琳瑯有孕的時間，比我早了兩個多月，這個時候也的確該發動了，去叫穩婆，將醫女也請來。”
顧青檸有條不紊地吩咐后，就起身披上暖和的大氅，手中抱著暖爐，這才往外走。
她如今身子重了，再過兩三個月也要生了。
可如今是她管家，翠微閣添喜，理應去看一眼。
顧青檸到了的時候，馮氏等其他女眷都已經到了。
陸航之更是焦慮地在門口，踱來踱去。
這畢竟是陸航之第一個順利降生的孩子，不管是陸航之還是馮氏，自然都更在乎一些。
馮氏看到顧青檸才來，還有點埋怨，“青檸，你怎么才來？”
陳芬芳在旁邊道：“今早有點起霜了，路滑著，是奴婢扶著大夫人慢走一些的，想必國公夫人也不希望大夫人滑倒吧？”
馮氏怎么不希望？
但她不敢承認。
馮氏：“沒想到青檸普通人家出身，竟然也這樣矯情。生過孩子的都知道，快走幾步路是不會影響孩子的。”
顧青檸也沒理她，而是問了穩婆情況。
穩婆：“姨娘的胎位正常，生下來沒有問題，但就是姨娘的情緒不太好。”
馮氏擔心自己的大孫子，立刻親自進去安撫琳瑯了。
顧青檸倒沒進去，也沒那個必要，她露了面，讓人把穩婆女醫都安排好了，也就回去了。
回了松濤閣，半夏還疑惑不解。
“琳瑯姨娘為什么不高興啊，是她不想生下二少爺的孩子嗎？”
廖婆婆在旁邊道：“別胡說八道，翠微閣的幾位想生孩子都想瘋了好嗎？”
顧青檸已經脫掉了大氅，靠坐在那，問蹲在爐子旁的墨羽。
“地瓜烤好了嗎？”
墨羽點點頭，在幾個黑乎乎的地瓜中間，挑選了一個，用布小心翼翼地包好，雙手碰到了顧青檸跟前。
“最甜！”
顧青檸柔柔地笑了。
翠微閣的幾個人都太折騰了。
琳瑯如果生下一個女兒還好，如果生下一個兒子……能保得住？
可是折騰了五個時辰后，琳瑯還是生下來了一個兒子。
小男孩皺巴巴的，不太好看，而且剛生下來哭聲也很虛弱。
馮氏高興壞了，立刻拉著陸航之去祖宗祠堂。
她激動地說：“航之，快跪謝祖宗們，你終于有后了！咱們國公府也有后了啊！”
陸航之也很高興，跪在地上就叩謝祖宗。
秦國公喜得一個庶孫，也很高興，但聽到馮氏這樣說，俊眉皺了起來。
“馮氏，你這樣說不合適，人家青檸也有孕，再過幾個月也要生了，而且人家生的是嫡長孫。”
馮氏暗罵沈若櫻不爭氣，不然翠微閣那頭就是這一輩的嫡長孫了。
但是她知道秦國公嫡庶看得很重要，只好嘟囔道：“青檸生的也不一定就是兒子啊，再說了，還有若櫻的孩子呢。”
只有陸航之跪在那，看著祖宗牌位，有點走神。
他想，倘若這個兒子是青檸給他生的，他肯定會更高興吧？
可惜……
即使是一個庶子，國公府上添丁自然是好事情。
馮氏特意來找顧青檸，說要等孩子滿月的時候，大辦滿月酒。
顧青檸：“可以辦滿月酒宴的，不過得按照國公府的規格。”
國公府上下各種宴會，都是有固定規格的，這也保證了固定收支。
如果某一房想要大辦什么事情，就得自己貼錢。
馮氏沒錢。
她的私房全都投到了放印子錢里面去了，甚至還將一些私產抵押成銀子，放印子。
錢滾錢，利滾利，實在是太迷人眼。
想起來馬上就要過年了，就可以收回來大筆銀子，馮氏突然臉上堆滿笑容。
“青檸說得對，不用大辦，反正那琳瑯也沒有什么家人了，就咱們府上吃一個滿月酒，熱鬧熱鬧行了。”
顧青檸知道她在等什么，肯定是想著等沈若櫻的嫡子生下來后，她那個時候放出去的錢就回來了，肯定就能風光大辦。
比過松濤閣這邊。
她但笑不語，一派風輕云淡。
馮氏最看不得她這種泰山壓頂都坦然從容的模樣，忍不住惡毒了一下。
“青檸，我看你這肚子形狀，尖尖的，好像是一個女兒啊。”
顧青檸一臉微笑，“是女兒嗎？那太好了，我最喜歡女兒了。”
看到她是真的不生氣也不介意，馮氏憤憤地丟了一句‘嘴真硬’，轉身就走了。
陳芬芳對著她的背影唾了一口，“得了一個庶子就高興成這樣，來這邊耀武揚威，那要等有一個嫡子的話，還不得高興得飛上天啊？”
顧青檸淡笑。
嫡子？
不存在的。
因為沈若櫻自始至終就沒有懷孕，她聯絡趙飛揚，打算等‘瓜熟蒂落’的時候用別人的兒子替換，雖然隱秘，但卻早就被顧青檸知道了。
現在不揭露她，只是還不到最好的時機。
就等她‘瓜熟蒂落’的時候好了。
陳芬芳突然提起來一事，“說來奇怪，為什么琳瑯姨娘生了一個兒子，但卻并不開心呢？”
即使是庶子，但也是國公府的大公子啊。
顧青檸始終感覺這個琳瑯不一般，即使讓人盯了半年。
這人都是深居簡出，低調得不得了，也不跟任何人來往。
顧青檸：“繼續讓人盯著她，明明是喜事卻不高興，反常即為妖，一定是有什么緣由。”
陳芬芳：“是。”
年關將至，國公府年底的賬目要攏好，另外又要準備大年夜宴了。
顧青檸想起來去年除夕的時候，陸景煜回來了。
時間過得真快，轉眼就過去了一年。
傍晚的時候陸景煜下值回來，他神色嚴肅地說道：“過了年，陳雅就會以陳家旁支嫡女的身份入宮了，封為陳妃。”
顧青檸：“這么快？”
陸景煜：“陛下本來還想要再等一等，但蘇貴妃對有孕的左貴人動手，幸而陳述提前送了消息，不然左貴人的孩子就沒了。”
顧青檸明白過來，“之前那位美人的孩子就沒保住，如今就剩下左貴人的孩子了，陛下肯定不希望再出什么意外。”
而讓陳雅進宮，就是來制衡蘇貴妃的。
之前他們換掉了瓊枝，讓瓊枝消失了，蘇貴妃竟然十分沉得住氣……
后來他們拷問了瓊枝才知道，蘇貴妃給了瓊枝很多銀兩，讓她時刻傳達柔妃的各種信息。
至于當年換孩子的事情，瓊枝并不知情。
也難怪那個時候蘇貴妃沉得住氣，隱而未發。
不過眼下，見到皇帝如此在乎左貴人的孩子，她按捺不住了。
顧青檸皺眉：“陛下就這樣喜歡蘇貴妃，都這樣了，還不降罪嗎？”
陸景煜：“喜歡有一些吧，他們都說蘇貴妃與先皇后長得極像。另外，蘇貴妃身后的蘇家，那可是三朝元老，天子太傅，朝堂上下許多文臣，都是蘇老的學生。”
前朝后宮，諸多忌憚，難怪蘇貴妃那么作妖，皇帝都沒有給她治罪。
顧青檸：“倘若陛下知道她把柔妃的兒子給換了，不知道還能不能依舊無動于衷？”
陸景煜：“我也不知道，所以咱們得給蘇貴妃再加一些籌碼。”
兩人對視一眼，心有靈犀。
沒有什么罪名會比叛國罪，最會讓一個帝王忌憚的了。
就在這個時候，站在外邊的墨羽，突然高興地喊道：“雪！”
顧青檸跟陸景煜相攜站在窗前，看著外頭雪花一片一片，慢慢飄落。
因為和著風，所以輕舞著，美不勝收。
松濤閣上下熱熱鬧鬧，畢竟初雪動人，很容易給人好心情。
但同樣美麗景致，落在不同人的眼中，又是別樣模樣。
翠微閣正院。
屋內的龍燒得很熱，連帶著熏香也蒸得人頭暈眼花。
沈若櫻命人偷偷地把月事帶處理了，然后又把假肚子纏好。
她靠在軟枕上，神情懨懨。
“李姑姑，最近航之是不是總去看琳瑯跟那個賤種？”
李姑姑：“姑娘，你往長遠了看，那畢竟只是一個庶子，怎么著都越不過您，現在可不能做任何意外，不然您這么久都白忍了啊。”
“忍忍忍，為何我要如此命苦，要一直隱忍！”
沈若櫻氣得將手邊茶盞砸在地上。
沈嫣然被送進尼姑庵的事情，父親母親甚至祖母也都怪她。
這一個多月來，更是不曾來看望她。
她要忍一個妓子生下了航之的兒子，她還要忍顧青檸那個賤人，馬上要生下小公爺的孩子了！
沈若櫻死死地抓著李姑姑的手，“李姑姑，倘若顧青檸給小公爺生了一個兒子怎么辦？”
李姑姑心情苦澀。
因為如果那樣的話，人家松濤閣在國公府的地位，就徹底穩當了。
顧青檸是誥命夫人，是郡主殿下，以后也會是名正言順的國公府夫人。
她的兒子，就是下一任世子……
“我可憐的姑娘。”
沈若櫻想哭。
顧青檸奪走了本該屬于她的一切啊。
她抱著李姑姑，呢喃道：“李姑姑，你說等我生下兒子后，我會有機會超過顧青檸嗎？”
李姑姑一愣。
怎么可能超過啊？畢竟現在兩人都不在一個層面上了。
不過她還是忠實地安撫著自家主子，“姑娘放心，終歸會比現在好的。”
沈若櫻點了點頭。
不管如何，她得先坐穩了這翠微閣的主母位置。
至于顧青檸，她或許只會生一個女兒呢？
也或許她倒霉，生孩子的時候，會一尸兩命呢？
這么一想，沈若櫻的心情頓時就好了一些。
可就在這個時候，外邊傳來月姨娘的聲音來。
“夫人，夫人，您知道嗎？媛夫人竟然懷孕了啊！”
沈若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