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有太子殿下的詔令？今日本先生卻是有幾分精力閑情雅致，去秦國的實學之處看一看。
不過桔梗姑娘可是言明，若是無故闖入，連我這先生都要被押入大牢的。”
“哈哈哈哈。”
陸羽說到最后已是忍不住調侃似的大笑出聲。
“怎會？”
劉公公奉承諂媚地笑著，“那是旁人。”
“先生在我大秦，太子殿下還有陛下早已言明，先生若有朝一日前來，這秦地之內，先生無處不可去得。”
“實學之處，先生可隨意而為。”
劉公公低眉順眼，微微彎身，口中卻繼續言明，“如今大秦各處衙門管理之人，無人不知先生音容笑貌，先生只需過去即可，不會有人半分阻攔。”
“若有人不長眼……”
劉公公夾雜著獨特的戲腔，綿軟話語中似也綿里藏針，帶著幾分威勢。
他隨手擺了下拂塵，宮里面的一應甲衛便也“踏踏踏”全部上前，“自是有這些人替先生解決麻煩的。”
“先生在我秦國，如同陛下親臨。”
劉公公再度開口。
這些話可不是他一個奴婢敢說出來的，自是那秦王朱樉、如今監國的世子朱尚炳，包括朝堂群臣、秦國所有統治階級的理念，才使得陸羽如今有了刷臉的這份驚天特權。
“那便多謝了。”
陸羽隨意拱了拱手，可把面前的劉公公嚇得不輕：“先生不必如此，這可實在是太折煞老奴了。”
“桔梗姑娘許是不知那些實學之處的衙門要地，便由老奴帶著先生前行。”
劉公公邊說著，已搖身一變成了引路的向導。
而有他這個宮里面的大主管在，各處衙門自不會阻攔。
來到實學之處，暢通無阻，陸羽隨意看了幾眼，便已知曉這秦國的實學進度了。
無非也就是重來一遍罷了。
陸羽隨手指點幾句：“蒸汽機這技術你們學不到家，應當是如此如此、這般這般；還有蒸汽輪船和蒸汽汽車。”
“如今雖有技術，但想落實應當那般那般、這般這般……”
陸羽隨意間侃侃而談，說出的寥寥幾句，卻被秦國實學之處的各位大人奉為真理盛典一般。
自有旁的記錄要員將陸羽開口的話全數記下，連一個字都舍不得落下。
這可是他們秦國師學接下來要走的路子，記錯了些什么，那可是要掉腦袋的。
“不愧是大圣賢。”
桔梗看著陸羽意氣風發的模樣，張口間便讓周圍無數人為之沉浮傾倒。
少女心事跌宕開來。
只覺一見這大圣賢便誤了余生。
劉公公更是小雞啄米般不斷點頭，心里面跟明鏡一般清楚敞亮，倒也難怪陛下還有太子殿下對圣賢這般推崇了。
若無大圣賢，又何來如今的大秦？
難怪那些奸詐如狐的群臣百官不敢有半點冒昧，只因此人定是當世圣賢，半分得罪了便是要落入萬劫不復的境地，永世不得翻身。
劉公公心頭一時有了這般猜想，也實在是被陸羽此刻的人格魅力所折服。
說著說著，陸羽有些口干舌燥。
剛坐下，便見劉公公極有眼力見地端來一杯清茶，茶中泡著的是秦國本地盛產的茶葉，用的也是炒茶技術。
“多謝公公了。”
陸羽極有禮貌地接過清茶，微微一抿。
不得不說，倭國在茶葉這方面，后世能有所建樹不是沒有道理的。
這炒茶技術在倭國有改良翻新，而且對于吃茶的講究及其濃重的文化氛圍亦是大幅度增加，倒也別有一番天賦。
可惜這些倭人的天賦，卻是盡由秦國的大明人引導。
倒也別有一番意境。
只是此刻陸羽喝著茶，一旁原本該貼身伺候的桔梗，幽怨的目光朝劉公公看去，鼓著兩個腮幫子，活像一只可愛的小倉鼠。
實在沒想到將劉公公喚來，卻是給他添了一位競爭對手。
陸羽清茶入喉，沁人心脾。
剛才的口干舌燥被淡淡的濕潤緩解了數分，壓住口中燥意，陸羽抬眼望去，看著這實學之處大有作為。
不由覺得如今的自己倒成了史書之上的商鞅。
呸呸呸！！！
念及此處，陸羽趕忙打住。
他可不是商鞅，一想想商鞅最后五馬分尸的下場，陸羽哪怕如今有實學圣賢的美名，也不由得渾身打了一個寒顫。
實在是忒不吉利了一點。
也就在陸羽在這秦國實學之處大發神威之時，不遠萬里的海外美洲北部，一封書信經過數月跋涉，終于送到了這里。
如今乃是天盛二年，也是秦王朱樉在美洲北部停留的第六年。
肉眼可見的變化極大，處處搭建起了高城高墻。
美洲北部人數眾多，雖是地廣人稀，但在大量的移民涌入、先進的生產力支撐，包括促進人口增長的官方政策之下。
短短六年時間，新生兒如同雨后春筍，一茬一茬地冒出來。
再加上本土環境更適宜……
那玉米、土豆還有番薯等農作物的生長，使得完全不用憂心這些資源的枯竭，人口的爆發式增長也將是未來數十年完全可以預見的趨勢。
有了人口，做事的效率自然增高，消耗的資源雖然變多，但帶來的回報也同樣更大。
在秦王府還有之前秦國之內帶過來的一眾主張建設方面的大臣引領之下，美洲北部真正的秦國正在徐徐崛起。
即便是連他秦王朱樉的寢殿，也是在那王城之內拔地而起。
如今雖還比不得那倭國之內的秦王宮，但遠遠看去，有著土著人巧奪天工的瑰麗藝術，自是有著幾分鬼斧神工的變數。
書信到了朱樉的手里。
朱樉強壓著上揚的嘴角，但雙眸中的興奮卻是無論如何揮之不去：“先生來了秦國，總有一日先生會來到我們這里。”
“若是那日在這美洲北部，我大秦才算是真正的蒸蒸日上了。”
朱樉雙目放亮，自是也有著一番野心，不過這野心并非針對大明，而是要將他的大秦徹底締造起來。
朱樉自是要在這美洲北部開創萬世基業，日后的史書傳記自當如同秦始皇一般的存在，或許有所不如，但也僅僅居于其下。
好歹也要跟他的父皇。
洪武帝朝開國天子朱元璋一般，贏得生前身后名，王圖霸業，天下大事。
“哈哈哈哈。”
朱樉大笑，暢快淋漓。
于是這日，但凡見了他這位秦國天子的人，皆都面露古怪，只因他們的皇帝陛下今日的心情似乎格外的好。
而這消息傳到燕王朱棣、代王朱桂還有在美洲之處停留的其余藩王耳朵里。
眾人一時間百思不得其解。
誰讓他們的消息渠道遠不如秦王朱樉，傳遞速度更是大為不如。
“老四，還有老三，你們這些人憑什么跟我這個朱家老二比，朕如今可都是皇帝了。”
“哈哈哈哈。”
朱樉的身影矗立在他王宮金碧燦燦的城墻之上，晨曦落下，照在他的背影上，好似一位真正偉大的帝王天子。
……
秦國之處，匆匆已是數月時光過去。
陸羽在這倭國之處，主要便是在王都之內，其麾下各縣也早已被大明制度改成了各府、各郡縣制。
那些倭人沒有討價還價的資格，再加上大量實學技術的傳入，使得他們的生活水平、幸福水準一步一步再行拔高，這些倭人對于大秦的歸屬感，可比之前的幕府制、天皇以及所謂的大將軍時代要強烈得多。
王都之外的其他府城，陸羽未曾前行。
不過王城之外的村莊，陸羽倒也是看了幾眼。
那里還殘留著倭國原本不少的文化，但卻正被大秦之處各種興盛的實學日新月異般地取而代之。
時代的浪潮襲來，舊時代的殘黨只有被淹沒。
回到了王宮，陸羽走在石道之上。
前幾日剛下過一番雨，所以道路縫隙處還殘留著細小的水漬。
如影隨形跟在陸羽身邊的桔梗咬著下唇，冷白的膚色，乖巧甜美的面龐透著一股英氣，更顯得與眾不同。
桔梗學武原本乃是家傳，出身武將世家，可惜女子本就不能為官，更何況如今倭國已成大秦屬地，所以便被身后家族送到了王庭之內。
家族是大家。
她之前的兄長父母是小家，若沒有半點關系。
她桔梗又怎可能入這宮廷之內？
有的人說這宮廷是血盆巨口、食人之物，有的人卻道此處乃富貴階梯、昭昭坦途，夢寐以求，全憑個人的命與心。
小心打量著大圣賢的側顏，桔梗面頰微紅，粉撲撲的，看上去甚是可愛。
但一旦有旁人經過。
她方才小女兒家的思緒轉瞬消失，似又恢復成那冷漠如冰一般的宮中長史。
而在陸羽的指點下。
這短短三月，蒸汽汽車還有蒸汽輪船在軍艦之上大有所為，使得秦國水軍的實力又有一個幅度的增加。
陸羽在秦國之內的地位從原本的大圣賢又進一步拔高，恐怕他如今若是想要揭竿而起，也都擁有了不少的基本盤。
不過他陸羽若真的揭竿而起，恐怕秦王朱樉還真有可能做出將此地拱手相讓給他的可能。
倭國有著銀礦，還有其他富饒資源不假，可同秦王朱樉如今打下的美洲北部相比，這些資源也只能說是一般般。
更別提還有美洲附近的歐洲，還有那些其他土地。
可比一個小小的倭國誘惑力太多了。
若是小小的倭國能換來陸羽這位實學圣賢的全力相助，朱樉還巴不得，包括秦國之內的大明群臣，一個個也都樂意做這番交易。
畢竟能得來數十倍乃至數百倍的滔天利潤。
不過陸羽可沒往這方面想。
封建時代終將是要被終結的，人民萬歲。
走著走著。
宮中的石道上，劉公公領來一人，隨后劉公公退了下去。
這人便同陸羽結伴而行。
看了看今日陰沉的天氣，將手中的青傘放在褲腳處，鄭九成含笑看向陸羽，小心勸說道：“先生大名鼎鼎，萬千榮光歸于一身，當今太上皇、陛下乃至太子殿下，對先生極盡推崇。
可之后？
百年之后，先生雖是當世圣賢，卻并非天上仙神，終是要黃土一抔，塵歸塵土歸土。
先生不為自己考慮，也該為后世子孫念上一份后路才對。”
這才是鄭九成今日前來的用意所在。
說話時。
他還有意無意地看了看一旁跟隨的桔梗，內心亦有著一份盤算：若此女真能同陸羽一番歡好，且成功誕下子嗣，成為秦國同陸家之間最緊密的聯系，那么讓這小小倭女從倭人變為大名人倒也并非不可。
甚至其誕下的子嗣，雖按照陸羽之前定下的國策律法不能夠進入統治階級，但卻能給他類似統治階級的榮光。
換一句話來說，有名無實。
這至少是他鄭九成當下所能做到的最大妥協了。
“左相！我如今可還年富力強，都還未到而立之年，鄭大人當下便考慮這些，是否有些過遠了？”
陸羽淺笑一聲，嘴角邊浮現出一絲若有若無的苦澀。
他是想過有這一天，卻是沒想到這一日來得竟是這般快。
聽陸羽這般言說，堂堂秦國的左相大人這才后知后覺反應過來，同樣注意到了陸羽的音容笑貌。
看其年歲，莫說是而立之年。
許是陸羽近些時日不再操心國之大事，只負責實學一事，而且每日所行也不過一兩個時辰，將養下來元氣恢復、休養生息。
其面貌精氣神好似只是二十出頭而已。
如此年紀，好像還只是家中寒士，頂多也是剛剛加冠成年罷了，考慮其后世子孫千秋萬代，的確是有些過遠了。
但這是他鄭九成的任務，又豈能毫無作為？
苦笑了聲，鄭九成繼續勸諫：“時日雖遠，可機會卻是寥寥無幾的。”
“而且想來，哪怕是大明太上皇以及陛下，也不會橫加阻攔，畢竟大秦也是朱家的大秦。”
鄭九成再度開口。
拿大明的立場態度來勸說陸羽。
陸羽此刻卻是依舊掛笑，但并沒有再繼續回復，只是直直地朝前處走去。
到了這宮中的水池一旁閣樓之內，來到此處，天公作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