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第一反應就是把人推下去。
但這么做的結果是,她的手臂被抓住,連帶著整個人都被拉進一個涼涼的懷抱。
“謝嶼洲。”她雙手撐在她和他之間,煩惱地推他。
但這個家伙胳膊一緊,直接將她牢牢抱在懷抱里了。
她想掙脫出來,結果,她越掙扎,他抱得越緊。
“謝嶼洲!”她氣死了,“你到底要干什么啊!”
“累,睡覺,別鬧。”他索性將她的頭按在了他胸口。
累?
她當然知道他累!
她今天還收到杜老師的消息來著,夸他呢!
說什么年輕人愛學習,跟著師父學焗瓷連續十來天每晚只睡一個小時。
可是,你折騰你自己的,晚上發什么瘋,把我當什么人啊!抱來抱去的!
她心思一起,干脆問他,“謝嶼洲,我是誰,你知道嗎?”
不知道他是不是真的困得神志不清,抱著她,低頭親了她一下,很隨意,好像老夫老妻那種,無論親到哪里都沒關系的隨意,然后說,“芊芊。”
宋嘉木被他親到了鼻子。
這種感覺其實她很熟悉。
那是屬于她和江城的前世常有的事。
在她以為的,她和江城的恩愛歲月里,有時候半夜睡醒了,江城也會這樣迷迷糊糊把她抱進懷里,而后隨意親她一下,有時候鼻子,有時候額頭,或者臉頰、耳朵、頭發……
親到哪里并不重要,只是一種親密的本能。
那時候,她從來沒有問過江城,你知道我是誰?
也許,她問了,江城說出來的答案可能是“雨萱”?
人在迷蒙的時候,往往說的都是真話。
現在回想起這些往事,只覺得惡心,但很奇怪,謝嶼洲抱著她叫芊芊,她卻一點感覺也沒有。
也許,這就是所謂的“不愛,則不痛”。
看來,他是真的很困,轉眼就沉睡過去了,抱著她的手臂自然而然也松了。
她從他懷里出來,起床另外拿了床被子,再睡下。
相安無事。
第二天,她依舊在打磨聲里醒來,他不知什么時候起床了,已經坐在桌上繼續干他的活兒,桌上一堆的工具,倒是擺放得整整齊齊。
她其實起得很早,現在才早上六點,而她昨晚起來拿被子的時候,她看過時間,四點。
也就是說,他可能只睡了兩小時。
她心里還是冒出一句話:何必?
不過,懶得再說出口,拿了衣服,快速洗漱,今天要新燒一窯,忙得很呢。
日子,就這樣一天天過去。
躲在這山上,好像躲進了世外桃源。
因為忙碌,拿手機的時間都少,除了日常問候一下外婆,她幾乎就不再看外面世界的消息,心態倒是無比的平靜。
至于謝嶼洲,每天就趴在桌上焗那只八音盒。
廢寢忘食的地步。
兩三天不睡覺,或者實在累了,睡兩三個小時。
宋嘉木偶爾看看他,只覺得他肉眼可見地瘦了一圈,眼底都是黑青色。
她真是不理解他這番執念到底是為什么。
但他的焗繕工程是真的一天天有進展。
這樣的日子過了大約兩周,他的焗金終于即將完成。
那天晚上,他拿給她看,問她是否滿意。
她粗粗一看,不得不說,他在藝術方面是有天賦的,工藝和技術且不說,肯定不如老師傅絲滑,但是審美很高。
媽媽做的這個八音盒,本來就是畫的十二月四季花,摔碎的地方,剛好裂痕在一枝梅花上,他就著這裂痕,焗了一枝金色的梅花。
枝干遒勁,花朵惟妙惟肖。
為了這多焗金梅花不那么突兀,他還在八音盒空白處星星點點,點綴了一些落花的花瓣。
整個八音盒金光閃閃的。
很好看。
甚至焗完以后,對這只八音盒來說,反而有加分的作用。
“挺好的。”她如實說。
他松了口氣,“你覺得好就行。還有些收尾的工作,今晚就可以完成了。”
宋嘉木看著他明顯瘦削的臉龐,實在沒忍住,“你真的,完全沒有這個必要啊。”
“對我來說有。”他停了下,反而問她,“我摔了你媽媽留給你的東西,你不生氣?”
她想了下,認真說,“一開始是生氣的。”
“后來呢?”
“后來……”她道,“后來就不生氣了,畢竟,我們之間除了那紙婚約,就和陌生人差不多,跟陌生人生氣完全沒有必要,就好比,我在路上走著路,突然撞上個人,把我東西撞地上了,難道我還和他生氣不成?”
其實,不是不氣。
她更生氣的,是他對她說的那些話。什么低賤,什么廉價。
但那又如何呢?
如果要氣,這也得氣自己。
是她自己上趕著,才讓他有機會說這樣的話。
他原本一邊打磨一邊在聽她說話的,聽到這里,他再次停下來,反問的語氣,“陌生人?”
“是啊,難道不是嗎?”
他臉色忽然變得陰冷起來,“那我花的那些錢,都扔河里了是嗎?誰會給陌生人花這么多錢?”
宋嘉木感覺到他的不愉,也對,她比喻不當。
她點頭,承認他說得對,“是,我們是有金錢關系的,不遠不近的人吧。”
但這種金錢關系也馬上要結束了。
謝嶼洲今晚把最后這點修繕的活兒干完,明天就該滾蛋了吧?
她這一窯順利的話,應該能交付豆飯所需要的貨,到時候,她也回海城一趟,兩人把婚一離,就沒有關系了。
她躺到床上,蓋上自己那床被子,睡覺。
謝嶼洲什么時候完成全部收尾工作,什么時候上來睡的,她完全不知道。
自從他們分蓋兩床被子以后就沒有發生過越界的事,但這個早上,她卻被一團火熱給驚醒了。
他動作很快。
將她抱入懷里之后,手就順著她腰際滑進了衣服里,同時,她臉頰和脖子接連感覺到胡茬的粗糙和熱氣的噴薄。
“謝嶼洲,你發什么瘋……”
她扭開頭,才沒有被他吻住,但他整個人已經覆在她身上了。
她像被一座火山壓著,她甚至感覺到腿部被什么東西磕得痛。
她急得伸手去推他,卻觸手一片皮膚的膩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