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晚晴神色一窒，有些慌亂地移開視線。
“殿下怎么突然問起五年前的事？是發生什么事了嗎？”
沈煦目光沉沉地盯著她。
“沒什么，就是突然想起來了，那是咱們第一次見面呢。
莫非晚晴你已經不記得當時的情形了？”
趙晚晴心下發慌，不自然地扯著嘴唇笑了笑。
“當然不是，我一直記著呢，只是殿下突然想起來，我一下沒反應過來而已。”
“哦？是嗎？”
趙晚晴覷著沈煦似笑非笑的神情，心下更加慌亂。
連忙道：“殿下當日穿的就是灰色的衣袍啊，至于傷口。”
她指了一下后背和大腿。
“殿下的傷主要在后背和腿部，是.....就很多處傷口.....是被人踢傷的。”
她們當時撿到沈煦的時候，傷口都已經包扎過了。
將他帶回家后，母親又請郎中給他看過。
她只隱約記得母親說過傷口都在背部和腿部，但她并沒有看過。
沈煦聽她說完，眉頭挑了下，忽然道：“晚晴，當年救我，為我上藥，包扎傷口的人真的是你嗎？”
趙晚晴臉色一白，強撐著沒讓自己露出驚懼之色。
“當......當然是我啊，殿下為什么這么問？”
沈煦笑容微斂。
“沒什么，就是隨便問問。”
“我要趕著回汴京，你自便吧。”
說罷，轉身匆匆離開了。
趙晚晴望著他的背影，挺直的脊背瞬間塌下來，整個人都慌了。
太子絕不是隨便問問的。
難道他知道了當年救她的人是李南柯？
趙晚晴神色變幻不定，低聲吩咐貼身丫鬟。
“快，立刻收拾東西，我們也趕回汴京。”
五日后，趙晚晴風塵仆仆到了汴京，一進家門，就立刻去找宋慧商議。
“娘，太子殿下恐怕已經知道了當年救他的人是李南柯。”
她將沈煦那日盤問她的情形說了一遍。
驚慌道：“如果太子真的知道了，咱們怎么辦？我會不會連側妃也做不了?”
宋慧沒好氣地瞪了她一眼。
“這點事也值得你慌慌張張的？”
趙晚晴瞪圓了眼睛，“這可不是小事啊。”
宋慧輕哼，“如果是以前，當然不是一件小事，但現在不一樣了。
你啊，一路上只顧著趕路，還不知道吧？
如今整個汴京城都傳遍了，說是宣王沈琮與李南柯私奔，在汝州遇到了山崩，兩人都死了！”
趙晚晴驚得差點跳起來。
“真的嗎？”
“當然是真的，如今整個汴京都傳得風風雨雨的。
就算李南柯與宣王沒死，有了這個私奔的名聲，她也休想做太子妃了。”
宋慧滿臉都是得意之色，壓低聲音道：“太子殿下回京后，已經親口證明了此事。
說在汝州確實碰到過宣王和李南柯，這私奔一事，是薛家派人暗中散步的謠言。
你娘我啊，又悄悄添了一把火，所以謠言才會傳得這么快。
你啊，就把心放到肚子里，安安心心等著太子登基后接你進宮吧。”
趙晚晴點頭，隨即又驚喜地抬起頭。
“登基？”
“噓，小點聲，小心隔墻有耳。”
宋慧低聲斥責。
趙晚晴左右環顧了一下，往前湊了湊，小聲問：“陛下他......”
宋慧點頭。
“陛下昨日回得京城，聽說是被人直接抬進大慶殿的。
你爹去左相那兒試探過口風了，陛下左右撐不過半個月了。
如今薛家已經在暗中準備太子登基的事了，你啊，就安安心心準備進宮做妃子吧。”
趙晚晴有些失望。
“這么說來，皇后的位置是薛蕊的了？”
她有些不甘心。
宋慧心中也十分不甘心。
重生一回，她滿心滿眼都希望自己的女兒能做皇后，而她作為皇后的母親，全京城的命婦都得看她的臉色。
但是.......
宋慧嘆息，“眼前形勢不由人，你爹說了，咱們家根本對抗不過薛家。
所以只能先屈居妃位，待你進宮后，好好籠絡殿下的心。
只要你在薛蕊之前誕下皇長子，薛蕊的皇后之位就坐不穩。
將來你的兒子若是做了太子，呵呵，誰還敢小瞧咱們家？”
宋慧握著趙晚晴的手。
“所以啊，咱們的眼光要放得長遠一點，不要急于一時。
你看你娘我，前些年不也是被宋依壓著，過得心里不痛快。
現在怎么樣？呵呵，我的女兒即將入宮為妃，而她只能哭哭啼啼地為李南柯那個小賤人辦喪事。”
趙晚晴點點頭。
“我知道了，娘。”
“行了，你去休息吧，娘要出去一趟。”
“娘去哪里？”
“我啊，當然是去安平侯府，我的好外甥女死了，我這個做姨母的不得去吊唁一番？”
安平侯府此刻籠罩在一片悲戚的氛圍中。
宋依眼睛腫得像桃子一般，聲音更是啞得不成樣子。
“黃師父準備好了嗎？”
陶媽媽點頭，“黃師父帶了二十個身手好的年輕人，已經快馬加鞭趕往汝州了。
黃師父說有他在，不論刀山火海，一定會找到姑娘的。”
李奕辰拉著她的手，那雙和李南柯幾乎一模一樣的葡萄眼滿是傷心。
“娘親，姐姐沒有死對不對？嗚嗚嗚，我不要姐姐死。
阿辰要姐姐回來，娘親我要姐姐回來。”
“阿辰。”
宋依抱著兒子，眼淚忍不住又掉了下來。
李慕頹然的雙手抱著頭，喃喃道：“不會的，一定不會的。
咱們家可兒一向聰慧，一定不會有事的。
不行，我不能干坐在家里等著，我要親自去找可兒。”
他跳起來往外跑去。
“夫君。”
宋依攔腰抱住他，“宮里剛傳了旨意出來，五品以上官員沒有旨意，任何人不得離京。
你現在出京，咱們全家人都得死啊。”
李慕懊惱得跺腳。
“難道咱們只能在家里干坐著等消息嗎？”
這時，管家進來稟報，“侯爺，夫人，趙夫人來了。”
“趙夫人？”
宋依愣了下才反應過來管家說的是宋慧。
“她來做什么？”
“自然是來看望姐姐你的啊。”
宋慧甩著帕子笑盈盈地走進來，目光在宋依腫得猶如桃子一般的眼睛上，笑得越發暢快。
然后裝模作樣嘆了口氣。
“我理解姐姐的悲傷，畢竟是自己親生的孩子，但是養出這種和別人私奔，還不慎死在路上的女兒，全家人的臉面都被丟光了。
要我說啊，這樣的女兒，死了也就死了，不必太過悲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