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的人有國公、有侯爵、有朝堂重臣,也有那如今尚在洛陽新都之內的各個地方布政使,包括世家大族、地方豪族,還有棲霞新政的那群商戶也都在其中。
沒人愿意錯過這個能光明正大同陸羽見面、結交的大好時機。
有過聯系的想加深聯系,沒聯系的想要建立聯系,人情世故這一關,能遞上拜帖的,個個可都是人精,方方面面的禮數周到得讓人招架不住。
……
慶賀之日,陸府上下歡騰,仆人婢女也是個個得了賞。
多則十兩文銀,少則三兩文銀,全看他們的運氣。
不過也是有最低保障的,各個職務與此分配,譬如大管家十兩文銀,外院管事小鼻涕九兩文銀。
這錢雖不多,但卻是代表著府上陸羽還有幾位夫人的體恤。
而這花出去的銀錢如同流水一般,可掙回來的銀錢就更不少。
只因隨著拜訪之人的陸續抵達,大量慶賀典禮送上門來的禮物,也漸漸擺滿了陸府的前廳四處。
來往者皆非富即貴,拿出去的禮物又怎么可能寒酸?
多為名貴、價值連城之物,就算稍弱些的,送的也都是名人字畫、精巧玉器,也算是別具一格。
否則兩手空空,怎么可能有臉來陸羽這陸府?
雖說陸羽不在意,但他的府中門第在這應天府之內,早已拔高到了和皇族同一個檔次的地步。
陸羽不在乎,旁的人卻是無比在意。
他是圣人,但旁的人,可不是......
“宋國公送紅珊瑚一對。”
“曹國公送草原雪狼王皮毛一副,完整無缺。”
“魏國公送白瑪瑙一對。”
……
一個個國公送的禮物雖價值千金,但也并非數量繁多。
雖說他們借助陸羽所開辦的實學分得好處,各個早已發家致富,斷然不可能為了銀錢干那貪污一事,但也不可能太過一擲千金。
并非是舍不得給陸羽送禮。
他們給陸羽的,有朝一日應當能夠十倍百倍地掙回來。
陸羽在大明財神爺的美名,如今早已是名副其實,隨便一個生意,也都能夠讓無數人發家致富,連他們這些大明的開國功臣亦是如此。
只不過是為了不太顯富罷了,生怕被老朱給盯上。
他們可是兄弟,可不是如同那些待宰的肥豬。
一眾國公送完禮后,接下來便是那些剩余的侯爵,還有朝堂之上的重臣。
“戶部尚書送同心玉鎖十對。”
工部尚書、禮部尚書、吏部尚書,文淵閣大學士,浙東派、淮西派的重要成員也全都來了,沒有缺任何一人。
最后,連朱元璋以及后宮里面的妃嬪也來了許多,不過他們沒有叫名,都屬于家人的范疇之內,不必如此張揚。
“你小子又要發大財了。”
朱元璋看了一眼懷了孕的綠竹,如今懷孕才不過半月有余,這肚子自然不可能太大顯懷。
但即便如此,一個小生命的誕生依舊是讓朱元璋感受到了淡淡的欣喜。
只是有點可惜,這孩子和他朱家沒什么關系。
若是有關系的話,此刻朱元璋的心情就會更加開心。
想到此處,朱元璋不由側身朝著身邊的馬皇后詢問:“要不然再在陸羽身旁多安排上幾人?
女兒不行,但宮里面的美人確實不少。”
朱元璋到了這般年紀,早已并非昔日的龍精虎猛,該是養精蓄銳才對,所以之前宮里面那些風情萬種的美人才會輕易送出。
如今。
他才提出這些話來。
人老了,對于下一代自然也就更加關心。
可聽了他的話,馬皇后卻是皺著鳳眉,搖了下頭:“不急于一時,無論如何也要給含山、汝陽一份機會,就定下三月之期。
三月之后若還未曾有孕,那便在宮中再多挑選幾人。”
馬皇后定了下這個期限,朱元璋雖心中還有幾分不愿,但也不想因為這事就跟自家皇后吵起來,而且說的再多也都是陸羽這混小子的孩子,跟他朱元璋關系并沒有那么大。
他兒子他還能夠決定決定,陸羽終究是隔了一層,是半個兒子,不是一整個的。
“也是托了陛下的福。”
陸羽就在朱元璋和馬皇后二人的對面,所以剛才兩人的對話他也都聽見了。
面對朱老鬼這番好意,陸羽一時間難以拒絕,旁邊的馬皇后也還在場,陸羽能拒絕得了朱元璋,卻是斷然拒絕不了這位岳母大人。
“怎么,你還不樂意?”
朱元璋一看陸羽這臉色,就知道他心里是怎么想的。
朱元璋虎目一瞪,陸羽臉色訕訕地笑了一下,只能躲到了馬皇后的身后。
不過此時馬皇后也自然不站在陸羽這一邊,同樣嗔怪地看了陸羽一眼:“你這孩子怎么占了便宜還賣乖,又不是要你出什么東西,反而是給你送些東西才是。”
馬皇后輕聲細語道,陸羽也只能苦笑著答應下來,但還是嘟囔了一句:“府上現有的人已經夠多了。”
“多嗎?”
馬皇后反問了一句,笑盈盈的目光直直地對準了面前的朱元璋,“難不成還有陛下后宮之內的妃嬪多?
比起陛下,你恐怕卻是連個零頭都沒有的。”
馬皇后這一番話,朱元璋老臉不由一紅。
陸羽好奇地目光看去,還真就想在此刻問上一問,后宮里到底有多少人。
馬皇后看出他的心思,作為后宮之主,當然清楚這件事,不過卻也沒有在陸羽這晚輩的面前掀朱元璋的老底:“哪一日去了內務府,你自己去問便是。”
朱元璋不敢招惹馬皇后,惡狠狠的目光又盯上陸羽,陸羽只留給他一個后腦勺,去找朱標了。
得罪不起老的。
他還是能夠得罪得罪小的。
只是此刻朱標身旁圍上了許多人,宋國公馮勝、曹國公李文忠,一眾國公十有八九都在他邊上,還有定遠侯王弼、永昌侯藍玉,包括江夏侯周德興。
見陸羽來了,眾人也熱情滿滿地朝他打起了招呼。
“今日這慶賀儀式場面鬧得可大,比之那年關慶典也分毫不差。”
“在應天新都,恐怕除了皇家,就只有先生才能搞出這么大的場面了,哪怕是我們國公府的規格也都是萬萬不如的。”
“可惜老李沒來,否則憑借他那奸猾的性子,送出來的禮物定是會別具一格。”
老李自然是韓國公李善長。
說曹操,曹操便到。
那專門負責清點禮金的書吏,此時猛的開口大喊:“韓國公李善長,家傳藥方一張!”
別說這話,這書吏也犯起疑惑。
眾人注視之下。
他心臟砰砰直跳,不敢遲疑,忙小步快跑將這藥方送到了陸羽的身前。
陸羽將其拿過一看,上面除了一張藥方之外,還有著寥寥幾行字。
陸羽定眼只是簡單一掃,隨后便將這藥方連忙收起放入懷內。
只是這一關明顯沒那么容易過去。
“韓國公送的禮物!”
宋國公馮勝一臉好奇。
曹國公李文忠摩挲了下滿是胡茬的下巴,微微瞇起眼,心生猜測:“難不成這藥方還能比紅珊瑚、奇巧之物還要值錢?”
就連陸羽的老岳父魏國公徐達,此刻亦是投來疑惑目光:“到底是什么東西?看你這神態,此物定然非同凡響。”
徐達這么一問,幾位國公甚至連太子朱標,也不由得圍了過來。
陸羽苦笑一聲,趕忙說道:“并非是什么藥方,不過是一張強身健體的單子罷了。”
“哦,是嗎?”
太子朱標顯然不信。
“是的!一定是的!相信我沒錯的!”
陸羽接連用了四個肯定句。
可四個肯定,反倒像是欲蓋彌彰。
此刻眾多國公連同太子朱標,臉上神情皆是一臉不信。
陸羽也不在此地“此地無銀三百兩”,轉身就離開這處是非之地,內心卻是陣陣狂喜,卻也有一份將信將疑:這藥方是真的嗎?
“金槍不倒、養精蓄銳”,中藥治法這么厲害的嗎?
陸羽內心嘀咕。
雖然太醫院的太醫們“華佗在世,妙手回春”,的確讓陸羽受益良多,可李善長在那藥方上面所寫的效果,簡直讓陸羽驚為天人。
但似乎的確有相信的可能。
畢竟韓國公李善長前不久才又娶了一枚小妾,一樹梨花壓海棠,若非身子骨硬朗、寶刀未老,恐怕娶了也不過只是個排面,有心無力。
可偏偏就在去年,韓國公府上如今的戶部侍郎李琪又多了一個家中的親妹妹,足以證明他李善長還真是老當益壯。
老來得子雖然不算稀奇,但足以看得出他李家的確有這本事。
“什么東西?
你小子藏什么藏?”
朱元璋大步走來,看向陸羽同樣問道,伸手更是打算去搶。
陸羽哪是朱元璋的對手?
很快這藥方就被他明目張膽地奪了過去。
看著那藥方,陸羽的目光留戀,眼神中難掩動搖。
朱元璋見了,心頭的好奇心更加爆棚。
最后看完藥方,朱元璋瞳孔一縮,口中便罵道:“這老李頭!有這種好東西居然不給咱說,不仗義!如今反倒是拿來給你做賀禮?”
朱元璋一邊說著,默默就將那份藥方塞進了自己懷里。
見陸羽還在盯著看,朱元璋沒好氣地白了他一眼:“看什么看?
大不了咱重新謄寫一份給你便是,難不成還搶你這混小子的禮物?”
“陛下英明!”
有了朱元璋這話,陸羽算是放心。
在死皮賴臉的糾纏之下,這份藥方總算是又物歸原主。
再看面前的慶賀熱鬧場面,陸羽的心頭亦是閃過一絲感慨。
也因此事,韓國公李善長雖未親到現場,但他存在的分量卻是絲毫不減。
明眼人都能看得出來,韓國公李善長送的這份賀禮,頗符合陸羽這圣賢的心意。
一個個都在探討著,幾位國公侯爵也是湊在一塊:“老李頭鬼主意頗多,否則也當不了這第一功臣。”
“沒錯,看方才陛下和先生兩人還為此物件哄搶。”
“他李家、他韓國公府能有什么值錢的?
不行,改天一定得好好問上一問。”
而在旁處,誠意伯劉伯溫撫著白須,面露思索,心中也有了新的猜測,只是不知道究竟是不是對的。
兒子劉漣,同樣是如今的工部尚書走到他身前,對此事亦有興趣,低聲詢問:“父親可知……”
劉伯溫白了他一眼:“難不成我兒也想再多娶上幾門妻妾?
憑借如今我府上的門第,還有我兒的錦繡前程,應當是沒什么問題。
是看中了哪家的小姐了?”
劉伯溫忽然一問,把面前的劉漣給搞糊涂了:“這兩件事有什么關聯嗎?完全風馬牛不相及!”
“哈哈哈哈哈!”
劉伯溫朗聲笑了幾下,隨后招了招手,劉漣附耳過來。
劉伯溫低聲細語幾句,劉漣瞳孔一震,臉上也滲出一份不可思議:“堂堂韓國公之尊,送的竟是此物?”
“不然還能是何物?大驚小怪。”
劉伯溫卻覺得不過尋常,“食色性也,本就是人欲所求。
先生愛人、錢、權并不缺,所能讓他們也動心之物,恐怕也就只有此了。
再加他韓國公李善長,本就是這樣的老色鬼罷了。”
劉伯溫一臉鄙夷道。
可兒子劉漣聽了,卻是反擊:“父親莫不是羨慕那位韓國公?
若是如此,兒子也可替父親多張羅張羅,您看那韓國公寶刀未老,為我劉家開枝散葉……”
劉漣話未說完,就已被暴怒而起的劉伯溫一個眼神瞪住。
若非在這公共場合,恐怕今日定要執行他劉家的家法了!
“哈哈哈哈!”
遙遠的大笑聲,就在這應天新都萬里之外的鳳陽郡。
如今大明天下最知名的中都。
韓國公李善長的國公府,就坐落于這龍興之地,并未回他的清平村。
以他今日的富貴榮華,最低也得屈居于這鳳陽郡府,再跌份,人可真要以為他李善長百無一用、、一點威懾力都沒有了。
“曹國公李文忠、宋國公馮勝、穎國公、靖國公……他們這些人,又豈能如同我李善長一般?”
“天大地大,沒人比我李善長更懂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