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算起來，徐建軍和廖蕓兩人好事將近，但是雙方家長見面的情況卻屈指可數。
這都快成親家了，見面客氣的還跟第一次認識的陌生人一樣。
這主要還是怨兩個年輕人，什么都自作主張，根本不給長輩們發揮的空間。
不過此時兩人的事情已經板上釘釘，都到這個時候了，雙方也不會因為些許小事兒較勁叫板。
廖承勇還是第一次來北海這個四合院，讓徐建軍領著轉了一圈，對閨女未來的居住環境算是有了充分了解。
“你這院子位置很好，房屋保存的也不錯，現在有很多老房子，不是漏風就是漏雨，住起來實在糟心，都喜歡往新建的樓房里住。”
“這套房子我接手的時候，也有很多因為年久失修，導致的各種問題，這也是后來經過兩次修復重裝，才稍微好點。”
“那你請的是懂行的老師傅啊，根本看不出來修復的痕跡。”
“隔壁鄰居老爺子，就是這方面的行家，當初就是請他弄的，費了不少功夫。”
老知識分子，總是容易感物傷情，對這些破舊玩意兒也是情有獨鐘，廖承勇前后院轉了一圈，對這里喜歡的不得了。
二進院這里，看到邊上幾間緊閉房門的所在，廖承勇好奇心爆棚。
“這里是干什么用的，我看還裝的有空調？這東西使的人家可不多。”
“爸，這是收的一些古董字畫，集中存放在這里，這玩意兒我收的時候一時心癢，收回來之后還要跟祖宗一樣伺候著，其實我都有些后悔倒騰這東西了。”
“你還懂這個啊？”
“略懂，其實多數是旁人幫忙收的，我就是個半吊子，您要是感興趣，可以幫忙鑒定鑒定。”
看廖承勇躍躍欲試的樣子，徐建軍趕緊湊趣的說道。
“以前研究過，后來就荒廢了，鑒定就算了，我可不敢信口雌黃，見識一下倒是無妨。”
別人想看，這種把好東西暴露無疑的行為，徐建軍肯定是不愿意配合的。
但是老丈人有興趣，他就得無條件順從了，何況現在是在議親的關鍵時刻。
打開其中一個房門，沒有那種腐朽之氣，撲面而來是一陣墨香。
廖承勇也不客氣，走進去四處打量，只是很快他進門之前的淡定表情就不見了，嘴巴張的老大，都能吞一個大饅頭了。
“怎么這么多字畫，你不會買到假的了吧？”
“從歷史博物館直接買的，應該做的得假。”
廖承勇拿起裝裱好的字畫，仔細打量。
能讓老許慎重裝裱的，都是經他鑒定藝術成分比較高的，比如他師爺爺齊老的畫，或者其他名家的。
廖承勇手里拿的這副，明顯也是精品。
“這是李可然李老的山水畫吧，真不錯，技藝已經到了登峰造極，甚至這方面我感覺都要超過他老師了。”
“您要是喜歡，這副就送您了，反正我這兒挺多的。”
廖承勇看了看滿屋子的收藏，真的是目不暇接，這小子這話沒毛病。
“這個應該價值不少錢吧？現在好多華僑或者港島那邊的同胞，千方百計的收這些東西，我們學校有個老伙計，前段時間手頭緊，缺錢花，賣了一件他好不容易保留的古董，聽說有好幾千呢。”
徐建軍買這些畫的時候，成本價也就幾十塊錢，那時候信息不對稱，國內對這個賽道了解的人少之又少，那時候博物館的人就是抱著能賣點錢總比無人問津好吧。
結果隨著改革深入，交流的增多，港島那邊國畫動輒幾萬幾十萬港幣的消息，也就瞞不住了。
現在可不只字畫，古董收藏也開始熱了起來，故宮天壇這些旅游景點，不起眼的角落，已經有人在兜售所謂的古董了。
不過那種也就騙騙人傻錢多的老外，稍微懂點行的都能看出來，都是現代工藝品，仿造的手藝相當拙劣。
徐建軍帶著張靚玩的時候，閑著無聊也看過一些，就連他這種二把刀，都能看出那些東西是新的，但是不妨礙老外好那一口。
“爸，你喜歡就拿回去，我當初買的時候不值錢，現在確實有點水漲船高的意思，不過送您老人家，值多少錢我都不心疼啊。”
“哈哈，就你會說話，那這副我就留下了，老向最喜歡鼓搗水墨山水了，等他看到你給的這副，估計能羨慕的睡不著覺。”
徐建軍也不知道老丈人口中的老向是何許人也，反正只要老廖高興了就好。
有了收獲，接下來看其他東西，廖承勇也不敢過于喜形于色，見好即收，要是讓未來女婿把他當成貪得無厭之人，那就得不償失了。
何況今天這個場合，商議婚期才是重點，他如果不知進退的撈一堆東西回家，估計劉雪華能給他講一整晚的政治課。
回到前廳，看劉雪華和徐建軍父母聊的很開心的樣子，估計已經不需要他操什么心了。
廖承勇趁著劉雪華沒注意到自己，把畫放在一個不起眼的角落，然后才如釋重負的加入到談話陣營。
“日子商量的怎么樣了？其實我們現在不幸黃道吉日這種說法，只要一切準備就緒，給兩邊的親朋留足了參加的時間，天氣又沒問題的話，就萬事大吉。”
“親家，我們剛才確定的是五月四號那天，青年節，農歷三月二十二，不管是怎么算，都是合適的日子，你看咋樣？”
廖承勇沒有立刻回答，而是看向劉雪華，見她微不可察的點了點頭，老廖才應承道。
“青年節挺好，日子好記，那時候天氣也暖和了，春暖花開香滿屋，風和葉綠翠盈簾，正是良辰吉日。”
徐家興自動忽略了廖承勇附庸風雅的詩句，反正同意了就行。
“那咱們就這么定了，時間雖說還有快四個月，不過好多事情要準備，這年前就要開始忙起來了，我大姐家還是荊楚那邊的，也要提前通知，好多年沒音訊了，趁著建軍跟廖蕓辦婚禮，無論如何都要聚齊了。”
廖承勇也是深有感觸，人一旦到了某個年齡段，就開始注重親情，忘卻得失。
人生價值什么的，到了一定階段，就變得沒那么重要了，曾經的追求與執著，多年之后再看，何嘗不是無關緊要，可以一笑而過的小事呢。
“小蕓，建軍，這個時間你們沒問題吧？”
徐建軍和廖蕓坐在一起，異常同步的搖了搖頭，乖巧的倒真像是什么都聽父母的好孩子。
反倒是一直沒被關注的配角，廖輝同學不知進退的發了句牢騷。
“五月份我正準備畢業論文呢，不知道會不會湊到一起。”
“有你什么事兒，湊到一起不會跟老師要求調一下時間啊？”
廖輝話音剛落，就迎來自己姐姐銳利的目光，一句話頂的他不敢吭聲了。
本科的畢業設計真沒那么重要，用某位考研網紅老師的話來說，只要不是搶了老師的女朋友，有奪妻之恨，沒人會為難一個即將畢業的學生。
而且就是設計的東西，畢業答辯的時候可能是它唯一被關注的時刻，一旦過去，就連自己估計都懶得再回憶。
“你們答辯時間應該靠后一點，不會有沖突，你就別咸吃蘿卜淡操心了。”
能讓自詡知識分子的老廖差點爆粗口，顯然他今天對兒子的表現也很不滿意。
未來女婿送的那幅畫，真的是送到老廖心坎上了。
本來是皆大歡喜的局面，怎么就自己這個不開眼的混帳兒子廢話那么多。
被姐姐和老爸聯合壓制，廖輝再不敢多說一句話，只是表情有那么點不爽。
這讓一直坐在角落的徐建民同學像是發現新大陸了一樣，頻頻扭頭打量自己二哥這個小舅子，年齡比自己大，還有大學生的身份，應該前途無量，只是看他這么不受待見的模樣，比自己在家的待遇尚且不如。
今天局面還真有點對稱的意味兒，都是雙方家長，帶了一個不成器的弟弟。
徐建民是在家地位一直處于末端，誰都有權力對著他訓斥兩句，所以今天過來就是當個木頭人，混頓飯吃。
他是真沒想到，自己嫂子這個弟弟卻是個沒眼色的。
看他受到訓斥，徐建民那股幸災樂禍的勁兒，怎么壓都壓不住。
等吃完飯，徐建軍開車去送廖蕓一家回去，家里只剩下徐家興父母和徐建民收拾殘局。
這小子就像打開了話匣子。
“娘，我還以為上了大學之后都跟我二哥一樣，干啥啥都行，弄哪哪都興，沒想到也有讀書多，但是腦子依然不太好使的啊。”
“你是說你嫂子家這個小輝？可不能胡說八道啊，以后都是親戚，萬一讓人家聽到，多不好。”
“我就說嘛，娘你跟我是英雄所見略同，我這么一說你就知道是提他，那證明咱們的觀點是一致的。”
“有本事等你二哥回來了，你當著他面說，或者等將來你嫂子過門之后，你在她面前問問？”
徐建民想一想那種場景，就知道自己不會有好結果，他怎么可能跟那個家伙一樣不開眼。
“我看我二哥對他也不怎么待見，說他也不會有事兒，就是嫂子跟前得注意一下，畢竟人家才是親姐弟。”
“得了，別議論人家了，你二哥婚事已經定好了，你呢？前兩天去跟人家見面，回來也沒聽你跟我們匯報情況，到底怎么樣？看上人家姑娘了沒有？”
徐建民存不住事兒，每次相親回來都是先跑回來吐槽一番，這次能沉住氣不吭聲，倒是從未有過的現象。
如果他也有個著落，何燕感覺身上的包袱終于可以徹底丟開，以后別的什么也不想，只等未來帶孫子了。
讓孩子們全都成家立業，好像是每一個父母與生俱來的任務一樣，不完成任務，總感覺心里不踏實。
只是等孩子們都成家了，后面還有數不盡的煩惱等著。
婆媳矛盾，伺候月子，帶孫子，想要脫離俗世煩惱，可能何燕要打錯了算盤。
徐建國當初另立門戶，沒有生活在一起，就這何燕跟老大媳婦兒的關系都說不上好，更別說將來徐建民娶媳婦兒，注定是要跟他們生活在一起的。
“就見一回面，也沒法說看上看不上，還得再接觸接觸，我二哥跟二嫂，這都認識多少年了，到現在才開始談婚論嫁，所以我這您也別著急。”
“喲呵，小民子你這是怪老娘多管閑事啊？那我跟你爹撒手不管了啊，你有本事自己把人追到手，別讓我們摻和，那就再好不過了。”
爹娘支持，才能獲得哥哥姐姐的全力幫忙，現在徐建民可不敢說一切他自己搞定。
沒有走進社會的時候，他或許還可以吹吹牛皮，過一下嘴癮；但工作了小兩年，明白了掙錢的不易，搞清楚了社會的險惡，他也不是那個不知天高地厚的末地溜了。
怎么可能做那種自絕于家庭，夢想著只身打天下的幼稚之舉。
“娘，您可千萬別誤會，我就是見姑娘長得還算面善，想再接觸看看，您老人家神通廣大，要是能幫我多打聽一下對方消息，那就再好不過了。”
能讓她家小民子說面善，那就證明姑娘長相上過關了，現在關鍵就剩下人品了，這個確實得把好關了。
前面的李惠芬，和即將嫁進來的廖蕓，不說相貌，品行方面都沒得說，雖然何燕有的時候看老大媳婦兒不順眼，但人家各方面做的也讓她挑不出理來。
廖蕓就更不用說了，書香門第，知書達理，平時見到她，總是未語先笑，誰見了不稀罕。
何況人家小模樣也長得我見猶憐，老二在挑媳婦兒這方面，是最讓何燕滿意的。
就連她曾經看好的張靚，總體相比也感覺不如廖蕓。
“老李介紹的，那就不能再通過他去了解具體詳情，你先接觸著，我另想他法問一問情況。”
如果想要打聽一個人，親戚朋友這種有系連的，從他們中間反而問不出個所以然來。
而且相親時候的表現，也做不得數，關鍵是要看她平時的為人，這個還要費一番功夫，但這都難不住何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