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r巨野小隊的人在一瞬間全都遭受重創,連方許都沒能反應過來。
只有此前就受了重傷的巨少商和蘭凌器沒有中箭,但兩人也早已失去戰力。
六個人中,沐紅腰和小琳瑯最為慘重。
他們遭受的重創一樣,但兩個女孩子防御力本就沒有他們高。
此時重傷之下,沐紅腰和小琳瑯倒在地上難以起身。
白懸道長用了六滴真血,幫他們勉強阻擋了拓拔無同之后生命就進入倒計時。
他此時看起來又變小了,從十五六歲變成了十來歲的模樣。
也許用不了多久就會變成嬰兒模樣,然后離開這個人間。
拓拔無同曾經是大殊至強者,七品之中的最高境。
哪怕他受了重傷,又被人控制,但他七品肉身還具有七八成的實力。
修為到了這個地步,一切尋常手段對他都沒有意義。
唯有白懸道長耗盡兩滴真血幻化金身才能與他一戰,可白懸金身維持時間太短,時間一過,白懸也無能為力。
而此時唯一還能持刀對抗,哪怕重傷之后還有一戰之力的只方許一人。
他往四周看了看,自己的親人們都已倒地不起。
少年的頭腦在這一刻飛速運轉,他想找到自己能救大家的辦法。
“你應該看出來了,我沒下死手。”
拓拔小湖將他的長弓交給手下,然后示意后邊的龍鱗衛讓開。
方許這才看到,高臨小隊的人全都被抓了。
沒有見到留在古墓外邊的衛恙,也沒見到工部主事連晚鐘。
但好歹想想也能知道,那兩個人必然也被抓了,或許已經被殺。
“如果我想下死手,剛才那四支箭最少能殺三個。”
拓拔小湖一臉玩味的看著方許。
“我聽說過你,敢在寶殿上要求向先帝和太后追責,雖然他們都罵你,可背地里都叫你屠龍者。”
“我對你的舉動和勇氣都很欽佩,但我更欽佩的是你的頭腦,如果你不夠聰明,你沒猜到當今陛下的意圖,料來你也不敢在寶殿屠龍。”
“但.......”
拓拔小湖嘴角微微揚起:“你還不夠聰明。”
他沒回身,伸手向后指了指。
“你足夠聰明就能想到,高臨小隊的人先退回來,如果我沒有問題的話,為什么不及時支援你?”
方許知道他說的對。
自己確實疏忽了,但在剛才那種情況下誰也不可能想到那么多。
他孤身回去尋找先帝肉身,然后就陷入苦戰。
高臨小隊怎么樣,方許沒去想。
拓拔小湖似乎不著急,他也沒法著急。
因為先帝肉身還在方許手里。
方許還能站著,哪怕大腿血流如注。
手里的刀還在,隨時都能一刀將先帝肉身斬了。
哪怕拓拔小湖現在占盡上風,他也不會急于行事。
他依然玩味的看著方許:“現在,如果你足夠聰明,你能想到為什么我不殺你們?”
方許能,冷靜下來后,少年的頭腦早已分析出了現在的最大困境。
他唯一能要挾對方的就是先帝肉身。
剛才拓拔小湖連發四箭,和方許一起受傷的沐紅腰,小琳瑯,以及重吾,他們三人拓拔小湖當場就能殺。
唯有方許,手里有先帝肉身在,拓拔小湖投鼠忌器。
而且方許足夠謹慎,他始終讓先帝肉身在自己身前完全遮擋。
所以,哪怕是拓拔小湖在他身后放箭,也怕洞穿方許之后傷到先帝。
但,拓拔小湖足夠陰狠。
他傷了方許,傷了其他人,所有人都在流血。
他不殺,就是要用這種手段折磨方許,折磨所有人。
拓拔小湖根本不用去和方許爭搶,也不會受方許威脅。
他只需要等方許流血而死,用別人流血的事來煎熬方許。
“你剛才一定已經和拓拔無同談判過。”
拓拔小湖指了指先帝肉身斷臂處:“他被你威脅了,所以他妥協了,我能猜想到他一定也抓過你的人,但沒有你心狠。”
說到這,他指向沐紅腰等人:“她們呢?你是眼睜睜的看著她們流血而死,還是放開手里的人去給她們止血?”
他又指了指方許大腿:“你也在流血,你不止血的話也堅持不了多久。”
方許道:“我死之前,一定回殺了狗先帝。”
拓拔小湖點頭:“我相信,你是能做出來的人。”
說到這,他看向拓拔無同:“虧你還是大殊戰神,七品至高,被一群這么弱小的人耍的團團轉,你現在去把羽化神衣帶過來,用你的血修復。”
拓拔無同看了先帝肉身一眼,然后默默轉身走了。
看到這個家伙離開,連拓拔小湖都松了口氣。
“我得讓他先走開,不然,他沉不住氣我也沒辦法,他得到的命令是保護先帝。”
拓拔小湖道:“我和你耗時間,他未必愿意。”
方許:“確實如此,所以你現在只需等我們都流血而死。”
拓拔小湖搖頭:“不不不,那多無聊?”
他招招手,示意龍鱗衛將高臨小隊的人帶過來。
等人到近前,拓拔小湖要了一把刀。
“如果我在占盡優勢的時候只是安靜等待,那我的優勢豈不是白白浪費?”
他抓了刀,放在高臨小隊銀巡楊納新的脖子上。
“我數到十,你不將先帝交給我,我就殺一個。”
方許沒有理會,他拖拽著先帝肉身先到了小琳瑯身邊,取出傷藥,血粒子喂給小琳瑯,傷藥灑在小琳瑯傷口。
然后翻出小琳瑯的傷藥,血粒子喂給沐紅腰,傷藥灑在傷口。
拓拔小湖沒料到方許在他數數的時候,居然一點也不在乎楊納新而是去給巨野小隊的人止血。
少年在給每一個親人止血的時候都說了一句話。
“一會兒我盡全力往外沖,如果我僥幸帶著狗先帝沖出去了,我會給你們報仇,對不起。”
他也不在乎拓拔小湖是不是能聽見了,因為別無選擇。
他和每個人都說了一聲對不起。
沒有人怪他,因為每個人都知道最痛苦的是他。
等到巨少商身邊的時候,拓拔小湖已經數到十。
方許聽到了噗的一聲,回頭看,楊納新的人頭被拓拔小湖斬落。
方許依然平靜,只是那雙眼睛已經滿是血紅。
他看著倒下去的楊納新,輕輕說了一句:“對不起,我救不了你。”
然后他以念力將聲音送進巨少商腦海。
“老大,我傘里有兩條無足蟲,我一直沒敢用,因為用了當時不死以后也會死。”
他把黑傘摘下來放在巨少商身邊。
拓拔小湖已經走向高臨小隊唯一的女銀巡安秋影。
刀放在了安秋影脖子上。
方許回頭看了一眼,他看到了安秋影在發抖,臉色煞白,看到了安秋影眼神里的無邊恐懼。
他繼續交代巨少商:“我借了靈臺三盞燈,就算我殺出去也活不了,剛才我和紅腰姐他們說的是騙他們的,也是騙拓拔小湖。”
“我把無足蟲給你一條,我自己用一條,因為你是大哥,煎熬的事你撐一撐。”
他精神念力一動,一條無足蟲被他轉移到了巨少商身體里。
“我一會兒帶著先帝肉身拼命,你找機會沖出去,出去之后就往輪獄司跑,你救不了我們,誰都救不了,你只要活著出去就好。”
“我騙他們說要給他們報仇,但報仇的事靠你了,大哥。”
無足蟲進入巨少商身體里,他的斷腿在修復。
方許交代完,轉身而起。
他一只手始終提著先帝肉身,拓拔小湖確實不愿意冒險。
等他轉身的時候,拓拔小湖已經數到六。
刀微微揚起。
“我剛才盡力了。”
方許忽然說了一句。
拓拔小湖一愣:“你什么意思?”
方許:“我給他們止了血,就是我能盡的最大努力,現在我要帶著狗先帝往外殺,至于他們,你隨便處置。”
說完后方許就要發力向前。
啪的一聲。
方許被拉住。
阻止他的不是拓拔小湖,而是巨少商。
斷腿沒有完全好,可他強撐著站起來。
他抽出刀,一只手扶著方許肩膀,然后邁步往前。
“傻小子,又忘了,遇到難事,大的往前頂,小的靠后些。”
他拖著一條腿,順手從方許手里拿走了黑金古刀。
方許驚著了,大哥竟然能拿起新亭侯?!
何止是他,巨少商這個樣子連拓拔小湖都有些迷茫。
他皺著眉頭問:“你們輪獄司的人除了逞能還會什么?你也不過區區銀巡。”
巨少商聳了聳肩膀,沒搭理他。
一邊走,一邊笑。
“我知道很多人都笑話過我,他們說我是輪獄司最水的隊長,就會那一刀,用完了便軟了,需要好一會兒才能恢復過來。”
“方許,你看到過我兩次出刀,瞧著挺嚇人,其實什么也沒做到,我也覺得丟人,可我真的不是天才,那樣的一刀,就是我用幾十年才能練出來的。”
“我比不得你們天才,你們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天賦,你們真的讓我覺得自己平庸.......但!”
他回頭朝著方許一笑:“我也很會騙人,我不是只會一刀,而是兩刀。”
他深吸一口氣,朝著拓拔小湖走去。
“你們都見過的那一刀叫別離,其實叫小別離,一刀小別離,一天只能用一刀,我還有一招大別離.......”
他蓄勢,刀在他手里開始嗡嗡作響。
“一招大別離,一輩子只能用一刀。”
他笑的那么燦爛,那么釋然,那么自豪。
“弟弟,大哥本來想把這一刀留到幫你報仇的時候,想看看這一刀能為你開出多遠的路,因為你的仇人,也是我的仇人啊,我是教官啊。”
他看著方許,是大哥,又像是父親一樣。
他說:“現在,大哥把這一刀用來殺爛人,咱們下輩子見。”
他拖著殘腿,一步跨出。
“愿大哥用這一刀,保你們一生平安啊!”
那一刀劈出的時候,巨少商整個人燃燒了。
是血液,從他身體每一個毛孔滲透出來。
熱浪蒸騰,讓他的血液幻化成血影。
“都他媽死吧!老子巨少商,帶你們下地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