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子二人也很好奇。
馬哈木最近幾年消失到底去了何處。
面對外人，馬哈木不屑解釋，可面對自家人，還是挺愿意滿足一下他們的好奇心。
馬哈木哈哈一笑，拍著大腿：“倒也沒去何處，不過就是去了趟大明，去了一趟應天府，又去了一趟洛陽新都，看了看那位圣賢、大明當代圣人所辦理的一道道新政，還有那實學之處的國子監。”
“就是可惜沒有見到那位圣賢，不過以后想來應當有機會的。”
馬哈木輕描淡寫地說著，似乎也說出了他這一次歸來后為何這般激烈推動草原各部落歸順大明的緣故。
大明若只是大唐那般國力，哪怕到了萬國來朝之境，他馬哈木也一直有著抗爭之心。
沒人愿意屈居人下，更何況是他這樣的雄主。
可等到實力差距達到令人無法想象的地步，臣服似乎就成了唯一的選擇。
而他馬哈木便是如此。
這天命，終究不是站在他們草原這一邊。
……
戰爭的硝煙比所有人想象的要來的快得多。
不過只是區區七日光陰，原本在這遼東邊關所開的互市，漢人同草原各部落的人相處越發和諧之時。
隨著草原，胡人部落突襲其中一處互市之地，火光沖天，殺戮頓起，互市上的貨物盡數被那胡人部落給搶掠干凈。
好在的是衛所鎮守的大明軍隊出發及時，所以才沒有造成更大的傷亡，可即便如此，此等舉動亦是對于大明的挑釁。
遼東城內，海西侯納哈出的對面。
“他們終于耐不住性子了，哈哈哈哈。”
藍玉一臉的絡腮胡，雙目異常明亮，嘴角咧開的他卻是當著納哈出和眾人的面，毫不遮掩地暴露著此時他的心思。
沒錯。
他藍玉來這遼東就是來打仗的，就是來立軍功的，要是不打仗他來此處做什么？
見藍玉這般姿態，納哈出苦笑了一聲，漸漸開口：“永昌侯切莫急于這一時，眼下還不知曉究竟是哪一胡人部落所為。”
“此事尚且在兩可之間……”
納哈出出身于韃靼部落的分支，這段時日他早已派人同韃靼部落溝通良久，所以自是清楚韃靼部落不會做出這種蠢事的。
而瓦剌部落的首領馬哈木更是早已向他們投誠，如今更是名義上草原各部同大明約談的統領。
所以如此局勢之下，大明似乎有了幾分不戰而屈人之兵的可能，若是當真能未開一戰，就將這草原各部悉數拿下，屆時這頭功一份定是他納哈出的。
有朝一日他納哈出，也未必不能借著這份軍功一步登天，從這海西侯變成海國公。
這也是他此刻勸說面前藍玉的緣故。
天下熙熙攘攘，皆都只是為了一個利字罷了。
但藍玉此時哪能有那種耐性，眼中閃過一絲狠厲之色，冷笑了一聲便開口道：“海西侯，此事不能再繼續拖下去了。
草原各個部落的首領可都在看著我們，恐怕此刻哪怕是那瓦剌部落的首領馬哈木，還有那韃靼部落的首領也都在看著我們大明對于此事會是如何的反應。
依著你納哈出海西侯對于這草原各部的了解，若是此戰不開。
他們還能如同眼下這般溫順的羔羊一般乖巧嗎？
還能對我大明這般安然相處嗎？”
藍玉太了解這些草原部落上的人了，所以此刻隨著他的詢問，眼前的納哈出卻是無言以對，最終更是反倒妥協了下來：“那一切便就全仰仗永昌侯了，本侯掌管遼東之處，定是會為永昌侯把這后勤給做好的。”
既然已下了決定。
他納哈出也絕非那種優柔寡斷之人，三言兩語就跟面前的藍玉把這事情給商量妥當。
“好。”
藍玉一拍大腿，英雄惜英雄。
看著眼前的納哈出，一臉滿滿的激動之意，大步上前與納哈出雙掌緊握，臉上更是那濃濃的激動神情，“海西侯，此次便就讓你我兩人共同合力拿下這處草原要地，這頭功定是你我二人的。”
藍玉大聲笑道。
納哈出抿著嘴唇，一時發出豪爽的笑聲來：“樂意之至，永昌侯。”
這一刻他們二人達成了共識，同樣也代表著遼東之處所有的軍事力量集結在了一起，并能夠綻放出前所未有的恐怖威力來。
皎潔圓月高懸夜空，淡淡的銀裝素裹，將這一片綠意盎然的草原照耀得是那般神圣，好似天外之境，風景極美。
但可惜的是，此刻這表面的平靜之下，隱藏的卻是蠢動的刀兵，兵鋒已然是直指這草原的各處部落。
“老天爺還真是不給臉。不過，那又如何？今夜突襲胡人部落。”
藍玉咧著嘴角看了一眼身后的兩個義子，藍平、藍田，兩人輕聲笑道。
“是，義父大人。”
藍平、藍田微微點頭。
等到了合適的時辰，“轟”的一聲火炮聲響，那鐵彈就已從高處狠狠砸落，落到那胡人部落的一刻，又發出重重的氣浪。
前所未有的動靜，更是把這些胡人給嚇得抱頭鼠竄，一臉驚恐。
也在此時，藍玉坐于這戰車之上，拔出腰間佩劍，大聲喊了一句，緊接著就拿著手上的火銃，瞄準向了這附近的胡人們。
“砰。砰。砰。”
火銃隊的士兵也飛速上前，對著周圍那剛剛集結好的騎兵，不斷地沖殺而去。
一顆顆的鉛丸在火管之內迸射，頓時就將這草原之上的騎兵打的人仰馬翻。
火炮聲再響，熱氣球也不知何時在這云層之間降臨到了這胡人部落的頭頂上方，隨著一個個棉花包炸藥的投下，好似那空中投彈一般，直接再度將這胡人部落炸了個正著。
甚至有的棉花包還未落地之時就已在半空炸響，那從上而下的重壓更是使得這些胡人部落的許多人未曾反應，就已是被炸得腦瓜子嗡嗡的，當場便失了聲。
只是區區不到半個時辰的功夫，眼前這多達萬人的胡人部落，就已是被藍玉徹底拿下。
而這還只是今夜剛剛開始罷了，接下來藍玉打算正面相戰，唯有如此才能彰顯出他大明的神威。
“藍平、藍田，你們二人各自領著一隊兵馬，切記許勝不許敗，誰若是輸了逃之夭夭回來，咱先將他給軍法處置，警戒三軍，明白嗎？”
統兵之時，藍玉跟平常又是一番，目光凜冽，君威濃重。
讓眼前的兩個義子也都重重點頭，迅速答應。
隨后二人各自領著兵馬，繼續查看于圖紙上所描繪的胡人部落駐扎之處，再次攻擊過去。
這一夜，草原之上注定會不平靜。
戰斗的聲響在這廣袤的草原之內，或許未必能夠讓所有人都聽得到，但是那大地的震動、遠處傳來的轟鳴聲，卻是能讓草原所有的人看得膽戰心驚。
耳邊傳來驚天動地般的聲響，更是能讓他們一個個的心驚肉跳。
瓦剌部落之內，馬哈木、脫歡、也先三人聚在一起。
聽著耳邊此起彼伏的轟鳴聲，三人目光微微一震，剎那間就已來到營帳之外。
看著聲響傳來的地界，馬哈木面露凝重之色，緩緩開口道：“大明還是出手了。”
“父親，大明出手本就在我們的預料之內。
胡人部落挑釁大明、攻擊互市，依著那位永昌侯的脾氣，怕是連海西侯都攔不住。
還有那韃靼部落……”
說起此事，脫歡臉上亦是露出似義憤填膺的神采，“上次各個部落相聚之時，連我脫歡都差點被那韃靼部落的人給騙了過去。
當時還真以為對方沒有跟大明邊關之處的海西侯納哈出聯系，可最近同互市聯系最多、同大明交易貨物最頻繁的就是他們韃靼部落的人。”
到了這一步，是個瞎子恐怕也都能瞧出韃靼部落早已比所有人提前投靠歸順了大明。
也就是瓦剌部落，幸好在剛有苗頭之時就已提前一步，否則這先機還真有可能被他們韃靼部落的人給搶了過去。
“告誡所有的族人，切莫外出，更不要做什么不該做的事情。”
對于脫歡的言語，馬哈木并不關心。
他擰了下眉頭，一臉凝重地繼續說道。
“是，父親。”
脫歡重重點頭。
今夜定會有許多人想要試探大明的本事。
畢竟即便那些火器被眾人傳得如此恐怖，沒見到真正的威力前，多數人還是抱有著懷疑態度的。
而他們證明大明實力雄厚，所需要付出的代價自是這草原之上無數人的生命。
藍平、藍田率領軍隊前去，很快便是接連攻下了數個部落。
在大明軍鋒所指之處，熱氣球配合高空偵察，許多時候大明的軍隊還未到，就已讓那些部落之人心軍紊亂。
甚至有一個部落許是只有三千多人的緣故，藍玉剛剛抵達此部落之時，就已將他們的首領捆好交到身前，直讓藍玉都不好意思對他們下手。
而這一夜，大明的軍威為草原之上的眾人所知，無人再敢小看半分。
到了第二日，來自草原腹地的涼風習習，吹得藍玉還有身后兩個義子藍平、藍田，包括其麾下大明軍人的衣袍微微漂浮，風聲烈烈作響。
在他們的眼前，反抗的胡人部落，除了不到車輪高的孩子還有婦人之外，所有的男人皆都被斬殺。
藍玉倒也并非嗜殺之人，不過是這群胡人太過不識相，所以只能殺。
而且哪怕殺了。
他藍玉也是遵從這草原之上的規矩，沒有進行屠城，所以并未跟草原之上的各個部落走到徹底對立的局面。
“經由此戰，恐怕這草原各處部落的人視我大明如猛虎。”
藍平憨聲憨氣地說。
藍玉看著眼前一幕，眼神唏噓，心底卻是無比興奮，但又覺得沒意思。
這仗打得怪怪的，許多時候他藍玉都還沒到身前，大明火器一出，只是在遠方就已給予對方近三成的傷亡，然后這胡人部落就開始潰逃。
所以一整夜下來，哪怕他藍玉沖鋒上前，可手中也不過才攢了十余個人頭，同他以往的戰績相比，卻是只有個零頭罷了。
思緒良久過后，藍玉蔚然一嘆：“我大明終是不一樣了。”
此刻藍玉亦是無比慶幸他去了一趟大明軍校，否則如今的他怕是早早便被那江夏侯周德興、定遠侯王弼兩人遠遠超出了。
藍玉此刻試想。
若是江夏侯周德興還有定遠侯王弼兩人率領著大明如今的軍隊編制：火器、火炮營，還有配合的騎兵、步兵，包括高空之處的熱氣球……這些火器與全新的大明軍隊戰術配合在一起。
他藍玉若拿以前的老辦法、統兵之法與其相對，真的能夠打得過嗎？
藍玉在腦海之中復盤，最后得出的結局：他必敗無疑。
完全找不到有絲毫戰勝的可能。
除非對方的統領大將是個不知兵之人，否則只需傻瓜式地按照著大明軍隊基層軍官的指揮辦法，都能將他藍玉。
堂堂永昌侯、大明勛貴年輕一輩最能打的勛貴侯爺。
打得抱頭鼠竄、落花流水。
而這，便是大明新君的本事和威力。
“時代不一樣，咱們這些老粗要是跟不上，可真就要被淘汰了。”
藍玉忽然開口，說著讓旁邊義子藍平摸不著頭腦的話。
另一個義子藍田卻是輕聲笑了，接過話茬：“義父能夠想到這些，我們永昌侯府就絕不會在義父的手中衰落下去的。”
“那倒是。”
藍玉嘴角再次咧開，輕輕笑了一下，這點信心他還是有的。
“鳴金，暫且收兵，看看這些草原各個部落接下來又想要怎么作。”
藍玉冷笑一聲。
他的軍令下達，大明軍隊秩序井然地開始撤離。
可藍玉雖然離開了，但是此戰所造成的影響卻在草原之內剛剛開始。
“一戰擊潰近數萬人，一夜之間更是直接打垮十數個胡人部落，這怎么可能？”
“這是他們大明能做到的？而且所帶之人嘛……不過區區不到萬人罷了？”
“萬人？這怎么會？”
瓦剌部落馬哈木的營帳之內，其余各個部落的首領全然到達此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