廖世坤眉間一蹙：“老鬼？”
“對，一定是老鬼！也只有老鬼才可能知道斬白鴨這件事，才可能掌握那些官員的罪證。”
“你我都大意了啊！”
“昨日陳小富去過一趟內務司，老鬼肯定給了陳小富一份名單……遠不止今日這些，接下來監察院肯定會抓更多的人。”
廖世坤面色陰暗：“陛下嚴禁所有人接近內務司，他怎么是個例外？老鬼又為什么要幫助他？”
潘不負沉吟片刻：“陛下帶老鬼出巡，想來老鬼在途中告訴了陛下許多官場的事。”
“亦正因如此才有了監察院，才有了陳小富入帝京……”
潘不負又深吸了一口氣，雙眼微微一瞇：“陛下親眼看見了河南道的慘狀，這便愈發堅定了整頓吏治的決心，所以就有了黃羅蓋傘迎陳小富進京。”
“陛下也知道陳小富對廟堂兩眼一抹黑，便任由他進出內務司與老鬼接觸……這極有可能就是陛下與老鬼在臨安的時候她給老鬼的命令，讓其協助陳小富！”
“老鬼這老東西自然求之不得，便會將內務司所掌握的那些官員的罪證交給陳小富。”
“他這是要讓我們知道，內務司雖名存實亡，但他依舊可以通過監察院影響朝中官員的生死！”
廖世坤一聽，面色愈發黝黑，這事有陛下支持有老鬼相助就很棘手了：
“慶王難道沒有與他談妥？”
“老夫不知，老夫去拜訪一下慶王。”
潘不負轉身邁出了一步，回頭又道：“老夫對你承諾不變，當下最緊要的就是讓陳小富雷聲大雨點小……肯定會付出巨大的代價，這代價……”
廖世坤微微頷首：“你我同擔！”
“好，以后你我二人少接觸，你多去監察院坐坐。”
“你一定要和陳小富處好關系！”
“你我聯手也奈何不了老鬼，因為老鬼這老東西已無欲。”
“但籠絡陳小富還是有可能的，他畢竟年少，當有所求！”
潘不負急匆匆離去。
廖世坤望著窗外的雪看了足足一炷香的功夫才收斂了心神走了出去。
他去了監察院，卻不料陳小富并沒有在監察院里。
……
……
陳小富在內務司。
今兒個風雪很大，他沒有推老鬼出去走走。
他與老鬼在那屋子的屋檐下，那件雪白的貂裘依舊在老鬼的膝蓋上，他緊了緊貂裘，覺得還是有些冷，便又轉身進了房間將那盆炭火給搬了出來放在了老鬼的身旁。
“在屋子里不好么？”
“屋子里太黑，看看雪……這應該是今年的最后一場雪了。”
陳小富坐在了老鬼的身邊，拿著火鉗撥弄了一下爐子里的炭火：“下次我帶兩只雞來烤……我說，這還要冷兩三個月，你的炭還夠不？”
老鬼那張老臉如春水般蕩漾開來：“沒牙了，烤雞吃不動了，炭……好像不夠，你可以弄點來。”
一旁的小仙撐著下巴，那雙漂亮的大眼睛盯著陳小富，一聽烤雞，她頓時歡喜的說道：
“好呀好呀，你沒牙我有牙，我喜歡吃烤雞，小師叔也喜歡，小師叔對吧？”
李鳳梧頓時無語：“……”
陳小富看了李鳳梧一眼，李鳳梧那張漂亮的臉有些微微的紅。
“好，我下次就弄兩車炭和兩只雞來，我給你們做叫花雞。”
小仙兩眼冒星星：“什么是叫花雞？”
李鳳梧瞪了她一眼：“他做出來不就知道了么？”
這話很有道理，小仙吐了吐舌頭閉上了嘴。
“即安啊，”
“嗯？”
“聽說你這大早上抓了十二個人……你不去審問他們跑我這來干啥？”
“審問這種事有他們在做，那些家伙，”
陳小富咧嘴一笑：“他們會將那十二人的所有爛事都給翻出來的。”
“我尋思怕是有人會來求情，左右無事，不如跑你這來躲一躲。”
老鬼扭頭看向了陳小富：“至于么？”
“當然，畢竟昨天才收了慶王的好處，這剛過了夜就將他的人給抓了……這多少有些不厚道。”
老鬼又笑了起來，那只獨眼意味深長的看了陳小富一眼：“我的風言風語你當也聽說了一些，你就不擔心陛下對你不滿？”
“擔心啊，但只有你這那些人才不敢來。另外嘛……在那些貪官沒有抓完之前，陛下就算是對我不滿也不會拿我怎樣。”
“下午我得去見陛下一面。”
老鬼一愣：“她有召見你？”
“沒，我得主動去見她，慶王的銀子我不敢獨吞啊，會被撐死的，得分潤一大半給她才行。”
“……也是，陛下太窮了，大抵是有史以來最窮的皇帝。”
“對了，我不是給你說抓人這個事慢慢來么？你今兒個早上這事是不是弄得太大了一點？”
陳小富笑道：“這不是要過年了么？陛下那邊估摸著還等著銀子過年呢，我便尋思過年之前多搞一些銀子。”
“貪官太多了，這十二個算不得啥，只是他們倒霉被我拿來當了典型。”
老鬼沒有再問，陳小富也沒有去問老鬼曾經是不是造過反，他的腿是不是被陛下給打斷了的。
這種事沒有問的必要，知道的太多反而不好。
他問的是：“你知不知道北漠的蠻子回到了不歸山下？”
“知道。”
“那你覺得那些蠻子會不會繼續南下？”
老鬼沉吟三息：“暫時不會。”
“為何？”
“因為……時機未到。”
“就是說他們還沒準備好？”
“你可以這樣認為。”
“那你覺得他們還需要多少時間才能準備好？”
“大抵……三年。”
“哦。”
三年的時間說短不短說長不長。
倘若自己的計劃一切順利，三年的時間就算無法完成大周吏治的整頓，也能給朝廷的所有官員帶來極大的威懾。
就算不去翻他們的舊賬，他們理應是不太敢再去伸手的。
三年內自己的商業……這個時間不足以建立起完整的商業體系，與其余四國的貿易關系也難以搭建起來。
主要是要修建作坊，要招許多的人，要鋪設商業的渠道等等。
改天得去看看慶王送給自己的那處莊園……這一家伙抓了潘不負那么多人，慶王會不會一生氣就不送給自己了呢？
昨兒個毫不猶豫收下慶王的這個大禮便是因為他很需要那五十余頃的地！
這才剛拿下了潘不負的人，估計慶王正在暴跳如雷，得找個機會安撫他一番順利拿到地契才行。
他看向了老鬼：
“向你打聽個事。”
“啥事？”
“三皇子的父親是誰？”
老鬼一聽，一愣：“你問這個干啥？”
“幫慶王問，畢竟慶王拿我當兄弟。”
老鬼笑了起來：“那我查一查。”
“好，”陳小富起身：“我得走了，改天再來看你。”
“嗯，去吧。”老鬼揮了揮手，小仙依依不舍。
陳小富與李鳳梧離開了內務司走在回監察院的路上。
李鳳梧看著陳小富的背影：“喂，吟詩一首來聽聽？”
陳小富：“……”
詩自然沒有吟的。
風中有一股淡淡的玫瑰香味飄來。
就在陳小富前方不遠處站著一個漂亮的姑娘。
她是蕓娘。
她看著陳小富走來，臉上的歡喜中帶著幾許憂慮。
她道了一個萬福：
“小陳大人，慶王請您于醉花陰喝一杯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