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怕此次!
因藍玉未獲封,使得年輕一輩的淮西勛貴中有不少人能與他分庭抗禮,但依舊無法掩蓋他自身的優秀。
更何況藍玉本人與太子府之間的關系,也是他極具競爭力的一大優勢。
“鐵路局副局長的位置,必有我藍玉的一席之地。”
演武訓練場的樹蔭處,藍玉看著面前寬廣的湖泊,身著藍色錦服,三綹胡須的面容上滿是志得意滿。
如今的他,唯因在捕魚兒海戰役中立下赫赫戰功,滅掉北元王庭,俘獲北元皇室王妃等,名聲還算不錯。
自然也沒有出現其狂妄至極,自比宋國公、潁國公等人的戲劇性一幕。
如今的藍玉雖同樣張狂,但有老一輩的一眾國公在,還是能夠輕易將他壓制。
更何況此時的大明早已今非昔比。
工部在實學方面,對大明軍隊中的熱武器,如火銃、火炮的研究一直在持續更新,此前在滅倭之時就已發揮出巨大功效。
新時代的戰術之下。
他藍玉未必能跟得上時代步伐,依舊成為年輕武將中的頂尖人物。
……
正當藍玉抒發個人志向時,兩道身影悄無聲息地靠近他的背后。
“什么人?”
察覺到動靜,藍玉眼中射出一道寒芒,“居然敢偷襲老子!”
話音未落,藍玉在電光火石間悍然出手,兩拳狠狠砸向身后之人。
“砰”的一聲,來人眉開眼笑,嘴角說道:“不愧是義父,在這大明軍校之內的實力,比肩那些老國公一流,也分毫不差。”
“可惜義父此前未在那捕魚兒海戰役之中立下大功,不然以義父的本事,如今就不只是一個區區的侯爺,那國公之位,義父也應當能配得上。”
來人正是藍玉在軍營之中的兩個義子,藍平和藍田。
藍平為人粗獷,面容憨厚,但實則心狠手辣;藍田為人機警,性子機敏,平日多有出謀劃策之舉。
二人的性子,一文一武,可以說在藍玉眾多義子之內,算是能力最出挑的兩人了。
被兩位義子重提往事,藍玉眼中不由閃過道道惆悵,但很快又搖了搖頭。
捕魚兒海戰役并非是他錯失的唯一機會,還有此后的倭國海戰。
捕魚兒海戰役倒也罷了,乃是軍令,且這個機會是由曾經主帥魏國公徐達親自前去,軍令如山。
他藍玉又豈能違反?
而那場海戰,陛下專門令他為軍中副將前去參與,為的便是培養他這個太子朱標手底下的心腹。
可他藍玉卻偏偏在此戰之中,未戰先暈船,跨越汪洋大海對他而言,如同天方夜譚,所以這大好的軍功與他無緣。
也正是由于此戰,原本被他遠遠甩在身后的軍中其他權貴,譬如定遠侯王弼、江夏侯周德興,兩人居然也有后來居上之勢。
如今在這大明軍校之內,一眾軍校教官之中。
他們三人在下面的軍校學子看來,已然算是平起平坐、分庭抗禮了。
可他們也不想想,曾幾何時,定遠侯王弼還有江夏侯周德興,在他藍玉面前什么都不是。
種種念頭一一閃過,藍玉長嘆口氣:“都是過去的事情了。
如今鐵路局乃是我大明軍校主辦之事,副校長魏國公亦有參與之意,這個機會我藍玉絕不能夠再放棄了。”
藍玉攥緊著拳頭,眼中閃過一絲前所未有的堅決。
到了如今。
他藍玉倒也沒有什么圖謀造反的心思。
畢竟在原本的史書記載中。
他藍玉究竟有沒有造反,這天大的藍玉案究竟是否為真,本就是模棱兩可、未曾確鑿的事情。
更何況,在這軍中,此刻的他藍玉還未成為梁國公,更沒有成為那總兵天下的大將軍之職,軍中的權威遠沒有以后那么高。
藍玉不再貪戀這軍中過多的權力,自是把心思放到了如今改天換地的大明新政之上的銀錢方面。
錢財之物,沒誰會嫌多。
大明軍校內,副校長魏國公徐達、軍校顧問宋國公馮勝,還有軍校之中的其他高層,全都圍在桌前。
“鐵路局不同于大明日報、寶鈔提舉司,還有此前的大明銀行,這些都與大明中樞財政、銀錢之權息息相關,且都同戶部緊密相連。
雖說無論鐵路還是那蒸汽機所制作而成的火車頭,都是工部所產出之物,但工部在洛陽新都、大明朝堂眾多衙署之內,一直都是負責產出,并不會和這些實際利潤有太大牽扯。
所以這一回,鐵路局多半才會被咱們大明軍校給撿了個便宜。”
像寶鈔提舉司、大明銀行這些新設的衙門,雖說都有實學之人,從國子監以及和其關系親密之人中選拔擔任其中要職,但說到底,這些擔任之人皆為文臣一派。
再怎么著,也該讓他們武將這邊的大佬出山,好好享受一下這大明實學新設衙署的福利了。
不然再這么發展下去,總有一天他們這些武將真要成為那些文臣的附庸,這些開國老將們對于此事可沒有一個甘心的。
“這機會千載難逢,絕不能放過一絲一毫。”
魏國公徐達先是開口,定下了此次會議的主基調。
宋國公馮勝笑瞇著眼,臉上的皺紋都擠在了一起,猶豫之下說道:“可現在的主要問題是副局長的位置,咱們大明軍校可只有一個名額,到底該給誰?”
話音一落,在場的數位國公紛紛開始討論。
“永昌侯藍玉如何?此前北伐之事。他參與頗多,且在大明軍校之內,威望頗高。
若由他參與進去,日后在鐵路局內,定然能為我大明軍校、為我武將一派爭得不少話語權。”
“不可,藍玉性子張狂。
別忘了,天德老徐家的姑爺雖不負責鐵路局的主要事務,但還會定下大規劃的。
若是他來日口出不遜之言,得罪了人,咱們武將好不容易得來的機會,豈不是要白白浪費?”
“我提議定遠侯王弼,此人性格沉穩,做事一絲不茍、滴水不漏。
若由他加入鐵路局,這鐵路帶來的利潤,勢必會被我武將牢牢地分一杯羹。”
“若定遠侯可以,江夏侯周德興也不是不行。
他剛從外面返回新都,在年輕一輩軍貴之內,做事最顧全大局,且包容性極強,也不會為我大明軍校還有武將這一方丟了臉面。”
大明軍校年輕一輩中能力出眾且文武兼備的,總共也就只有這么三位。
剩余的其他新貴,譬如先鋒官常三、正國公常茂,還有衛國公鄧愈之子、信國公湯和之子,這些人或多或少還是有問題。
矮個子里面拔高個,一時半會也輪不到他們。
討論了半天,在這大明軍校主會議室內,也沒討論出一個合適的章程。
這種事也只能夠容后再議。
于是三個推薦人選在大明軍校定下,先寫了一封文書,交到了朝廷里面去。
鐵路局已然興辦,相關的文件在朝堂各官員手里轉了一圈,隨后便馬不停蹄地飛奔到了鐵路局的衙門內。
推薦的名單也恰如其分、順理成章地出現在了陸羽手里。
陸羽可沒在這還未曾興建起的鐵路局衙門之內辦公,鐵路局就在國子監一側,陸羽近水樓臺先得月,徑直來到了國子監道衍的祭酒之處。
反正這里的道衍也不可能驅逐他這個陸施主。
將名單拿上,陸羽看了一眼,眼中閃過一絲思索。
“永昌侯藍玉。”
陸羽輕輕一笑。
對于其他兩個人選,定遠侯王弼還有江夏侯周德興。
他有點印象,可是遠不如這位在史書之上影響極大的涼國公。
藍玉此人,此時在陸羽對面坐著的道衍也早有聽聞。
但武將,而且還是立了大功的武將,十有八九都會養成藍玉這么一個驕縱張狂的性子,道衍對此也并不奇怪。
只是陸羽對藍玉此人頗為關注,所以才不免多說了一句:“藍玉乃是太子府的人,關系雖不夠鄭國公常茂等人親近,但也一早便是太子府的班底了,的確是個合適的人選。”
鐵路局好比勝利的成果,而此刻就像下面有一群人排好座位,等著分果子。
陸羽雖然手中握著決定人選的權力,重視給眾人分果子的人選,但并不代表著他有一切的決定權,還是要顧及各方情況、眾多因素的。
鐵路局一事,如今在洛陽新都之內開了個好頭,但于天下各地、南北之中,牽涉的勢力眾多,倒也的確還需一個能快刀斬亂麻之人壓得住場面。
陸羽細想片刻,“取筆來!”
隨即就在這名單之上,于那永昌侯藍玉的名字下方,輕輕地打了一個黑色的勾。
這大明軍校高層,老岳丈魏國公徐達,還有其他一眾長輩,討論數個時辰都未曾定下之人,陸羽不到半個呼吸就已是下了定論。
天下顧全大局之人眾多,可敢于豁出去、大刀闊斧做事的人,那可就是少之又少了。
藍玉或許的確是一把雙刃劍,但陸羽還是有自信。
憑借著如今大明的國力威懾。
他藍玉哪怕真成了涼國公,也絕對甭想翻出多大的浪來。
天下軍餉,各地已然改制的衛所,還有那邊關大軍,幾大防區的軍費,軍校各地所開的一切花費,可全都是由朝廷這邊悉數供給。
軍校之內可有著‘忠君愛國’四個大字。
換一句話來說,如今大明天下,隨著軍校、軍隊之類的新政推廣開來,便代表著這些軍人,可不只是某個侯爺、國公手底下的私兵了。
這兵權隨著大明軍校新政的推廣,自是早已一步一步地,如同‘杯酒釋兵權’一般,慢慢重歸老朱家的手心里。
對于底層士兵而言,頂頭上司是誰不重要,跟著哪個頂頭上司有前途、能拿銀子,那才是最重要的。
而如今大明天下最大的‘草頭王’,有錢有權有勢,還有著大義名分的,除了那老朱,還會是誰?
三個副局長名額這便輕易地定了一個,但陸羽并沒有將這結果先行公布。
另外兩個名額的位置,同樣落實后再一起宣布,才符合鐵路局里面的辦事章程。
而從這個角度看來,藍玉此時也算是個關系戶。
此刻,關注著鐵路局副局長這個位置名額的關系戶們還有很多。
脫離了此前風波、沒了風險的韓國公府,如今的掌事人李祺,正跟面前的妻子商議。
“大明銀行一事,我已錯過。
如今鐵路局副局長的位置,我必須拿下。”
李祺面色篤定,沉聲開口。
臨安公主黛眉微挑,美目注視著眼前的自家夫君。
此前韓國公府之事也是驚險,好在如今一切早已平安落地。
自家夫君李祺并無大才,但若是勝任這朝中官員,有人支持、一番磨練,再加上朱家皇室這邊的關系,也并非毫無可能在這朝堂之內走出一方天地。
如果說原本駙馬都尉的身份在朝野之間還有著幾分爭議,那么隨著陸羽這同樣駙馬都尉身份的加持,李祺駙馬都尉在朝堂之上原本可能存在的困境、阻撓,眨眼間便云散一空。
“母后常教導我們這些做兒女的,不得參政,但若是同含山、汝陽兩位妹妹說些家中之事,卻也無妨。”
臨安公主下了決心,還是想幫著自家夫君一把。
“多謝娘子。”
聞言,李祺面色大喜,一把將眼前的媳婦擁入懷中,“唧”一口便是瘋狂親了上去,“我李祺在此發誓,此生絕不會辜負妻子你的。”
……
洛陽新都之內,鐵路總局三個副局長的位置依舊沒有蓋棺定論,但是在大明軍校之內,由軍校副校長魏國公徐達牽頭,宋國公馮勝輔助,遞交上去的推薦名單的具體人員卻是已經提前擬定完善。
三個名額分別是永昌侯藍玉、定遠侯王弼、江夏侯周德興。
名額一出,大明軍校之內,幾乎所有教官、學子都議論紛紛、竊竊私語,但多數之人對軍校高層推薦的這三個人選并無太多異議。
“永昌侯藍玉,那可是最靠近國公爵位的,在我勛貴之中異軍突起的后起之輩,我就知道副校長還有軍校高層領導們是不會忘記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