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國、于民、于商賈、于官員。
這寥寥數(shù)句已是真經(jīng)之言,足以讓人獲益終生。
得到此番領(lǐng)悟,洛萬明才算是不枉此行,這才徐徐離開了陸羽的近前。
不知怎的,陸羽同洛萬明今日之言漸漸傳出,迅速傳遍大江南北,更是再次登上了《大明日報》的版面。
一時之間,天下文人、商賈皆都內(nèi)心一震。
“先生用心為我大明何止百年?當(dāng)代實學(xué)圣賢之名,名副其實。先生之裁斷,前無古人,后無來者,經(jīng)天緯地。”
“官員商賈本就不可兼得,即便偶有交叉,也絕對不可兩家獨大,不然于天下、于國朝、于百姓,便是大大的毒瘤。”
看著《大明日報》上的版面內(nèi)容,天下人不得不服。
只因哪怕是陸羽,雖有著“大明財神”之實,可他手中的實權(quán)卻一直很小。
此前的國子監(jiān)祭酒,桃李滿天下又如何?
能調(diào)動多少兵權(quán)、多少人馬?
頂天了不過千人。
所以說,在特殊時刻,陸羽能憑借仁心與威望做出驚天之事,但在官場體系、國家官員體系之內(nèi)。
他的權(quán)力始終處在極小的區(qū)間。
后來的大明銀行、鐵路總局,包括入朝擔(dān)任的武英殿大學(xué)士,皆屬文臣范疇,且都是名頭大、含金量極少的職位。
天下文人、朝堂官員無不心服口服,只因陸羽從一開始便做了極好的表率,自然配得上“真正的實學(xué)圣賢”之名。
國子大學(xué)之內(nèi)。
入學(xué)的于謙、解縉、楊榮、楊浦,包括其他甲等生,已根據(jù)教學(xué)進度與學(xué)習(xí)情況,分門別類分為三個班。
這三個甲種班在同一片學(xué)區(qū)內(nèi),相鄰極近,彼此早已相識。
看到今日份《大明日報》上的內(nèi)容,于謙咂巴了一下嘴,嘗著酥軟的糕點,臉上流露出若有所思的神情:“先生之才,我于謙遠不及也,哪怕是古之文天祥,恐怕也只能甘拜下風(fēng)。”
“那是自然。古往今來,雖說旁的大家之輩名傳千古,可我大明朝的實學(xué)圣賢,才能依舊無與倫比?!?/p>
楊榮高談闊論間大步走來,身后跟著的老實人楊浦雖不多言,面上卻極為贊同認可。
甚至在他們心里,陸羽這當(dāng)朝實學(xué)圣賢,在古今史書之上,真正能與其相媲美的,除了三皇五帝,便只剩下秦朝的始皇帝。
完完全全開辟了一個新時代,這種功德,古往今來幾人能及?
這才是真正的通天圣賢。
只是他們幾人探討之時,數(shù)個甲等生的目光不自覺便看向了陸羽的一男一女兩個孩子,眼中下意識帶上了幾分柔和。
這便是父輩的余蔭,亦是圣賢之學(xué)的影響。
……
另外一處
開封府之事!
正是朱元璋之所以一直以來對這些商賈之流痛恨的緣由。
陸羽聽后微微點頭:“那陛下現(xiàn)如今?”
朱元璋哈哈一笑:“自是被你這小子騙了三遍。”
“商賈無非也是一把雙刃劍,可以大加利用的,就好比各朝天子所一直忌憚的兵權(quán)。難不成由于忌憚,便不放權(quán),將那虎符交給各方獨當(dāng)一面的大將手里?
如果咱真沒這種胸襟,又豈會打下大明如此大片的疆土,讓我漢人之文化重新悄無聲息地融入這南北之地?
還將一個個的藩王全都派了出去,那可都是咱的親兒子,為的便是讓這大元還有此前那一方方的亂世之相,讓這中原的天下眾人知曉他們究竟是何許人也。”
朱元璋慢條斯理地說著,微瞇著雙眸,倒是難得地心平氣和地和陸羽述說這些過往。
陸羽聽后微不可察地點了點頭。
他對于朱老鬼所立下的功績也是大為認可、大加贊賞:“陛下之功,的確千秋萬載。”
“不是在黑咱?”
朱元璋吊兒郎當(dāng)?shù)亻_著玩笑。
陸羽尷尬一笑,搖了搖頭:“若無陛下,恐怕漢家子弟再過上數(shù)代,這世上哪還有什么漢人、胡人、蠻夷、韃靼人、瓦剌人之分?中原之處,怕是要四分五裂,再無始皇一統(tǒng)之景,怕是也要淪落為此前的周天子時期,各國林立了?!?/p>
“如此說來,陛下之功,卻是不比我這個實學(xué)圣賢差上分毫,甚至還要更進一步。”
究竟是一個時代的開端,還是一個時代的結(jié)束,哪一份功勞更大。
陸羽不做評價。
一切交由后人來評說即可。
“倒是難得,從你嘴里說出幾句夸獎的話來。”
朱元璋緩緩說道。
陸羽聽后,幽怨的目光看過去:“陛下之功,微臣可從來沒有遮掩半分的?!?/p>
見面前的朱元璋心情還算不錯,陸羽話鋒一轉(zhuǎn),嘴角微勾,試探著道:“陛下,這河南布政使司周大人,還有那李總兵李大仁,以及一眾官員,儼然到了開封府之處?!?/p>
“太上皇您的意思是……”
朱元璋聽后,卻對此并不太感興趣。
只見他搖了搖頭,淡淡地看了陸羽一眼,微微言道:“咱現(xiàn)如今可早不是什么陛下了,日后稱呼太上皇即可。”
“至于這河南省的布政使司還有那總兵,此事同他們關(guān)聯(lián)不大,不過也要敲山震虎,提前警告一二?!?/p>
“知道了,太上皇?!?/p>
陸羽隨口答道。
朱元璋臉色一黑,一腳踹向陸羽。
殊不知陸羽早已提前逃之夭夭,讓朱元璋踢了個空,好似一拳打在了棉花上,無比難受。
“嘿,這小子?!?/p>
朱元璋搖了搖頭。
馬皇后適時走來,白了他一眼,朱元璋立刻打消了方才要追上陸羽的心思,內(nèi)心卻嘟囔著:暫時先放你這臭小子一馬。
離了府宅,陸羽很快就會見了河南之處的布政使司周元明。
雙方打了照面。
自知沒什么罪責(zé)的李總兵笑容熱情,卑躬屈膝、諂媚討好一般來到陸羽身前:“下官見過先生。”
“往日只聽說先生的聲名,今日得見,才知曉先生之才遠勝傳聞百倍千倍?!?/p>
聽著面前李總兵的話,陸羽淡淡一笑,目光流轉(zhuǎn),落在了周遠明的身上。
周遠明面露慚愧之色:“先生,是下官錯了,大錯特錯,上任疏忽了開封府糧倉一事,請先生責(zé)罰。”
今日太上皇朱元璋沒來,能做到一省布政使司的位置,周遠明也大體明白,此事便如同此前的晉商、徽商一般,全都是由眼前的陸羽前來負責(zé)。
即是如此。
他周遠明向陸羽認罪即可,倒也不用再左右為難。
伸頭是一刀,縮頭也是一刀罷了。
看著面前的周遠明還算坦誠,陸羽倒也并未多么責(zé)怪他,這家伙是個倒霉的主兒,剛上任就出了這事。
若是來年按照吏部的考察之法。
他這布政使司還能繼續(xù)坐穩(wěn),就已是難得了。
陸羽淡淡掃了他一眼,拍了拍他的肩膀道:“如今這河南省才是你大刀闊斧之時,有了開封府的前車之鑒,想必其他各府的官員也不會再繼續(xù)為難于你。”
“距離這一步的考察還有將近半載時光,好好做事,你的所作所為,還有這開封府的情況,我這個先生、太上皇他老人家,還有宮里面的陛下,都是能夠看在眼里的。”
陸羽意有所指地說道,說完之后揮了揮手,示意面前的周遠明還有他身后的一應(yīng)高級官員可以離去了,不用再繼續(xù)將此事鬧大。
為了大局考慮,開封府的糧倉案,隨著糧食還有值錢的銀錢全部收繳,也該圓滿結(jié)束了。
也就是面前的河南布政使司想太多,再加上陸羽、朱元璋兩人對此事的重視,還有錦衣衛(wèi)的審訊手段,才讓河南省的高級官員風(fēng)聲鶴唳到了今時今日。
不過此刻有了陸羽的安慰。
他們一個個當(dāng)即也就好受了許多。
“多謝先生?!?/p>
幾人立刻開口。
陸羽微微點了點頭,隨著他遠去,面前這些高級官員面面相覷。
“這就完了?”
其中一人難以置信地問道。
他們來之前的路上,可是早早聽說晉商、徽商的遭遇,即便是同此事牽扯不大的徽商,也是死了許多人這才罷手。
可如今他們這些河南的其余官員卻能平穩(wěn)落地,一點處罰都沒有。
似乎有些匪夷所思。
李總兵見狀,雙手抱臂:“畢竟同我等關(guān)聯(lián)不大,而且清查一番之后,如今這河南各府的地牢之內(nèi),下獄的官員數(shù)目著實太多。”
“先生、陛下還有宮里面的太上皇,終究也是需要咱們治理地方的?!?/p>
李總兵幽幽一語,似是隨口一說。
但此刻卻定住了河南省各處高級官員的心。
似乎也是不無道理。
眾人點了點頭,隨即也就飛速離開了。
河南之處,隨著布政使周遠明的勵精圖治,陸羽和朱元璋待了數(shù)日,見到開封日新月異的變化,才算是放心離去。
再次來到開封府附近的車站,綠油油的火車皮,還有四處為了幾兩銀錢奔波忙碌的百姓生活,映入眼簾。
一切看似依舊風(fēng)平浪靜,好似他們之前的所作所為并沒有想象中那般重要,又好似一切早已變了。
不過真正的影響是在將來而已。
兩人憑著買好的車票坐上火車。
隨著火車“咕嚕咕?!钡穆曧懀瑑?nèi)燃機引擎轟鳴起來,它們徐徐開動,這才徹底離開了開封府,朝著鳳陽老家的方向繼續(xù)前行。
這世間之事,凡是有一便有二,有二便有三。
隨著開封府一事造成這么大的惡劣影響,中原各處省府縣個個都開始草木皆兵,一個個著手整改,生怕被微服私訪的朱元璋太上皇,還有實學(xué)圣賢陸羽他們一行人給遇上。
這第一次,為了大局考慮。
朱元璋太上皇和陸羽實學(xué)圣賢并沒有大加殺戮,可若是有第二次,那便是要在實學(xué)的基礎(chǔ)上再來一番改革,而自古以來,改革從來都是要流血犧牲的,屆時那才是真正的人間煉獄,讓他們這些官員害怕無比。
而對于天下的百姓而言,這倒也算是件不錯的好事,地方官員的辦事效率增高,百姓自是能切身體會到其中的益處。
朱元璋他們的行程是瞞不住的。
火車的車票信息在過了將近半日光景后,也迅速傳到了各處。
但即便如此,各地的官員依舊沒有放松大意,萬一朱元璋太上皇和陸羽實學(xué)圣賢臨時變換行程。
他們一個個也是有苦說不出來。
不怕一萬就怕萬一,所以倒并沒有影響到各處官員的勤懇努力,想來來年吏部的考評,自是能有一個全新的高度。
“太上皇這是打算長驅(qū)直入,一口氣到鳳陽?”
下了車站又趕快坐馬車,馬車趕完又換乘蒸汽汽車,來來回回接連換了數(shù)次,幾日下來,陸羽也大體能看出朱元璋的打算,所以此時才有此疑問。
朱元璋聽后淡淡看了陸羽一眼,輕輕發(fā)問:“這不本就是理所應(yīng)當(dāng)?shù)膯???/p>
“中原之處若非要去那鳳陽老家,咱可是有意要跟你小子一般,一起去那江南之處好好看上一看的?!?/p>
朱元璋徐徐說道。
陸羽聽后撇了撇嘴,南直隸府、江南一帶、浙江杭州、蘇州、無錫各處,經(jīng)過他前幾年的巡視,再加上剛剛才收拾了徽商,自然會安分很長一段時間,即便去了,也定不可能有中原之處的這般效果。
“那便一切聽太上皇的。”
陸羽微微拱了拱手,朱元璋點頭露出心滿意足的笑容。
而此刻。
其他各省各府的官員松了一口氣的同時,鳳陽府這邊的知府卻是喜憂參半。
喜的是,鳳陽府身為大明皇室老家,此處還留著皇陵,所以這些年來有不少資源投入,使得他這個在任的知府。
數(shù)年下來的政績和功績考評,定能得一個不錯的甲等。
再加上歷任以來。
他并未做出什么貪贓枉法之舉,所以倒不算特別忐忑。
但終究是朱元璋這位太上皇、洪武一朝前不久的皇上,還有陸羽這位實學(xué)圣賢,包括馬皇后這幾位大人物親自前來。
萬一在鳳陽府尋到什么紕漏,屆時他這小小的鳳陽府知府,恐怕就要步了之前開封府那些下了大牢的階下囚官員的后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