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不是鐘聲,是劍鳴。
一道樸實無華的青色劍光,憑空出現在云景淮上空,朝著壓來的巨掌斬出。
讓人震撼的場景出現。
只見那足以滅殺八境以下任何存在的巨掌,竟直接被這一劍,給斬出一道將之分裂兩半的裂痕。
緊接著,巨掌就轟隆崩潰。
時間,好像在這一刻靜止了。
所有人都呆若木雞,包括魔帝。
他那猩紅的眸子,出現了明顯的波動,死死盯向劍光來處。
云景淮身前,空間微微波動,一道身影由虛化實,緩緩浮現。
青衣,黑發。
身形挺拔,面容平靜。
他就那么隨意地站在那里,手中提著一把劍。
“承承。”
云景淮劫后余生,松了口氣。
“楊承,是楊觀主。”
“楊觀主來了,我們有救了。”
短暫的死寂之后,四周爆發出沸騰的歡呼與狂喜。
無數道目光聚焦在那道青衣身影上,透出絕處逢生的激動,以及難以置信的震撼。
方才魔帝那一掌有多恐怖,他們都感受到了。
那是足以秒殺在場幾乎所有武者的力量。
然而,就是這般恐怖的一擊,卻被楊承硬生生擊潰。
魔帝的所有注意力,也都集中在這個突然出現的青衣年輕人身上。
“楊承。”
沙啞聲音緩緩吐出這個名字,“很好,本帝正愁血祭主料分量不足,你來的正好。”
楊承沒有理會魔帝的話語,甚至沒有看他。
他先是伸手虛扶,一股柔和力量托住云景淮,將其送至安全處。
然后,他才緩緩轉身,目光平靜地看向高臺之上的魔帝,猶如在看一件死物。
“你的話,太多了。”
話音還未落下,楊承便從原地消失。
下一刻,他已出現在萬魔臺上空,與魔帝隔空相對。
魔帝瞳孔驟縮。
好快!
快到他都沒看清對方是如何移動的。
“裝神弄鬼,給本帝死來,吞天噬地。”
魔帝厲喝,再不敢有絲毫托大,周身魔氣轟然爆發,化作一片遮蔽天日的漆黑魔域,域中無數猙獰魔影咆哮。
更可怕的是,這些魔影化作一張似能吞噬天地的巨大魔口,朝著楊承吞噬而下。
這是他的本源魔域,蘊含吞噬大道,一旦被吞入,道則剝離,神魂俱滅。
看著這足以讓八境強者都色變的恐怖魔域,楊承只是一劍刺出。
“破。”
大道之劍,大成若缺。
一道無形劍意迸發。
四周眾人無法理解這劍意,卻都感受到非凡。
再完美的道法和神通,遇到這一劍,都會變得不再完美。
此刻亦是如此。
明明魔帝的魔域威能非凡,是由他的吞噬心界所化,被他打磨過數千年。
但此刻,魔域中的規則和構造卻在瓦解。
只是片刻,那好似能吞噬一切的魔口,就猛地一滯,表面出現無數細密裂紋。
裂紋迅速蔓延,魔域中咆哮的魔影發出凄厲哀嚎,形體開始崩解。
那恐怖的吞噬之力,在這道劍意面前,竟顯得漏洞百出,不堪一擊。
“什么?”
魔帝駭然失色,他感到自己苦修千年,引以為傲的吞噬魔域,規則正在被一股更高層次的力量強行瓦解。
但這怎么可能?
“我不信,萬魔朝宗,吞。”
魔帝徹底瘋狂,更多本源之力融入魔域。
魔域威能再次暴漲,那魔口裂紋強行彌合,吞噬之力暴增數倍,要將楊承連人帶那詭異的劍道一同吞沒。
楊承神色不變,沒有收回長劍,只是手腕一轉。
“寂。”
大道之劍,大盈若沖。
劍意驟然一變,從尋找破綻,瓦解存在,化為了一種至虛至無,容納一切的“空”。
那狂暴的吞噬之力沖入這片“空”中,就好像泥牛入海,被快速稀釋和化解。
任你魔威滔天,我自虛空包容。
“噗。”
魔域反噬,魔帝當場吐出一口黑血,周身氣息劇烈動蕩,魔域隨之顫抖,竟有崩潰之象。
“你這是什么劍道?”
魔帝驚怒交加,聲音嘶啞,眼中終于露出了恐懼。
他從未見過如此詭異,如此可怕的劍意,甚至連他這樣的存在,都有些難以理解。
楊承仍為回答,長劍再動。
不是刺,不是劃。
而是,輕輕向下一斬。
“滅。”
大道之劍,大巧若拙!
這一斬樸實無華,毫無技巧可言,就像砍柴人握劍砍柴。
但就在這一斬之下,時空驟然凝滯,萬物歸于寂滅。
那龐大恐怖的吞噬魔域,以駭人之勢寸寸崩解。
“不……”
魔帝發出驚懼不甘的咆哮,瘋狂催動剩余神力,祭出數件護身魔寶,想要抵擋。
然而,一切都是徒勞。
那看似緩慢下落的長劍劍氣,無視時空距離,無視一切防御,落在了魔帝身上。
劍氣觸及肌膚的剎那。
魔帝所有動作和力量全部凝固。
撕拉!
他的左臂,被楊承齊肩斬斷。
這還是他動用保命秘法,危急時刻焚燒本源,強行遁出數十丈的結果。
數十丈外的魔帝,左肩處滿是鮮血,整個人狼狽不堪,再也看不出先前那不可一世的霸道威勢。
四周眾人都目瞪口呆,就象那泥塑木雕,難以置信地看著萬魔臺上。
“贏了?”
有人顫聲自語,仿佛身在夢中。
“魔帝落敗,被楊觀主擊敗了?”
更多的人喃喃重復,無法接受這顛覆認知的一幕。
狂喜還未來得及在眾人臉上綻放。
“咦?”
一聲輕咦,如珠玉落盤,清脆悅耳,卻帶著一種漠視眾生的空靈,突兀地在這片死寂的天地間響起。
聲音來自萬魔臺后方,那位一直靜靜旁觀的道袍少年。
他緩緩抬起頭,正眼看向臺上的楊承。
那雙清澈的眼眸中,沒有驚訝,沒有憤怒,只有一絲看到螞蟻搬開石子的好奇。
“鴻蒙蠻荒之地,竟有如此劍道?有趣。”
說話間,他身影已出現在方才魔帝消散之處,與楊承隔空相對。
不見驚人氣勢,亦無恐怖威壓。
但就在他現身的一剎那,整片天地的規則,都微微震顫起來。
一股迥異于鴻蒙界任何武者的高渺氣息,如水銀瀉地,無聲無息地彌漫開來。
天空中的暗紅魔云,無聲消散,露出格外高遠的青天。
青天之上,隱隱有彩光流淌,道音裊裊。
他站在那里,儼然自成一方世界,與這鴻蒙界的天地格格不入,卻又帶著一種天然的主宰意味。
城內,無論是重傷的秦烽和東方余等人,還是劫后余生的云景淮,亦或是臺下那數百名各派高手,在這一刻,全都感到神魂顫栗,神力凝滯。
那是一種源自靈魂深處,螻蟻仰望神龍般的本能恐懼涌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