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這時,一只手遞來了紙巾,蘇晚伸手接過閉上眼睛,接受著這件事情。
父親的死,是她造成的。
顧硯之突然俯下身,輕拍著她的肩膀,“別過于自責,你父親的死,不是你造成的,蘇晚,是你父親太愛你了,他甘愿為你做這一切。”
蘇晚的眼淚從指縫里滑落,一滴一滴落在地上,她沒辦法原諒自己。
就在這時,她的肩膀被兩只手掌握住,她抬起淚眼,望進顧硯之的目光里。
“你可以悲傷,可以懷念,可以遺憾,但唯獨不能將這一切責任攬在自己身上,你爸不希望看到你這樣。”
顧硯之低沉勸慰。
蘇晚的眼淚還是不斷滾落,如果不是為了她,父親也不用在最后的時光,長期透支體力,過度勞累離世。
甚至在他臨終時,她都沒有趕過去見他最后一面——
蘇晚的嘴唇顫抖著,她咬了咬,“你應該告訴我,如果——”
顧硯之輕輕打斷她,“沒有如果,你是他的女兒,是他最大的牽掛,即便你知情,也改變不了結局,這是他的決定。”
蘇晚突然哭出了聲來。
顧硯之突然輕嘆一聲,他靠了過去,將蘇晚按在了他的胸膛上,抱住了她。
蘇晚并沒有推開他,此刻的她,被痛苦和愧疚包裹著,她被強烈的悔恨一遍一遍的啃噬著,她知道顧硯之說得對,以父親的性格,他認定的事情,沒有任何人能勸得住他。
但即便如此,她還是心如刀割一般,痛苦之極。
顧硯之伸手輕拍她的背部,他回想起岳父最后那段時間,擔心的從來不是自己的身體健康,而是他最終也沒有找到解決的辦法,沒能拿出一個方案,即便臨終前最后一句交代,讓他一定不要放棄醫學投資,讓他一定還要繼續尋找辦法。
蘇晚泣不成聲,她覺自己是個罪人。
一個不可原諒的罪人。
“蘇晚,去接受這一切吧!”顧硯之低沉嘆了口氣。
蘇晚閉上眼睛,眼淚沾濕了男人的襯衫,她想到上次她逼他打開這個文檔,他拒絕了,即便她說她恨他,他也沒有妥協。
現在想想,是她錯怪他了。
“你父親希望你健康,而他在泉下有知,你已經攻克了他的難題,完成了他的心愿,他也會安息的。”顧硯之低沉安慰,“還記得那個患者劉梅嗎?她和你母親是同一種病因,她已經徹底康復了,她后代女兒目前還沒有發現遺傳,遺傳的概率并不高,也許終生不會遺傳下一代。”
蘇晚猛地抬起淚眼,望向近在眼前的男人,“所以,你當時催促我的研究,是因為劉梅是國內僅有的受試體?”
顧硯之沒想到她這么快就反應過來,他微愕了幾秒,點點頭,“是!劉梅就是你母親同病因的最后受試體,如果她離世了,即便你研制出了解藥,也沒有臨床受試體可用。”
蘇晚垂下眸,當初他不斷催促進度,親自要求她每周匯報,原因是這個。
劉梅當時的病情已經惡化晚期,生命進入了倒計時。
“所以,劉梅的免費醫療支出,是你提供的?”蘇晚抬頭再看他。
顧硯之沒有否認地點了下頭。
蘇晚閉上眼睛,臉色蒼白無色,很多事情,在她的腦海里混亂起來。
最終,她睜開眼睛,盯著男人深邃的眼眸,再次詢問,“D國的實驗室,你到底為了誰建的?是你媽的病情,還是——我爸的研究?”
顧硯之眼底閃過復雜之色,仿佛預見到她會問這個問題。
他蹲下身,這個姿勢,他處于仰望著蘇晚的角度。
蘇晚坐在椅子上,也緊緊地望著他,想要聽一個最真實的答案。
顧硯之低沉道,“最初我只是有了一個想建實驗室的念頭,我向你父親說了,讓他給我一個參考,那時我爸剛過世,而我在問完這個問題的三天后,我車禍昏迷了。”
他昏迷后發生的一切,蘇晚更清楚,父親和她說完之時,她腦袋都是懵的,炸的,空白的,最后,她休學去醫院照顧他,父親起初不同意,后來,不知道為什么父親就同意了。
現在想想,蘇晚明白了,父親看中了顧硯之當時的財力,知道他想建實驗室的想法,所以,父親也希望他蘇醒。
顧硯之終于蘇醒了,蘇晚表白了,顧硯之在她表白的時候,一直沒有給以回應,最后父親拿了陪床記錄給他。
所以,蘇晚一直以為顧硯之是報恩才娶了她,實際上,是父親看中了他的實驗室,想要她嫁給他,擁有強大財富的顧家,是父親能救她的最好去處。
“蘇晚,你想聽當年的真相嗎?”顧硯之的目光一直在凝視著她,看出她在回憶,在掙扎,顯然,她還被很多的事情困擾著,極力地想要知道答案。
蘇晚望進他的目光,那里倒映著她蒼白的臉,也映出她許久未見的真情實感。
“什么真相?”她咬著紅唇輕聲問。
“當年我們結婚的真相。”顧硯之說道,“其實你表白了我,我并沒有娶你的打算,我跟你父親也是這么說的,我給不了你幸福,我還有太多的事情要做,太多的責任要扛,我根本不適合做一個丈夫。”
蘇晚眸孔微沉,所以,當她的表白結束后,他當時是沉默的。
“為什么后來同意了?”蘇晚咽了咽口水,她還記得那次,她收拾行李準備走時,他站在門口,清楚地告訴她,我們結婚吧!
顧硯之喉結滾了滾,顯然,有些事情此刻再說出口,顯得有些沉重了。
“我相信那年夏天,即便我們沒有說話,但我們彼此暗戀對方是真的。”顧硯之突然說道。
蘇晚的呼吸微微一滯,仿佛被這句話突然帶回了那個最隱秘的夏天。
他們在醫院的圖書角,其實他們幾乎沒有怎么說過話,最多的是點頭致意,那種無聲的關注,是蘇晚少女時代最隱秘的心事。
隱秘以為只有她自己知道。
顧硯之目光深遠,仿佛也回到了那個悶熱又明媚的夏天,“第一次撞到你,我就注意到你,后來我才知道你是蘇院士的女兒,你應該不知道,那整個夏天,我都在暗戀著你。”
蘇晚張了張嘴,卻不知該說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