港島九月的天氣依然炎熱潮濕,陽光直射在身上,有種被灼燒的不適感。
可等陪著廖荃走進港大校園,到處都是青春的氣息,如同一股清泉浸潤心扉,剛冒出來的煩躁瞬間消失的無影無蹤。
特別是女孩子們的穿搭,看的人眼花繚亂,目不暇接。
短裙吊帶都是屢見不鮮,染發燙發更是司空見慣。
等看到一個身穿熱褲的女孩子從他們跟前走過,屁股蛋子有一半都露在外面,廖蕓終于沒忍住吐槽道。
“明明是前途不可限量的大學生,怎么這些女孩子打扮的跟風塵女子一樣?真是有礙觀瞻,荃荃以后可不能學她們這樣。”
廖荃聽到姐姐的話,頭搖的跟撥浪鼓一樣,打死她都沒勇氣穿成那樣招搖過市。
廖蕓告誡完妹妹,卻發現徐建軍兩眼放光地盯著來來往往的人群,時而欣賞時而嫌棄,頓時有些氣惱地道。
“你就不怕長針眼,看的那么專注。”
“她們既然敢穿出來,自然就給了別人欣賞的權利,咱們上學的那會兒,不是軍綠就是黑灰,千篇一律,死氣沉沉,也就這兩年稍微有點活力,你得站在辯證的角度來看這種現象。”
“穿成這樣招搖過市,沒有被一堆人指責有傷風化,說明什么,說明這邊的民眾有包容心,更說明年輕人有穿衣自由,不會過多在意別人看法。”
廖蕓聽了沒好氣地道。
“那回頭我跟荃荃也選一身暴露的服飾,跑到中環逛街行不行啊?”
徐建軍聞言立馬義正言辭地宣判道。
“那自然是不行的,你多大的人了,還跟這些小姑娘一起湊熱鬧。”
看徐某人如此雙標的拙劣表演,廖蕓忍不住狠狠地在他肩膀上捶了一拳,尤不解氣,還想追加點傷害,結果徐建軍哪會像木樁子一樣站在那兒等著挨揍。
兩人你追我逃,渾然忘了原本的使命,是送廖荃來上學的。
而廖荃看著他們玩笑打鬧的場景,臉上滿是笑意,可想到馬上就要跟他們分別,又變得有些黯然神傷。
幫廖荃辦理入學手續,并且領到宿舍鑰匙之后,徐建軍也沒有越俎代庖地安排這個,指揮那個。
學會適應新環境,這本身就是一門學問,如果把一切安排的妥妥當當,反而是剝奪了別人成長的機會。
所以等她們姐妹倆依依惜別之后,徐建軍很是干脆的揮了揮手,就把廖荃一個人撇下了。
等從李衛東夫妻倆那里接過小萊萊,徐建軍能看出他們對徐萊那種發自內心的喜愛。
“我閨女可愛吧?喜歡就自己生一個,別擺出這副鬼樣子,不知道的還以為我從你們手中搶孩子呢。”
“先說好啊,我閨女堅決不認什么干爹干媽之類的,她有我們的寵愛就夠了,所以老李你趁早打消這個念頭。”
李衛東剛想開口,就被徐建軍搶了先,而且還準確地把他的話堵在喉嚨里說不出來。
而他一旁的卓海嵐表情有些難以捉摸,生孩子這個事兒,主動權掌握在她身上。
從一開始的創傷難愈,到后來的生存壓力,不管她找什么樣的借口,李衛東都沒有任何怨言。
曾經前途無量的有位青年,卻為了自己這個失去清白之身的女人,甘愿放棄一切,跑到人生地不熟的港島。
這么考慮的話,自己確實沒有在李衛東面前說不的權力,于是她主動站了出來,緩緩地說道。
“其實前段時間我跟衛東就已經商量過了,順其自然,我們已經做好迎接新生命到來的準備。”
徐建軍聞言看向李衛東,這家伙臉上的驚喜是怎么都藏不住,什么商量過,騙鬼去吧,不過他也沒點破,反正效果已經達到預期。
“李大律師,恭喜恭喜,希望我下次再來,就能聽到你們的喜訊。”
“爸爸,小姨呢?”
大人們光顧著說話,忽視了小朋友的感受,徐萊掃視了一圈,沒發現廖荃的身影,拽著徐建軍褲腳問道。
“你小姨追求自己理想去了,以后留在這邊上學。”
從出生到現在,徐萊已經習慣了那個放學回家哄自己玩的小姨在身邊,現在嘗到離別的滋味,小丫頭心中有種難以言表的情緒,小嘴一撇,就忍不住哭了起來。
廖蕓彎腰把徐萊抱住,哄了好一會兒才讓她止住哭聲。
不過把閨女哄好了,她自己又開始上頭了,眼眶不自覺地有些濕潤。
廖蕓來港島參加過一次馮家家宴之后,就對徐建軍提到的融入某些社交圈子徹底失去了興趣。
她更喜歡享受跟自己家人在一起的閑暇時光,喝喝咖啡,看看標題夸張的各類報紙,亦或是在自家游泳池里暢游幾圈,都比把時間浪費在攀比和勾心斗角上要好。
這方面徐建軍也從不強求,相反還鼓勵廖蕓試著跟李衛東和卓海嵐兩口子多做接觸。
所以這些天他們已經算非常熟悉了,要不然廖蕓也不會那么放心,把徐萊交給他們照顧。
卓海嵐敏銳地察覺到了廖蕓的情緒變化,她雖然不是健談的性子,但依然主動挑起話題,試圖轉移廖蕓的注意力。
“你上次問我有沒有遇到被他們這邊人排擠的情況,因為牽涉到很多依然在這邊工作的同事,我就不想搬弄是非,被誤會成就知道嚼舌根的無聊之人,所以避而不談,現在我說的話,你還愿意聽嗎?”
見廖蕓點頭,卓海嵐拉著她到一旁坐下。
“我們算比較幸運,是通過正規途徑到這邊的,而且還有工作簽證,這還多虧你家徐建軍的幫忙,如果是跟那些非法途徑過來的,不說過程中充滿了各種危險,到這邊之后,也很難找到體面的工作。”
“就連那種他們本地人看不上的臟活累活,還要面臨各種克扣,就算這樣,依然有無數人對來這邊趨之若鶩。”
“所以從一開始,我心態放的就很端正,基本不理會她們背后的各種詆毀,一門心思把自己手上的事情做好。”
“不過很多工作都是需要相互配合,一個人很難獨立完成,那個時候,不管哪個人把她們的工作丟給我做,我都沒有任何怨言,這樣剛好,給我機會快速熟悉所有工作流程。”
聽著卓海嵐經歷,廖蕓憤憤不平地道。
“嵐姐,徐建軍這混蛋原來就是這么給你安排工作的,你要是早說,我非揪著他耳朵教訓他一頓不可。”
卓海嵐向不遠處正在跟自己愛人聊天的徐建軍看了一眼,淡然地笑了笑。
“廖蕓,你也許不了解,就我現在的待遇,放在港島都是屬于中上的水準,如果沒有你家徐建軍的幫扶,就算工作能力再強,也很難做到這一點。”
“而且他管的是大方向,怎么可能關注到工作中間的一些小細節,如果這點困難都克服不了,只能代表自己本身不行。”
經過這幾年時間的歷練,卓海嵐已經從初來乍到時的各種不適應,蛻變成一位合格的職場白領,如果是庸才,以徐建軍的作風,就算是親人,也不會把她推到重要崗位上。
她能得到器重,可以說完全是靠超強的學習能力,以及加倍的努力做到的。
恢復高考的前幾屆大學生,沒有幾個是等閑之輩,他們有個普遍的特點,就是實踐能力很強,能用最快的速度發現問題,分析問題,最后把它解決掉。
除非是那種已經超出承受范圍的事件,就比如說當初的卓海嵐,她自己在腦海中已經推算出接下來將會發生的事情。
這種清晰的認知,會讓人更加絕望,所以她才會不惜用自己的生命作為代價,去做最后的抗爭。
能在港島這個完全陌生的地方獲得二次生命,卓海嵐比誰都更加珍惜當前的狀態。
這也是為什么她不愿意生孩子的原因,因為小生命的到來,往往意味著變數,特別是對職場上的女人來說,就更是如此。
不過看著徐建軍一家幸福美滿,她又何嘗不想也跟李衛東擁有一個完整的家。
特別是見識過徐萊可愛到爆炸的小模樣,還有那永遠使不完的精力,她就像一個小太陽一樣,讓心如枯槁的卓孩嵐感受到了少有的活力。
她們兩個女人在說自己的私密話,另一邊李衛東也是難掩狂喜之情。
“兄弟,真是多謝你了,要不是你幫著敲邊鼓,還不知道小嵐什么時候松口呢。”
“這種事,我們這些旁觀者起不到多大作用,關鍵還是你們自己過了心頭那道關卡,才會水到渠成的。”
徐建軍說的都是實情,這兩個人能走到今天,實屬不易,也許他們會顧及對方感受,不愿意把一些事情擺到臺面上討論,可如果一直那樣,只會把越推越茫然。
李衛東這種純愛戰士,有的時候就是缺那么點快刀斬亂麻的魄力。
作為朋友,適當地推一把,也算是應有之義。
“對了,你勇闖港島律政界的壯舉,廖蕓那是自愧弗如,不過我要給你提點小建議啊,因為你的身份限制,想在這一行大展拳腳有些難,不管你專業技能有多扎實,不管你有多努力,有的時候幸運女神還是不會眷顧你。”
“倒是有個方向,你有絕對的優勢。”
其實徐建軍說的情況,李衛東早就深有體會,他拿下各種證書,幾乎不費吹灰之力,可如何靠自己的知識,在法律界擁有自己的一片小天地,他就毫無頭緒了。
他跟卓海嵐的情況還不一樣,人家可以通過專業知識以及摸爬滾打鍛煉出來的應變能力幫助徐建軍的公司排憂解難。
李衛東卻空有一身本領,根本沒有用武之地。
所以聽到徐建軍的話,李衛東立馬來了精神,畢竟對于徐建軍的眼界和能力,他只有仰望的份兒。
如果是在學校的時候,誰也不服輸,不管你是高干子弟,還是山野草民,大家都是在京大的校園里逛,都是同一個老師的教導下進步,將來是個什么樣,誰也說不準。
大學生心氣兒都高,沒有經受社會毒打,自認為天高任鳥飛,海闊憑魚躍,早晚都會憑借自己本事揚名立萬。
可卓海嵐的事兒,讓李衛東仿佛一下子成熟了。
特別在自己看來難如登天的事情,被平時吊兒郎當的玩伴輕松解決,那種震撼,他一輩子都無法忘記。
胡興全出身紅色家庭,能辦到一些難以想象的事情,在情理之中,可徐建軍的家庭,從未給過他多少助力,他卻能在別人沉浸在象牙塔的浪漫之時,完成別也許一輩子都無法完成的逆襲。
所以聽說他準備給自己指路,李衛東沒有一絲的難為情,有的只是期待。
“什么方向?”
“現在港島這邊的商人資本家,跑去大陸投資的越來越多,那些頂級的不用考慮,他們都有屬于自己的顧問團隊,但也有一些中小商人,渴望在改革的浪潮中分一杯羹,這些人很多都是有一定的資金,但對內地的政策又一無所知,其他的倒不影響,可法律,稅收這些牽涉到他們身家性命,資本運營的問題,如果不搞明白,大多數人就只會選擇觀望。”
“如果有人能夠給他們提供專業意見,幫他們排除顧慮,機會不就來了,商人們賺取合理利潤,政府有了業績,工人得到就業機會,你也能從中拿到該得的好處,一舉多得,可樂而不為呢。”
“畢竟像你這樣,既精通內地各項法律,又清楚政府的行事規則,關鍵還把港島這邊的條條框框摸透了,信息差其實就是門穩賺不賠,并且無需有多大投入的生意。”
李衛東越想越覺得是這個道理,若想把事兒做成,無非就是他無我有,他有我精,但他剛剛興奮了一下,又迅速退熱。
“我上哪兒找這些目標客戶群體啊?”
“笨啊,港島這邊的紡織協會,電子協會,除了那些能影響行業準則的主席級別的大人物,剩下的大多數都是小老板,找機會參加他們行業聚會,客戶不就源源不斷了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