劉紅梅沒有開口，伸出胳膊輕輕抱抱姜海棠。
這娃的命比黃連苦。
“有咱陸廠長，出不了事。不過，歸根結底是李勝利的問題，當過兵的人，咋能干出這種事！”
司機小吳也是部隊上下來的，和陸良辰還是一個部隊的，對陸良辰的豐功偉績知道不少。
他一直認為，當過兵的人，就應該是陸良辰這樣的，這會子，覺得李勝利辱沒了退伍兵這三個字。
“自己的錯，總要自己承擔。”
一句話，車上的人都聽明白了，這是要找李勝利算賬。
陸良辰沒繼續說話，一行人很快到了縣城里。
車上的氣氛有些沉悶，好在，很快到了縣城。
看到國營飯店，姜海棠怔說：“今天為了我的事忙了一天，我請你們去國營飯店吃飯吧？”
陸良辰沒有拒絕，其他兩個人就更不會有意見了。
都已經七點多了，肚子確實餓了。
車在國營飯店門口停下，一行人走進國營飯店，飯店里的人并不是很多。
一個服務員大姐坐在窗口旁邊百無聊賴地玩指甲，看到有人進來，懶洋洋地說：“你們吃點什么？”
姜海棠看了看旁邊掛著的小黑板，上面有今天的菜譜。
“一盤紅燒肉，一盤辣椒炒肉，一盤白菜炒粉條，一個醪糟蛋花湯，再一人一碗素面，行不？”
不是姜海棠小氣，而是今天供應的就只有這些。
劉紅梅小聲問：“你手里有票嗎？”
姜海棠這才想起來，她手里沒有肉票也沒有糧票，只有錢。
怎么把這事給忘了？
當下，姜海棠的臉紅了。
陸良辰伸手在口袋里摸出來幾張票和錢，遞給服務員。
“除了這些，再加五個饅頭。”
姜海棠赧然開口：“陸廠長……”
“公事，回頭能報銷。”
姜海棠忙說：“回去之后，我再請你們幾位吃飯吧！”
陸良辰點點頭，表示同意。
劉紅梅笑著說：“那我可就等著了。”
這時候的服務員，并不承擔送餐的任務。
姜海棠等在窗口，等著端菜。
司機小吳忙上前幫忙。
“小姜同志，我來就行，你先坐著休息一下。”
“小吳同志，你開車辛苦了，休息休息，我來就行。”
二人互相謙讓，少不得就有肢體上的接觸。
陸良辰看著兩個小年輕互動，覺得心里有點不舒服，不自覺地蹙眉。
“小吳，你過來坐，等下我們還要回市里去，你要休息。”
陸良辰開口，劉紅梅很驚訝。
“陸廠長，連夜趕回去嗎？”
正在修路，一路上坎坷不平，天黑后，會更難走，她還以為要在縣里住一個晚上。
“回。”
既然領導都決定回了，劉紅梅惦念著家里人，也沒意見。
菜上的很快，都是大盤，分量很足。
一盤紅燒肉，一盤辣椒炒肉，一盤白菜炒粉條，一個醪糟蛋花湯，一人一碗素面，都是大份。
陸良辰吃飯的速度很快，但吃得很優雅。
姜海棠心里忽然飄過一個似乎并不適合眼前人的詞——君子如玉。
或許是因為眼前人面冷心熱。
一碗面下肚之后，陸良辰拿起一個饅頭，就著菜開始吃。
忽然，他感覺到有一道視線盯著自己。
是姜海棠。
他抬眸看過去，姜海棠忙慌亂地垂下腦袋開始吃面，只是一口面連續夾了好幾次，都沒能成功的喂到嘴里。
陸良辰嘴角劃過一抹微不可察的輕笑。
而此時，吃完飯的清水溝社員們，再次結伴去碾谷場。
當第一批人到達碾谷場的時候，看到的就是正在秋天蕭瑟風中瑟瑟發抖的吳秀云。
吳秀云依然坐在架子車上，因為冷，只能拼命抱緊身體。
她鼻頭紅腫，嘴唇發白，鼻涕不停冒泡，埋汰到不行。
看到人過來的時候，伸手想得到幫助。
可是，其他人嫌棄到不愿意多看她一眼。
幾個婦女小聲討論：“她咋沒回家？這都多長時間了，還在場上？”
“這樣心腸惡毒的人，幫了她說不定還落埋怨呢，我們還是走遠一點。”
幾個婦女說著，又走遠了幾步，才找了地方坐下來。
吳秀云看著幾個人走遠，眼中好不容易升起來的希望光芒逐漸熄滅。
她攥緊拳頭，恨不得將這幾個人撕爛。
幾個賤人，竟然敢看不起她，她兒子可在城里當官了，他們等著！
總有一天，要讓他們知道得罪了她的后果。
很快，社員們都到齊了，就連黃口小兒都到了。
碾谷場上擠滿了人，大家交頭接耳，議論紛紛，不時的還有人朝著吳秀云的方向看一眼。
最后出場的是大隊長，大隊長和趙老祖、王家老太爺一起到的碾谷場。
民兵隊長帶著幾個民兵拎著板凳跟在他們身后。
到了場中央，大隊長請二位老者坐下，這才臉色凝重開口。
“人都到齊了，把三癩子、狗剩子、吳秀云和李秋蘭帶過來，我們開會。”
“鄉親們，今天下午的事，大家應該已經知道了，這幾個人思想有嚴重問題，我們要批評教育，幫助他們改正！”
村民們你一言我一語地指責起來。
“咱們大隊這幾個混子，是該管管了，要不那天闖了禍害了自己不要緊，連累了咱們可就不好了。”
“要我說，這幾個混子也就罷了，李家人才是真的缺德，今天要是沒有李家人作妖，幾個混子也不會生了要不得的心思。”
“咱大隊一直風清氣正的，不能讓李家人壞了風氣！”
“本來就不是咱們大隊的人，要不給遷出去算了。”
趙志堅清了清嗓子，示意大家先安靜下來。
“咱們生活在社會主義新華國，要講文明、懂禮儀、知廉恥，尊重每一個勞動者，尊重婦女同志。這幾個人的行為，嚴重也違背了道德準則，給我們大隊的積極形象嚴重抹黑。”
“我的意見，重重處罰，還要參加思想教育學習，好好改造！如果思想教育不見效果，還可以配合其他處罰。你們有什么建議意見，盡管說。”
一位大爺站起身，氣憤地說：“我支持，大隊長，咱們大隊的好名聲可不能被幾顆耗子屎給壞了。”
有人帶頭，更多人表示贊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