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若星瞥了他一眼，“哪句？”
顧景琰低聲道，“就你剛剛用唇語跟我說，我學(xué)會了就復(fù)婚這句。”
喬若星一開始那么說，是有意激勵顧景琰的。
但是剛剛從莫明軒哪兒知道顧景琰溺過水之后，她便不想以此為條件作為激勵。
她小聲說，“你就算學(xué)不會，我想嫁你，誰也攔不住，但我還是希望你可以學(xué)會，我媽……我是說賀媽媽，她以前總跟我說，多學(xué)點技能沒有壞處，指不定什么時候就派上用場了，我覺得游泳算是求升技能之一，所以你還是要學(xué)一學(xué)。嗯……如果實在學(xué)不會，也沒關(guān)系，我會就行，在水里，我還是拉得住你的。”
顧景琰心下動容，他在水下輕輕拉了拉喬若星的手，低聲道，“我再試試。”
喬若星說，“你要實在害怕的話就算了，不要勉強自己，我起先不知道你溺過水。”
顧景琰一怔，“明軒跟你說的？”
喬若星點頭，說完又有些小埋怨，“他們是不是都知道啊，就我不知道。”
顧景琰搖頭，“知道的人不多，奶奶不讓外傳。”
喬若星好奇，“究竟是怎么回事？”
顧景琰抿起嘴唇，良久才跟她說了起來。
顧景琰溺水那會兒才六歲，那時候還沒有顧景陽，他是家中獨子。
但他卻也并未因為獨子這個身份，受到鐘美蘭過多的關(guān)注。
自他有記憶起，鐘美蘭的生活永遠(yuǎn)都是在購買奢侈品以及和太太們喝下午茶，聊一些攀比且無聊的話題。
他不明白那么聰明的父親，為什么會娶一個如此膚淺的女人。
她除了漂亮，滿身的缺點。
貪慕虛榮，趨炎附勢，還夜郎自大。
鐘美蘭對他說不上好，但也說不上壞，她更多的時候，只是無視他的存在。
所以當(dāng)她邀請那些太太帶著孩子來給他過生日的時候，即便是作為生日的主角，他也只是她拿來炫耀的工具。
當(dāng)然他也是曾是她嫁進顧家的工具，即便她不怎么參與教育，也不妨礙她拿著顧景琰跟這些太太炫耀。
流利的英語，過目不忘的記憶，極強的學(xué)習(xí)能力。
她眼里，她的孩子，那一切都應(yīng)該是最優(yōu)秀的，沒有任何人可以將他比下去。
于是當(dāng)一位太太告訴大家，自己兒子在學(xué)校游泳比賽上拿了冠軍，她便覺得自己的風(fēng)頭被搶，謊稱自己兒子游泳也很好。
虛榮心上來，便一定要他和那個孩子一決高下。
顧景琰那時候太小了，他不明白為什么她的母親不像明軒或者天駿的母親那樣關(guān)心自己的孩子，想不明白的時候，總會將原因歸結(jié)為自己——一定是他哪里做得不夠好，所以母親不喜歡他。
既然是這樣，那他一定要多做一些讓母親開心的事。
她覺得自己去比賽可以讓她開心，那他便去，即便那時候，他剛剛學(xué)會鳧水，甚至都稱不上熟練。
結(jié)果可想而知，顧景琰沒有游多遠(yuǎn)，身體就失去了平衡。
那個孩子還在奮力往前游，鐘美蘭見他落后，著急得在岸邊大喊大叫，卻是催促他快一點。
他在水里浮浮沉沉，眼睛里看到的都是鐘美蘭對輸了比賽的失望和埋怨。
后來的事他就記不大清楚了，醒來的時候，父親坐在床頭，滿眼血絲。
而鐘美蘭站得很遠(yuǎn)，眼里不是欣喜，而是如釋重負(fù)。
這要是為什么，奶奶不愿意再讓鐘美蘭帶顧景琰。
她從來都不是一個稱職的母親，尤其對他。
喬若星聽完，半天說出不話來。
她其實想問顧景琰，她對你這么不好，你為什么還要管她。
但這個問題本身就是無解。
人總是執(zhí)著于得不到的東西，也許是還想從鐘美蘭身上看到那幾乎不存在的母愛，又也許是為了父親臨終前的囑托，顧景琰從來都是不是個無情的人，所以他才在這段母子關(guān)系里這么痛苦。
喬若星嘆了口氣，輕聲道，“我們選擇不了過去，改變不了他們，但我們可以選擇不做他們那樣的父母。”
“其實游泳一點也不可怕，不管你沉的多深，我都會抓住你，你不信我嗎？”
她的眼神溫柔又堅定，像一束光照亮了六歲那天無比黑暗的水底，指引著那時候的他一點點探出水面……
顧景琰笑了下，低聲道，“我會學(xué)會的。”
喬若星彎起眼睛，“那你扶著我，再練幾遍換氣。”
顧景琰剛抬起手，就被宋天駿一把拍開，“干嘛呢？”
說話間，人已經(jīng)擠到兩人中間，將他倆分隔開來。
顧景琰……
喬若星低聲道，“哥，我教他游泳呢。”
宋天駿瞥了顧景琰一眼，“這里有專業(yè)的游泳教練，顧總實在想學(xué)，給你安排，別借著學(xué)游泳到處揩油！”
“哥，他沒有……”
喬若星剛想替顧景琰說兩句話，宋天駿就打斷她，“一會兒有男模表演，我?guī)闳フ紓€最佳觀賞位。”
喬若星！！！
她立馬忘了男朋友，雙眼放光，“什么男模？”
顧景琰臉綠了綠，大舅哥是時時刻刻不忘給他復(fù)婚路上添堵！
宋天駿道，“模特公司請的，家玉朋友給她準(zhǔn)備的節(jié)目，我覺得，你應(yīng)該也喜歡。”
喬若星察覺到顧景琰灼烈的眼神，尷尬的笑了兩聲，“倒也沒有多喜歡，就是好奇。”
“走吧，帶你去看，別在這兒跟人當(dāng)免費教練，不給錢還占人便宜。”
顧景琰……
宋天駿三拐兩拐，就把人拐走了，顧景琰只能抱著火烈鳥干瞪眼。
莫明軒靠在旁邊輕笑。
顧景琰聞聲看過去，涼涼道，“看見沒，公平競爭你也沒機會，你比得了天駿嗎？”
莫明軒瞥了他一眼，“想慫恿我?guī)湍阄诨饐幔俊?br>顧景琰……
莫明軒多聰明，便是不知道喬若星和宋天駿的關(guān)系，也不難看出顧景琰對宋天駿的忍讓。
顧景琰自己都不敢懟，卻來慫恿他，他看起來很蠢？
慫恿失敗，顧景琰甚至開始激將，“看樣子，你也沒那么喜歡她。”
莫明軒忍了忍，沒忍住，“你還是先想想若星待會兒會抱哪個男模吧。”
顧景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