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羽看了一眼，微微點頭，坐下端起碗筷開始吃起來。
剛剛熱好的羊肉切成薄片，微微一卷，還是現(xiàn)殺的，經(jīng)過特殊手段處理后擺上餐桌，往火鍋里那么一燙，味道簡直絕了。
感受著羊肉淡淡的油腥與肉香的膩味在口中輕輕咀嚼，味蕾仿佛瞬間爆炸，再配上那微辣的濃湯，咀嚼著洋蔥，不僅能沖淡異味，還帶來蔬菜般的清爽感，嘴巴與舌頭之間的反復沖刷，帶來了美食的極致享受。
“重八，再不吃可就沒了。”
馬皇后也吃了些許羊肉，似她這般年紀，養(yǎng)生之道不可過多貪嘴，但適量食用便能溫補腎臟。
她吃的并非微辣，而是清湯，最適合她的口味。
“幸好沒有帶昊兒他們來，否則此刻還要照顧他們。”
徐妙云輕輕一笑，帶著幾分得意。
陸羽悠然點頭：“孩子們都已經(jīng)長大了，不會那么不懂事。他們如今不都在國子大學那邊？
聽說還被夫子抬舉到了少年班，其實真沒這個必要?！?/p>
陸羽哭笑不得地搖了搖頭。
他的兒子對于實學一道的興趣雖有，但似乎并沒有想象中那么濃厚，可這件事卻不由人的主觀意志而決斷，誰讓如今的大明天盛一朝，實學一道便是所有人眼中最快的捷徑，偏偏這種觀念也的確是事實無疑。
再加上有著他陸羽“實學圣賢”的頭銜。
他的子女在享受無上榮光的同時，也自是隨著年紀漸長，要承擔一定的社會期許。
不過陸羽在他們年幼時就已培養(yǎng)這方面的意識，所以目前效果還算不錯，起碼不會被那些甲等生遠遠甩開，能跟上少年班的節(jié)奏，就差不多了。
“知道了，妹子。”
朱元璋憨聲憨氣應了一聲，大刀闊斧地坐下，抄起筷子就開始大吃特吃。
不過他失算了，剛從火鍋里撈出來的肉滾燙，就算蘸了芝麻醬往里面裹，也只能稍稍降溫，大口放到嘴里，頓時就把他這個“前天子”辣得半晌喘不過氣，喝了一杯冰鎮(zhèn)酸梅湯才勉強緩過來。
朱元璋惡狠狠地瞪著陸羽，將冰鎮(zhèn)飲料放下的同時，繼續(xù)說道：“還是妹子關心咱，不像你這混小子，可真是越發(fā)不把咱放在眼里了?！?/p>
對于朱元璋的話，陸羽左耳朵進右耳朵出，夾起一片毛肚燙了燙，遞到徐妙云嘴邊：“媳婦，這是剛燙好的毛肚，嘗嘗?！?/p>
“張嘴，乖。”
徐妙云微微一笑，面上帶著幾分羞澀，雖說他們是老夫老妻，但在朱元璋和馬皇后這兩位長輩面前，還是有些不好意思，可也不好讓自家夫君在長輩面前下不來臺，只能夠懂事地張開了嘴。
“味道怎么樣？還可以？”
陸羽問道。
“夫君燙的毛肚果然很不錯，還有這醬料，好像比我調的味道更好?！?/p>
徐妙云一臉驚訝地說道。
“那是當然了?！?/p>
陸羽拍著胸膛，面露愉悅的笑意，“怎么說這火鍋也是夫君我在洛陽新都之內發(fā)明出來的，對于這調料，自然是有著獨特的手法，可不是什么人想抄就能抄得過去的。”
陸羽說話間還默默看了朱元璋一眼，把朱元璋氣得直瞪眼。
“來，妹子，咱們也吃。
不就是一個調料嗎？
就不信沒有他張屠夫，咱們還不吃帶毛豬了。”
朱元璋也開始喂起了馬皇后，馬皇后白了他一眼，但還是乖乖配合。
很快，男人之間的勝負心展開了，陸羽喂著媳婦徐妙云，朱元璋喂著馬皇后，一時半會兒的功夫，等到第一輪下鍋的肉菜全都撈完，徐妙云、馬皇后兩人吃得半飽，而陸羽跟朱元璋兩個似乎卻還只是剛剛開始。
“行了，重八?！?/p>
馬皇后最先開始勸阻。
下一刻，徐妙云也拍了拍陸羽的身子，柔弱無骨的小手往他腰間那么一滑，就已是拽住了他身下的軟肉。
陸羽若是再這么繼續(xù)“搞怪”下去。
他這位府里的夫人可是要大發(fā)雷霆的。
“那就聽妹子你的?！?/p>
朱元璋惡狠狠地說道。
陸羽見了，也順著這個臺階往下走：“媳婦說是什么，那就是什么，我這個實學圣賢可是最愛聽媳婦的話。”
“呵呵。”
朱元璋見了，干巴巴地一笑，“原來還是個妻管嚴。”
陸羽聞言，一臉無所謂的態(tài)度，淡淡發(fā)言：“怎么？難道朱老鬼你不是嗎？”
“還敢欺負娘娘不成？”
陸羽一句淡淡的反問，把面前的朱元璋嚇了個半死，小心翼翼地看了自家妹子一眼，發(fā)現(xiàn)妹子沒有動怒。
朱元璋才一把拽過陸羽，兩個大男人背著兩位夫人，開始小聲嘀咕。
“小子，你是不是想死了？別看咱現(xiàn)如今退位了，好歹也是個太上皇，你小子可不能不給面子。”
“朱老鬼，都微服私訪了，就別提什么太上皇不上皇了，咱們現(xiàn)在都是平等的好不好?！?/p>
陸羽沒好氣地回了一句，繼續(xù)開口，“咱們現(xiàn)在就是普通游客，論地位，那是一樣的?！?/p>
朱元璋氣鼓鼓地坐了回去，隨著肚子“咕咕咕”開始叫，一時半會兒也顧不得和陸羽繼續(xù)斗嘴，大吃特吃，狼吞虎咽起來。
陸羽正好也沒吃飽，順著眼角余光瞥了他一眼，同樣吃起了面前的大餐。
等到這頓大餐解決，跟朱元璋之間那場“男人的戰(zhàn)斗”也早就落下了尾聲。
男人嘛，不會太將這種小事放在心上。
無論陸羽還是朱元璋。
他們二人的胸襟可都沒有想象中那么小。
窗外的秋雨依舊淅淅瀝瀝，屋內的氣氛卻溫馨而融洽，伴著雨聲，這趟微服私訪的旅程，繼續(xù)……
……
接下來的數(shù)日，一行人繼續(xù)在這開封府之內游玩。
開封府比不得洛陽新都，更比不得之前的京城應天府，但也有著其獨特的風貌，四周的名山大川、道家山門、佛廟，還有那一個個的禮佛香火之地，包括讀書人的詩社，還有著應天府的秦淮河、洛陽新都的清河類似這般的去處。
不過有著馬皇后還有媳婦徐妙云在，青天白日里，陸羽和朱元璋他們二人自然是不可能游玩這些地方，只能先見見此處的風貌。
“朱老鬼，你果然奸詐，居然將娘娘給遣送到開封府的府衙，自曝身份，娘娘自然只能前去迎接了?！?/p>
天色將將入夜，才剛過了半個時辰，陸羽和朱元璋二人便已在開封府內的花河岸邊相聚。
聽著陸羽訴說的話，朱元璋挑了挑眉，臉上也露出絲絲笑意：“你小子也不差，竟是將徐妙云這自家媳婦給哄到了那詩社之內，還叫去了一眾開封府的女眷，若是比奸詐，又有幾人能比得過你？
你小子才是最厲害的，我這個太上皇可實在拼不過?！?/p>
朱元璋一邊開口一邊搖頭。
他們兩人絕對是志同道合、一丘之貉，也自不可能在這種小事上自找麻煩。
二人今日可是要去這熱鬧的花河之處看看此地的建設。
為了大明、為了微服私訪。
他們二人奮不顧身，哪怕前方是刀山火海，都絕不可能后退。
只是他們二人雖然道高一尺，可世事素來魔高一丈。
那府衙之處。
開封府的知府、旁邊的同知，包括此地的一應大戶，皆都恭恭敬敬地在邊上候著，眾人歡聲笑語，顯得極其熱鬧。
但其實真正和諧的只有馬皇后和徐妙云他們二人而已。
“娘娘，就一點兒都不擔心陛下？此次可是要前去開封府的花船?！?/p>
徐妙云坐在太師椅上，手里捏著一塊杏花糕，糕點略帶紅色的夾心，看上去便知口味不錯。
徐妙云看向馬皇后，面上帶著幾分淡淡的擔憂之意。
見了，馬皇后淺淺一笑，也拿起一塊糕點：“妙云這是憂心陸羽了？他不是那樣的孩子?！?/p>
馬皇后掩嘴偷笑，幾分眼波流轉，輕易就看出了徐妙云的窘迫之處。
“才不是。”
徐妙云搖晃著腦袋，可否認完之后，心里面卻是有些尷尬。
太上皇朱元璋雖說養(yǎng)生得法，可無論如何言說，終究還是年歲大了，怕是到了那花船之處，也終究是有心無力。
可她家那口子便不太一樣了。
正是年輕氣盛、身子最佳之時，再加上最近一段時間所練的武藝越發(fā)有了成效，更讓她這個娘子略微擔憂。
更別提陸羽還有之前那么多前科，可是個常犯。
“小妙云若是真的怕了，不妨帶著人跟過去，來上一場花樓捉夫如何？
我這做娘娘的絕對大力支持，絕對站在妙云你這一邊?！?/p>
馬皇后牽著妙云的手，作勢要去找陸羽的麻煩。
“娘娘?！?/p>
聽到這話，徐妙云哪里看不出這是娘娘在跟她開小玩笑，“娘娘您就別再繼續(xù)打趣妾身了好不好？
妾身哪里有那種能耐？
不過就只是有些擔心而已。
畢竟他可不比太上皇，太上皇對娘娘那可是一片癡心?！?/p>
徐妙云試圖轉移馬皇后的注意力，可她這點小姑娘的手段怎可能是馬皇后的對手，剛一出口便已被馬皇后一眼看穿。
“真的嗎？”
馬皇后笑盈盈地反問。
徐妙云更是心虛地低下了頭。
她雖身為人婦，更是執(zhí)掌陸家這么多年的當家大娘子，將陸家管理得井井有條，可她那點手段，在母儀天下的馬皇后跟前，終究還是差了太多，遠遠不是對手。
最終她們也沒有真的跟過去。
若真的跟了，反倒顯得她們這兩個婦人家不通情理、不知所謂，更何況她們二人的胸襟也同樣不低。
只不過是讓陸羽和朱元璋這自家男人往外放放風而已。
可即便如此，這放風箏的線卻依舊被她們兩女牢牢抓在手心里，可不是誰都能夠把這風箏拿走的。
畫面一轉，回到這花河。
花河有花，自有花船。
在這秋收時節(jié)，幾日連綿的大雨之下，這花河之處的風光依舊沒有半分落寞，反倒似是隨著這綿綿秋雨，生意更為紅火。
花船之內鶯歌燕舞，靡靡之音四處傳來，不僅如此，周圍的一眾文人手持黑傘，在雨幕之下便與各處花樓內的姑娘們纏綿，可真是難得的好風光。
陸羽和朱元璋他們兩人來到此處，天上下著淅淅瀝瀝的小雨，兩人自然包下一艘船，同樣也找了幾個歌女。
琵琶彈奏的絲弦之音響起來的剎那，伴隨著外面的雨聲，似是有著別樣的意境。
花船之上也有著小小的火鍋，關東煮放在里面，隨著滾滾的熱氣襲來，似乎也帶著別樣的難得風味。
而無論是陸羽還是朱元璋。
他們兩人都未對這些歌女動手動腳，只是靜靜地欣賞。
朱元璋坐在那船尾之處，閉目養(yǎng)神，聽著周圍的動靜，輕輕拍打著小腿，頗有幾番文人雅士之舉。
陸羽則坐在他的下首，觀望著這花船周圍的一道道光景，面上也有著幾分文人的風流意氣，看上去實在是有趣味。
“妙哉，妙哉。”
陸羽淡淡自語，朱元璋聽后同樣微微點頭，當屬一大樂事。
“怪不得那些文人最愛來這風花雪月之處，似是來到這里，一切的煩惱都不存在了，倒是難得，極為難得?！?/p>
這一刻的朱元璋心境空靈，好似天人合一一般。
他閉上雙目，靜靜地和陸羽交談，臉上的神情也是越發(fā)變得悠哉，流連忘返。
“朱老鬼，今夜要不要在這兒留宿？”
兩人享受完之后，陸羽一個眼神看去，有意無意地發(fā)問。
朱元璋呵呵一笑，全然不搭理他，吃完飯就朝外面走。
還沒走幾步。
他們的馬車便早早到了附近，上了馬車，兩人就回到客棧宅院，好好睡了一覺。
知曉她們的行蹤下落，馬皇后和徐妙云兩人也沒多久的功夫，便同樣到了客棧入睡。
這一夜就這么過去，安然無事，并未再發(fā)生什么旁的意外。
接下來的幾日光景，陸羽和朱元璋也并未一直前去那花河之處，探查了一番之后，便在開封府的其他地方走走逛逛。
這才是真正的神仙下凡、游戲人間。
一老一少兩個男子四處閑逛，可比帶著一眾家眷有趣得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