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是好好同陛下多聊了幾句,自然是無礙的。陛下又不是那種嗜殺之人。“
陸羽一副理所應當的口吻緩緩說道,全然不顧此刻身旁宋濂等人那會兒的面色。
朱元璋若不是嗜殺之人,恐怕自古以來就沒有一個帝王天子是嗜殺之人的。
怪不得人家能夠成為這實學圣賢、當代圣人,看看這臉皮厚的程度,就絕非常人能夠擁有。
朱標可不管那些,眼里泛起好奇的光彩來,趕忙詢問道:“那先生又是如何解決的?“
對于學生的問題,陸羽很是樂意解答,只是問了幾句:“陛下可曾知曉那漢高祖劉邦同其身旁呂后呂雉之事?”
“有一日,漢高祖臨終之時,呂后到了榻前問道:'陛下若崩天之后,這朝中大小事宜該由誰來做主?'
漢高祖劉邦舉薦出一人;'那此人去后又該交由誰來做主?'
呂后再問,劉邦再舉薦;果
然,呂后還問,這時劉邦又在開口:'便交給陳平。不過陳平性子過急,得找人輔助,方可使得這朝政穩妥。'
可即便到了這般地步以后,呂后還是不甘心,于是又問到:'若陳平死后,這國之大事又交給誰?'
漢高祖劉邦聽后笑了笑:'若是到了那一日,連你也都不在了,何須還操那么多的心。'“
朱標一臉遲疑,看著面前的陸羽自家這先生。
一時半會似是絕難相信這話是對他父皇說的。
聽上去似乎頗有道理,但實則就只是那么短短幾個大字罷了:咸吃蘿卜淡操心。
朱標還是了解他家父皇的脾氣秉性,若面前的先生真把這話說出口,絕不可能這么安然無恙歸來的。
但此刻一時間卻也不太好再繼續問下去了,隨即也就默默點了點頭,出聲說道:“只要先生平安歸來就好。“
陸羽笑了一下,這學生他也沒算白教,還算是知道點尊師重道的,還算是挺在意他這個先生的。
沒多久,陸羽也就離了這皇宮。
經有此事,陸羽也明白這宮里面實在危險。
“伴君如伴虎“還真不是說說的。
只是此前倒也不太在意,雖放在心頭,可并沒太過表現在外。
但此事過后。
他陸羽終究也還是該留上一個心眼了,終究是也要防著一手的,生怕哪一日出現了個什么意外。
離了宮,陸羽坐上馬車,一臉無奈地掀開車簾,遙望著車窗外的風景,心下亦是生出了幾分為人臣子的諸多無奈來。
畢竟,他陸羽是真的沒有這造反之心啊。
何其無辜!
……
幾日光景過去,選秀一事鬧得沸沸揚揚。
陸羽同朱家之間的關系卻是恢復以往,算是一件喜事。
含山公主府內。
陸羽清晨醒來,見臥室內還在研究著房中術的含山,而他則面容枯槁,嘴唇發白。
這幾日的折騰間,哪怕他日日喝著糊糊酒、十全大補湯,還有一些中和的藥草,可女人雖未到三十如狼四十如虎的年紀,哪怕二十多歲,一旦“發瘋”起來,也照樣不是陸羽能夠招架得起的。
“夫君醒了?”
見陸羽醒來,含山話語間都帶著喜意。
陸羽趕忙轉身繼續裝睡,含山可不會放過他:“夫君既都已經醒了,趁著時間還早。一日之計在于晨嘛。”
含山露出惡魔般的笑顏,笑嘻嘻地把陸羽給扒拉了過來。
“夫君……”
含山輕喚,粉唇間的熱氣呼灑在陸羽的耳垂上。
陸羽轉身,生無可戀,隨后也就只能任憑自家媳婦隨便折騰了。
又是過了數個時辰,陸羽身子虛弱,雙腿打著擺子離開臥房,每走一步都要旁邊的含山親自攙扶著,才能正常走路。
“夫君,對不住了……”
含山掩著紅唇小聲說道。
“你要是真顧惜我這個夫君,下次我就不來了。”
陸羽沒好氣道。
平常他對家中夫人脾氣極好,此刻難得有了幾分怨氣,足以看得出昨日含山是怎么折騰他的。
簡直快把他當成畜生了。
陸羽這身子是真的做不到了,超出能力范圍之外。
“妾身這也不是著急嘛。”
見陸羽真的生氣了,含山也有點怕,趕忙討饒,“等到懷孕了,妾身就不會再纏著夫君了的。到時候夫君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而且也不只是妾身一個人的錯,還有汝陽姐姐那一邊的……好姐姐前些時日把夫君放權給了我,可不是只給了我一個人的。”
含山點著嘴唇,委屈巴巴地說。
陸羽嘆了口氣,指著面前的含山,半晌都說不出話來。
見陸羽沒那么生氣了,含山吐著小舌頭嘻嘻地笑著,攙扶著陸羽很快到了前廳之處。
今日的早膳也是大補,卻是溫和的藥膳。
陸羽這身子虛不受補,若是再來大補,那對他才是真的有害。
含山親自給陸羽端來小粥,里面放著一些難得的滋補之物,放在市面上可都是有價無市的。
“夫君多吃點。”
含山將湯匙放到陸羽跟前,就差喂到他嘴里去了。
陸羽哼哼唧唧的,舌頭微微一卷,將面前的燕窩銀耳卷到舌尖,在嘴中輕輕咀嚼。
不得不說,味道其實還是挺不錯的。
不過要是能夠再多將養上幾日,陸羽認為他的身體恢復起來一定會比現在更快。
但看了旁邊的含山一眼,陸羽終究還是把這個念頭咽了回去。
恐怕哪怕說出來也是白說的,甚至到了那時,面前的含山還有汝陽。
她們兩人巴不得互相推卸責任,你推他、他推你,陸羽就跟個皮球一樣被兩個人來回踢了,這可不是陸羽想要看到的一幕。
“唉……”
陸羽嘆了口氣,閉上眼,只能先靜靜享受面前的美食再說。
大不了“人死鳥朝天”,也要當個飽死鬼才成。
也就在陸羽剛剛吃完早餐沒多久,汝陽公主府那邊的老管家就過來專門請陸羽這個姑爺前去。
“姑爺,該到我們了。”
老管家輕聲笑道。
陸羽心如死灰,在旁邊含山及府上眾人戀戀不舍的注視下,趕忙迅速離開了此處。
雖然去了汝陽夫人那邊,陸羽的處境也不會有太大改變,但好就好在汝陽還是知道一個“度”的。
知道什么叫做竭澤而漁、什么叫做可持續發展。
在含山這邊,陸羽一不留神還真有可能死在床上,但是在汝陽那邊,一時半會確實不需要操心這個問題。
也就在陸羽生存在這“痛苦與快樂”之間時。
此刻的宮內,太醫院的張太醫來到了后宮西亭,在鳳榻之前望聞問切一番,隨即伸手把脈,驚疑了一聲。
張太醫面露驚訝之意,把旁邊的朱元璋看得火冒三丈:“賣什么關子。還不快說,娘娘到底得了什么病?”
朱元璋著急地喊。
張太醫面不改色,緩緩起身,對著朱元璋道:“微臣恭喜陛下、賀喜陛下。”
“娘娘這是有喜了。”
“有喜了?”
朱元璋冷不丁聽到這話,一時間竟沒怎么反應過來,“太醫你的意思是說,咱妹子懷孕了?”
“又有了孩子?”
朱元璋不敢相信地開口說道。
“是,陛下。微臣方才把脈反復確認,娘娘的確是有喜了。”
太醫又把剛才的話重復了一遍。
朱元璋一時間竟是慌了神,猶猶豫豫的目光看向面前的馬皇后,自家妹子,一時半會竟不知道該說什么話來。
這事情倒的確是好事。
可關鍵是妹子這身子,如今這個年紀,這孩子當真還能要嗎?
要了以后不會有什么意外?
老來得子雖是喜事,但也極容易出現意外的。
不由的,朱元璋先看了自家妹子一眼,隨后目光又對準了面前的太醫。
“還請陛下與娘娘放心,如今太醫院的醫術,在陸先生的指點之下早有長進,娘娘腹中這龍子……”
“幾乎能夠十拿九穩了。”
張太醫忽然開口,又把此事跟陸羽扯上了關系。
雖然事實本就是這般,張太醫也并非在胡說八道。
“這孩子,當真能保住?”
到了此刻,方才一直一言不發的馬皇后才開口問道。
得知她懷了孕,馬皇后其實并沒抱什么太大希望,畢竟她都已到了這個年紀,有了孩子說出去。
雖是沒人敢笑話,但馬皇后自己也有幾分擔心的。
可如今隨著張太醫的開口,這情況剎那間就變得不太一樣了。
“娘娘放心,微臣絕無半點虛言。”
張太醫再三做出保證,這才讓朱元璋與馬皇后兩人松了一口長氣。
隨后張太醫退下。
接下來,就不是他這個太醫該管的事情了。
朱元璋走到自家妹子跟前,握著妹子的雙手輕輕摸索著,傻乎乎地笑著:“沒想到咱朱重八這么大歲數了,居然還能跟妹子你再有個孩子,這真是老天爺給的福分。”
“妹子,這孩子留還是不留,全看妹子你,咱全都聽你的。”
朱元璋難得主動開口。
“陛下不早就看出來了嗎?
這孩子要不要,還非得多此一問。”
馬皇后白了嘿嘿傻笑的朱元璋一眼,直接說道。
朱元璋不好意思地撓了撓頭。
他在宮里頭的孩子是不少,但跟馬皇后的孩子終究不一樣。
“妹子,這你可就是誤會咱,咱要的、咱真正在意的,是跟妹子你的孩子。”
朱元璋繼續哄勸著說。
馬皇后才不會那么容易被騙過去,只是此刻已然將多數心思都放在了這孩兒身上,捂著她那還未凸起的腹部輕輕來回撫摸。
眼中也閃過一道道母性的光輝,滿是柔和之意。
此刻馬皇后的心眼也不由得多想了幾分:若是那一日,重八真對陸羽動手了,沒了這功德,我還會有這孩子嗎?
這兩件事好似八竿子打不著邊,可馬皇后卻鬼使神差地忍不住這么去想了。
一時間,看著朱元璋的目光也多了幾分慶幸。
這孩子,終歸是有了。
馬皇后懷孕的事兒在這宮內可是件大新聞,請來的張太醫還有西亭等處的人,忽然間待遇又大漲了幾分。
包括不少太監、宮女、穩婆、宮里頭的老婆子,一剎那全圍過來了。
這么大動靜根本瞞不住。
所以宮內上上下下許多人也都探討起這事來。
“娘娘又懷孕了。老來得子,這可是難得的福德。”
“肯定是祥瑞,我大明朝的祥瑞。如今我大明蒸蒸日上、萬象更新,娘娘懷孕便預示著我大明永世安康。”
在古時,皇室之中子嗣繁多的確是極好的象征,反倒若是稀少,反而是種惡兆。
如今馬皇后再度懷孕,無形之中似乎也的確在預示著什么似的。
漸漸的,這消息就傳到了宮外,一眾國公勛貴、侯爵,還有朝堂上的各部尚書、重臣們全得知了此事。
幾個國公相聚在洛陽新都內商業一條街的春風樓。
春風樓雖叫樓,也有一些吹奏小曲的。
包廂之內,宋國公馮勝、衛國公鄧愈、曹國公李文忠、魏國公徐達等人都在。
“娘娘這就懷孕?陛下還真是龍精虎猛。”
“也實在沒想到,娘娘到了這份年紀,居然還能有如此福分。”
“就是不知這懷的到底是位小皇子,還是一位小公主?”
涉及皇室子嗣,眾人自然而然聊到了男女之分,不過倒也沒怎么太放在心上。
畢竟即便出生的是個小皇子又如何?
眼下這大明朝洪武一朝之后的年間,勢必是要交到當朝太子朱標的手里,這一點幾乎不可更改,哪怕是朱元璋也無法改變這一事實。
否則。
他們這些國公老兄弟,還有朝堂上那么多實學派系之人,絕對不會有一個同意的。
而在這一眾國公之中,陸羽的身影赫然間就顯得極為顯眼了。
“你這混小子,怎么看待此事?”
魏國公徐達一開口問。
頓時其余眾人就將目光全看向了陸羽,隨后臉色也變得玩味起來。
畢竟眼下可不只是朱家多了這么個喜訊,陸羽這邊,眼下想給他生孩子的人,那可是數不勝數、多如牛毛。
甚至連他們這幾個國公府上的人也動了心思,更別提其他那些世家大族了。
“如今陛下可是對你這小子恩寵得很,就連選秀這事也都給你一手操辦了,咱們這群老兄弟的待遇可都不如你這家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