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煦梗著脖子,一臉不屑。
“當然是你東施效顰,你不會想說晚晴是模仿你吧?”
沈煦叉著腰哈哈大笑,仿佛自己講了一個天大的笑話一般。
“真是好笑,晚晴可是從小就酷愛珍珠發帶,她有滿滿一匣子的珍珠發帶。
反倒是你,平日里從來不戴珍珠發帶,偏偏今兒進宮,帶了珍珠發帶,也不知道你安的是什么心?!?/p>
沈煦上下打量著李南柯,撇撇嘴。
“你不會是故意想引起本皇子的注意吧?”
李南柯......
沈煦果然還是和夢境里一樣的自以為是,自說自話,自命不凡!
令人惡心!
“殿下可以去打聽一下,我戴珍珠發帶的時候,趙晚晴還不知道在哪兒蹲著呢。
至于我平日里不戴珍珠發帶......”
李南柯心中冷哼。
還不是為了躲著沈煦,怕沈煦認出當初在相國寺廟會上,是她救了沈煦。
她不想和沈煦有一絲一毫的牽扯了!
李南柯想到這里,越發懶得理會沈煦。
“珍珠發帶又不是趙晚晴一個人的專屬,我想什么時候戴就什么時候戴。
至于是不是引起你的注意......”
她學著沈煦剛才不屑的模樣上下打量著沈煦,輕嗤一聲。
“殿下有哪一點吸引我,值得我費心?殿下黢黑的臉?還是殿下蹩腳的汴京口音?”
沈煦氣得跳腳,怒不可遏地瞪著李南柯。
“你.....你敢這般和本殿下說話,李南柯,你這是大不敬,你......”
“哎呀,臣女只是說了兩句實話,殿下怎么還生氣了呢?殿下要是生氣,不如咱們去陛下面前評評理?
正好殿下也和陛下解釋一下為何要找這個時候應該為貴妃娘娘守靈的趙晚晴?”
“你.....你!”
沈煦一張臉漲得像茄子一樣,卻又心虛得不敢反駁。
李南柯輕哼一聲,轉身徑直走了。
留下沈煦對著她的背影氣得咬牙切齒。
“殿下。”
身后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緊接著是趙晚晴充滿驚喜的叫聲。
沈煦抿著嘴角,轉過身。
趙晚晴穿著藕荷色的百褶裙,雙丫髻梳得十分整齊,小跑過來的途中,黑色發帶上的珍珠左右搖晃著。
一直搖晃到了跟前,趙晚晴站住,仰頭看著沈煦。
“殿下早就來了嗎?”
沈煦臉上怒容未消,想著若不是趙晚晴約他在此處見面,也不會讓他遇上李南柯,更不會被李南柯奚落。
因此對趙晚晴說話便帶了兩分甕聲甕氣。
“你怎么才來?找我有什么事?”
趙晚晴被他生硬的口吻嚇一跳,怯懦地扯著腰間系著的荷包。
小心翼翼地覷著沈煦的臉,緊張無措地問:“殿下你怎么了?是我惹你生氣了嗎?”
她一雙眼眸猶如受驚的小鹿一般,帶著明顯的驚慌。
沈煦心下軟了兩分,努力緩和了神色。
“不是你,是剛才碰到了李南柯......”
他氣呼呼將李南柯的話轉述了一遍,卻隱瞞了李南柯奚落他的話。
“我不過就是看她戴了和你一樣的珍珠發帶,說她模仿你,她竟然不服氣,還說是你模仿她。
呵,真是笑話,晚晴你說是不是她模仿你?”
趙晚晴目光閃爍,慌亂地垂下眼睛,不敢與沈煦對視。
故作委屈的苦笑,“算了,殿下別和可兒表姐一般見識,她說我模仿她,便是如此吧。
她本來就是侯府的姑娘,出身高貴,不像我,爹爹是寒門子弟,小地方出來的。
便是娘親疼我,將自己的嫁妝變賣給我買了許多珍珠,但別人看來,我也只是效顰可兒表姐。”
她委屈隱忍的模樣勾起了沈煦心中的保護欲,也讓他想起自己流落民間所受的苦楚。
當下,拍著胸脯揚聲道:“侯府有什么了不起,我還是皇子呢,你放心,有我在,她以后絕對不敢欺負你!”
“真的?”
趙晚晴抬起頭,又驚又喜地看著沈煦。
沈煦點頭,“當然?!?/p>
趙晚晴眼圈紅了。
“殿下你真好?!?/p>
沈煦被夸得臉有些發燙,不自在地轉移話題。
“你還沒說找我什么事?”
趙晚晴張了張嘴。
哪里是她找沈煦,是母親宋慧帶著她進宮守靈,非逼著她來找沈煦。
她說守靈的時候來找沈煦并不妥當。
母親不以為然,還說:“死的又不是大皇子親娘,他怎么可能真心悲傷?
恰恰是你這個時候過去提醒幾句,殿下定然會記住你的好。”
趙晚晴想起宋慧交代的話,道:“我.....我就是擔心殿下,所以想和殿下說說話。”
“擔心我?我有什么好擔心的?”
“陛下有旨,貴妃娘娘以皇后禮下葬,既是皇后,那便算是殿下的長輩了。
按理殿下也要守孝的,陛下此刻正在悲傷中,殿下說話行事要注意,尤其在陛下面前,切莫落下什么不孝的話柄?!?/p>
趙晚晴努力將宋慧教給她的話復述給沈煦聽。
沈煦本來不以為然,待聽完后神色微微變了。
王貴妃以皇后之禮下葬一事,令他的母親薛皇后十分生氣,差點沒將寢殿里的瓷器都砸了。
不僅如此,母后還不許他和昭寧公主去王貴妃靈前祭拜。
他本來是打算依了薛皇后的心思,但趙晚晴的話提醒了他,他不能只顧著母后,更重要的是父皇。
“晚晴你說的有道理,我知道怎么做了,你快回去守靈吧,我去趟大慶殿?!?/p>
沈煦向趙晚晴擺擺手,急匆匆走了。
“哎,殿下,我......我還有話沒說呢。”
趙晚晴急切上前,沈煦卻一溜煙地跑了,壓根沒聽到她最后一句。
她有些頹然地跺跺腳。
守靈一直跪著,跪得她膝蓋都腫了,殿下也沒關切她一句。
趙晚晴失落地耷拉著腦袋回去了。
回去重新跪靈,看到斜對面跪著的李南柯恰好看過來。
四目一相對,她有些心虛地別開了目光。
李南柯撇撇嘴,沒理會她。
一連七日,李南柯每日都是早早跟著宋依進宮守靈,天黑方才回家。
七日后,停靈結束,沈琮與禮部也終于爭論出結果,王貴妃停靈相國寺。
皇帝本來不同意此事,但王右相親自跪在大慶殿外,哭著請求,皇帝只好同意。
棺材遷往相國寺這日,皇帝率領文武百官,親自前來祭拜王貴妃,匍匐在棺材前悲泣不已。
棺材抬起的那一刻,皇帝身子晃了晃,一口血噴出來,整個人軟軟倒了下去。
“陛下!”
“快傳太醫?!?/p>
整個靈堂亂成一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