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鐺鐺！”
清脆響亮的鑼聲忽然響起，嚇得花廳內所有人一激靈，嘈雜的議論聲戛然而止。
所有人循著聲音朝上首看去。
李南柯穿著一身粉色交領襦裙，袖口與裙擺處繡著藕荷色細邊。
一手提著一面鑼，一手拿著小鼓槌，笑得嬌憨可愛。
見眾人看過來，她退后一步，坐到了宋依身邊。
“娘親你看，這些媽媽們的眼睛雖然不好使，但耳朵好使呢，鑼聲一響她們就聽見了呢。”
一眾管事婆子......
大姑娘這是拐著彎罵她們呢。
宋依笑著刮了一下李南柯的小鼻子，低聲道：“你這個小機靈鬼。”
李南柯笑嘻嘻地做了個鬼臉。
宋依失笑，吩咐站在旁邊的宋媽媽。
“總算安靜下來了，陶媽媽，可以開始了。”
陶媽媽上前一步，凌厲的目光掃過花廳內的一眾管事婆子。
高聲道：“諸位，先自我介紹一下，我姓陶，是世子夫人身邊的管事媽媽。
從今兒起，就由我來協助世子夫人管家，大家有什么事可以隨時來找我。”
一眾管事婆子面面相覷，然后下意識看向最前面站著的婆子。
婆子四十出頭，容長臉，三角眼微微凹陷，是二少夫人孫氏的奶嬤嬤，也是內院的總管事鄭媽媽。
鄭媽媽聞言掀開眼皮打量著陶媽媽，眼神鄙夷。
“早就聽說錢媽媽吃里扒外，背叛了世子夫人，世子夫人這又從哪兒找了一位管事媽媽？
不是奴婢多嘴，世子夫人這看人的眼光比我們二少夫人可差的遠了。
不如將這人送到二少夫人那里，請她幫著世子夫人鑒別一下，可別又是個吃里扒外的主。”
話音落，一眾管事婆子撲哧都笑了。
看著宋依的目光中帶著幾分鄙夷。
世子夫人御下不嚴，被自己身邊的管事媽媽欺騙了十幾年，幾乎騙光了陪嫁的鋪子，這件事在侯府都傳遍了。
下人們背地里沒少嘀咕宋依識人不明。
宋依在一眾哄笑聲中，臉色漲得通紅，有淚水在眼中匯聚。
盡管陶媽媽和可兒都為她預設了今日的情形，可面對管事婆子鄙夷的目光，她還是覺得頭皮發麻，坐立難安。
手被輕輕握住，溫熱的感覺從掌心一路蔓延上來。
她轉頭對上李南柯亮晶晶的眼。
李南柯握著小拳頭晃了晃，“娘親最厲害，娘親最了不起。”
她心中一暖，下意識挺直了腰桿，努力將眼淚逼了回去。
冷冷瞪向鄭媽媽，“隨意編排主子，這就是二少夫人教你的規矩？陶媽媽，掌嘴。”
陶媽媽三步并作兩步走過去，手臂迅速揚起，五指并攏，狠狠扇了鄭媽媽一巴掌。
“啪”的一聲脆響，驚得周圍的管事婆子縮了下脖子，下意識往后退了兩步。
鄭媽媽被打得踉蹌后退，臉上浮現出一個鮮紅的手掌印，五指的輪廓清晰可見，就像是被烙鐵狠狠印上去一般。
鄭媽媽疼得神色扭曲，眼中的怒火幾乎能噴濺出來。
“賤婢，你敢打我！我和你拼了。”
她猙獰著跳起來去撓陶媽媽。
陶媽媽雖然瘦，但比又矮又胖的鄭媽媽足足高了一個個頭。
鄭媽媽的手還沒摸到她的臉，就被陶媽媽一手拽住頭發往后一扯。
抬腳狠狠照著她的膝蓋窩一踹。
“啊！”
鄭媽媽慘叫一聲，撲通跪了下來，一張臉漲成了豬肝色。
自從二少夫人管家，鄭媽媽做了內院總管事，在侯府已經作威作福了五六年，何時受過這樣的屈辱。
當下氣得破口大罵，“賤人，你敢這般欺辱我，二少夫人絕對饒不了你....啊....”
話尚未說完，陶媽媽扯著她的發髻用力一扯，疼得她頓時連連尖叫。
“疼啊，松開我。”
陶媽媽單手握著她的頭發在手上纏了幾圈，一直纏到后腦勺處方停下來。
陶媽媽冷呵，“一個奴婢也敢質疑主子的眼光，就憑這一點，我今兒就是把你打成豬頭，二少夫人也說不出一個不字。”
“現在立刻向世子夫人道歉。”
陶媽媽略一用力，鄭媽媽被扯得整個人往后仰去，疼得臉都白了。
鄭媽媽本想給宋依一個下馬威，沒想到卻碰上陶媽媽這個硬茬子，心中暗自后悔自己剛才嘴太快了。
只能咬著牙老老實實向宋依道歉。
“奴婢知錯，奴婢不該妄自議論主子，還請世子夫人看在二少夫人的份上，饒過奴婢這次。
奴婢以后一定不敢再犯，老老實實聽世子夫人的差遣辦事。”
一邊說，一邊暗暗向周圍幾個關系好的管事婆子使眼色。
幾個管事婆子站出來紛紛求情。
“鄭媽媽協助二少夫人管家多年，沒有功勞也有苦勞，還請世子夫人饒她這一回。”
“府里事情多，很多事都離不開鄭媽媽。”
“世子夫人剛接管中饋就罰人，傳出去會讓人以為世子夫人心狠呢。”
幾個婆子你一言我一語，紛紛要宋依放過鄭媽媽。
宋依兩只手交握在一起，深吸一口氣，看向鄭媽媽。
“我且問你，下人妄議主子，按規矩該如何處置？鄭媽媽管家多年，可不要說不知道。”
鄭媽媽目光閃躲，支支吾吾片刻方才道：“掌嘴十下。”
宋依點頭，目光掃過眾人，聲音雖然柔和但卻十分堅定。
“我剛接手中饋，雖然有很多地方不懂，但也知道作為一個當家人，有功當賞，有過必罰的道理。
鄭媽媽妄議主子，以下犯上，我若不罰，以后如何服眾？”
“陶媽媽，掌嘴十下。”
“奴婢遵命。”
話音落，陶媽媽一手扯著鄭媽媽的頭發，將她的臉扯向自己，抬起另一只手。
手掌生風，左右開弓。
一時間花廳內只有“啪啪”的清脆巴掌聲，夾雜著鄭媽媽的鬼哭狼嚎。
管事婆子們縮著脖子，誰也不敢再多說話。
十巴掌畢，陶媽媽松開手，鄭媽媽如一攤爛泥一樣倒在地上。
臉頰高高腫起，像是被蜜蜂蟄過一般，紅得發紫的臉上交錯著十余道泛白的指痕，像蜘蛛網一樣十分嚇人。
陶媽媽淡淡拍了拍手，走回宋依身邊。
宋依清了清嗓子，道：“好了，現在可以回事了，有事回的，挨個上來說話。
要辦什么事，需要什么，以前的舊例是什么，都說清楚了。”
管事婆子們老老實實上前回話。
第一個上來的就是廚房的管事婆子，“府里已經連著吃了七八日的素菜了，請問世子夫人菜譜要不要改？還要繼續吃素嗎？”
瞬間，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宋依身上。
宋依卻雙眼一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