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聽陳科說你又在秀水那邊鼓搗了個什么倉庫？你現在重點是把學業整明白了，別成天摻和些亂七八糟的。”

　　老人家，不管是迂腐還是睿智，好像都喜歡教育人，秦老爺子也不能免俗。

　　徐建軍知道這也是為自己擔心的，領這個情，至于聽不聽，那完全就隨心所欲了。

　　“放心吧，我您還不了解，肯定不會捅婁子。”

　　“陳科他自己干活兒我不多說，手上活兒那是我調教出來的，但是領隊就差那么點意思，這方面你自己注意，別把活兒給干砸了。”

　　陳科算是繼承了秦老爺子手藝活兒，但是那孩子勤快是夠了，但是悟性就沒法跟徐建軍比了，古董上面彎彎繞繞太多，他也玩不轉。

　　所以這方面也就沒有傳授陳科多少。

　　“沒事兒，現場有兩個負責人輪流盯著，出不了什么差錯，陳哥只用把好質量關就行。”

　　又不是建摩天大樓，倉庫只要能防風防雨，足夠牢固就可以。

　　至于臨街的門面和住宿的樓房，那個不著急，慢慢來就行。

　　“那邊都是這段時間我幫你淘的古玩，等下你都搬你家去吧，放我這兒又要被我那不爭氣的敗家玩意盯上了。”

　　說起秦老爺子他們這代人也是怪，教徒弟一教一個好，到自己家孩子這兒了，反而不知道怎么下手。

　　跟他們院里朱老爺子一樣，秦家的后代也是歪的一匹。

　　秦志遠兩個兒子，一個比一個奇葩，老大秦擁華快到不惑之年的人了，整天無所事事，單位晉升之路早就他自己作沒了。

　　就現在的工作也是朝不保夕的，他還有一家子人要養活，如果不是秦老頭時不時的貼補，早就落個妻離子散的結局。

　　老二更離譜，三十大幾的人，到現在還沒成家，聽說跟前街一個寡婦打的火熱，他跟陳科同屬玻璃廠職工，年歲接近。

　　為人卻天差地別，這都屬于貼臉開大，傷害加倍。

　　徐建軍都有點為秦老頭感到悲哀了。

　　他家老大分出去過了，見的少，只是道聽途說，但老二是真的混不吝。

　　徐建軍剛開始來秦老爺子家，被秦擁軍撞見，他還以為他家老爺子把自己老物件兒給這后生了。

　　不問青紅皂白，當場就開罵，而且都是些不堪入耳的。

　　什么老家伙你是不是偷偷摸摸在外面養的私生子，死了之后不給他媽合葬什么的。

　　徐建軍當初要不是看在老爺子的面子，以他的脾氣，當場就要把這煞筆打的生活不能自理。

　　等明白怎么回事，秦擁軍又把主意打到徐建軍身上，把他當成富得流油的肥羊了。

　　本來他倆一個建軍，一個擁軍，挺有緣分的，不過徐建軍見識過他倒霉德行之后，連話都懶得跟他多說一句。

　　子女教育那是大學問，有些人活了一輩子也搞不明白，到底怎樣才是真的對孩子好。

　　老秦就是因為老伴兒走的早，對孩子疏于管教，又千方百計的試圖彌補，結果就落了個老年凄涼的下場。

　　說起近現代的家風傳承，徐建軍就服氣梁啟超他老人家，一門三院士，九子皆才俊。

　　人家才是掌握了教育的真諦，也就他這樣的人家，才配得上民國大才女林徽因這樣的奇女子當兒媳婦。

　　“老爺子，你家那個大狼狗，真是被你調教的通了人性了，回頭我把那個上不了臺面的土狗給您帶來也訓訓，讓小栓子養的挺胖的，就是有點傻傻的。”

　　“你以為什么品種的都能調教好啊，智商都不一樣，也罷，你先牽過來看看吧，我這輩子也是活的失敗透頂，教徒弟，訓畜生，都是頂好的，管起自己孩子卻是一塌糊涂。”

　　“既然已經成這樣了，您老也別難過，承認自己作品的失敗，也是一種勇氣，老秦你孫女不是挺好的嘛，我見過，小姑娘乖巧懂事，你要是不甘心，就總結失敗經驗，把孫女給培養好了也算成功。”

　　秦志遠臉色不怎么好看，哪有你這樣安慰人的，怎么說都是自己孩子，不到最后關頭，又有哪個父母愿意放棄的。

　　“怎么？老秦你不會還認為自己這倆崽兒還有拯救的價值吧？你自己掂量一下，人過了而立之年，秉性已經養成，除非碰到重大變故，不然很難做出改變的，而且遇到事兒，我感覺他們會向著更差的方向行進的可能大一點。”

　　“哎，都是我老伴走得早，我疏于管教才成這樣的。”

　　“老秦啊，你別整這死出兒，把什么原因都往自己身上攬，聽起來像是無私奉獻喂了狗，其實這是懶惰的一種表現，任何事兒你都能用這么個理由搪塞過去，從來不去挖掘深層次的問題，久而久之情況只會更糟。”

　　“徐小子，你也不像是有過孩子的人啊，怎么你懂這么多這方面的問題。”

　　“你別打岔，我天賦異稟不可以嘛？你家老二，啃老已經啃習慣了，就像一個癮君子，需要給他來個刺激的戒斷反應，最好是弄出一個假象，讓他失去繼續在你身上搔刮的可能，就看老秦你怎么玩兒了。”

　　“至于你家老大，說實話，除了不求上進，無所事事，他也沒什么其他的大毛病，這號人就像清朝那些提籠遛鳥的八旗子弟一樣，廢物是廢物，但是也沒啥危害，看不過去就少看他，再不行就培養下一代，就當是大號練廢了，重新啟用一個小號再練。”

　　徐建軍的話雖然說的直白難聽，但也幫秦志遠打開了思路。

　　看了看對面年輕的臉龐，活了大半輩子，好像還沒人家活的通透明白，自己除了浸淫多年的手藝還值得稱道，其他方面真的挺失敗的。

　　“徐小子，謝謝你了，我知道你是為我的處境擔憂，不過這事兒得容我好好想想，畢竟得過且過這么多年，我本來以為就這樣混到下去見老伴兒的那一天，也就一了百了，懶得再折騰，看來是我錯了。”

　　像老秦這種專注于某些領域，又有一定成就的人，往往其他方面兼顧的不怎么好，人之常情，徐建軍也是看秦志遠人不錯，對自己幫助挺大的，就忍不住多嘴幾句。

　　閉門不管庭前月，分付梅花自主張。

　　徐建軍其實一般是避免煩多管閑事的，因為那樣會讓自己陷入未知的麻煩當中，自己現在精力已經夠分散了，哪有閑工夫去應付這個。

　　但老秦是實慘，忙忙碌碌大半生，眼看半截身子入土的人，整天與狗為伴，享受不到天倫之樂不說，時不時還要受兒子的刺激。

　　給他出點餿主意鬧騰鬧騰，他的生活才不至于毫無光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