薩理彥磨刀霍霍,可憐八部首領走投無路,還天真地以為薩理彥會畏懼大明,殊不知薩理彥怕的是楊帆,怕的是遼東三大營。
遼東主力盡出,薩理彥怎么可能還畏懼明廷?他的野心已經空前膨脹。
從遼東離開后,八部首領便組織使團前往烏拉城,決定與薩理彥展開談判。
八部的代表在哈達部王燮的親信王龍,以及野人女真多隆的結拜兄弟索隆的率領下,與薩理彥約定會面。
中旬,烏拉城。
使團抵達的前夜,薩理彥召集親信議事,投奔了薩理彥的烏拉部首領布占泰也在。
保兒奴依舊是那副急性子,第一個開口,道:“首領,八部的人才去了遼東一趟,就來找我們談判,會不會有什么陰謀?要我說咱們也別猶豫了,八部損失慘重,根本擋不住咱們,直接開打!”
完顏澤輕聲說道:“八部去遼東,拜見明廷官員,肯定是為了對付我們,看樣子不順利。”
若是明廷答應了他們出兵的請求,這八部要做的就不是與薩理彥談判了。
薩理彥微微瞇起眸子,說道:“還不好說,漢人素來狡詐,派人去遼東盯著,以防遼東有兵暗中過來偷襲我們。”
薩理彥野心大歸大,但他也謹慎,盡管薩理彥知道,遼東的兵隨著主力離開,很難抽調出來進攻建州。
王鰍眼珠一轉,道:“莫非八部首領真的要投降您?奉首領您為尊?”
薩理彥眸子一轉,看向布占泰,問道:“布占泰兄弟,你了解八部首領,怎么看?”
布占泰被點到名,想了想說道:“據我所知,八部首領里面,朱古禮、多隆、孔革是堅定的主戰派,其他人態度不像他們這般強硬,這次談判,很可能是他們不能接受明廷的條件,所以就準備用明廷的條件為籌碼,要與首領您談判。”
布占泰不愧曾經是九部聯軍之一,對聯軍的心態分析精準無比,一下子就說到了點子上。
完顏澤聽完,對薩理彥道:“首領,如果真是如此,首領萬萬不可妥協,機會難得,失不再來啊!”
完顏澤還真怕薩理彥受到明廷的壓力,錯失良機,但薩理彥沒有讓完顏澤失望,他的嘴角微微上揚,道:“本首領若被一個區區的虛假條件嚇退,還如何成就大業?如何做未來的建州王?”
完顏澤、保兒奴、王鰍等人神情一震,繼而露出興奮的神態,就聽薩理彥道:“明日,吾要送八部一個大禮,你們去準備!”
布占泰望著薩理彥,慶幸自己選擇了投降,以薩理彥的能力、手段,未來永安都司,薩理彥必定是一股強大的力量。
等到薩理彥成為諸部落之首,就算一兩年后楊帆回到遼東,恐怕也不能拿薩理彥怎么樣了。
翌日,烏拉城。
八部的使團除了八部的八個代表外,還有隨行的侍從百人,都是八部挑選出來的精銳。
當然,這百人就是充門面的擺設罷了,在烏拉城里,真動起手來,八部的使團插翅難飛。
首領府,當哈達部王龍、野人女真索隆率領使團抵達首領府外的時候,完顏澤、蘇猛格正在外面等待,迎接他們。
完顏澤笑容滿面,道:“王龍兄弟、索隆兄弟,還有諸位使者,幸會。”
完顏澤與王龍、索隆相識很久,有些交情,王龍、索隆也笑著還禮,說道:“完顏兄現在可是薩理彥首領身邊的紅人,春風得意,恭喜了。”
他又看向蘇猛格,道:“蘇猛格,你投奔了薩理彥首領,成為臣下之臣,也恭喜了。”
蘇猛格臉上的肌肉微微抽動,正要發難反駁,完顏澤拉了蘇猛格一把,道:“布占泰首領與我家首領親如兄弟,哪有什么臣與不臣的。”
完顏澤巧妙地化解了一場爭執,繼續道:“兩位首領還有許多將領都在里面等待,諸位不要讓首領等久了,我們快些進去吧。”
王龍瞥了蘇猛格一眼,點了點頭與完顏澤等人入內,蘇猛格野狼一般的眼珠,則死死盯著王龍的后背,他緊握住刀柄,冷笑一聲,跟上。
到了首領府的宴客廳,薩理彥坐在主位上,正在與布占泰閑聊著什么。
待完顏澤與蘇猛格入門通稟后,薩理彥揮揮手,道:“不必多禮,進來落座吧。”
薩理彥說得客氣,但使團的人怎么敢不行禮,不恭敬?薩理彥是真的將八部聯軍打痛了。
索隆、王龍領著眾人行禮之后,這才紛紛按照座次坐下,參與這場宴席。
薩理彥舉杯,環視眾人,道:“今天諸位來到我烏拉城,就是我建州的客人,這一杯酒,本首領敬在座的所有人!”
布占泰的臉上閃過一抹苦澀,烏拉城是烏拉部的老巢,如今卻成了建州的領地,他心里不好受,卻不敢表露出來。
其他人紛紛向薩理彥舉杯飲酒,一杯酒下肚后,笑容出現在了薩理彥的臉上。
薩理彥大袖一揮,道:“好酒!今日的酒菜都是特意為你們準備的,誰喝得少了,本首領可不容!”
薩理彥不打仗的時候愛飲酒,這習慣眾人都知道,所以索隆等人酒水是一杯接著一杯。
約莫兩刻鐘后,索隆見喝了不少,便主動提起了正事,道:“薩理彥首領,今日吾等來乃是受諸位首領所托,有要事與您商議。”
來了!
薩理彥心中一動,端起酒杯漫不經心地問道:“哦?你家首領有什么事情要與我商議?為何不自己來?”
自己來還回得去么?索隆心里嘀咕了一句,薩理彥可不是沒有殺使者的前科。
但表面上,索隆依舊畢恭畢敬,道:“諸位首領事務繁忙,故不能親自來,特派遣我等與薩理彥首領您商議議和之事。”
薩理彥眉毛一挑,道:“議和?八部首領想開了,愿意接受我薩理彥的條件?”
索隆與王龍對視一眼,王龍輕聲問道:“敢問薩理彥首領的條件是什么?”
薩理彥微微一笑,看向了完顏澤,完顏澤會意,道:“我們首領的條件很簡單,第一,八部全部臣服我建州,尊奉我家首領為尊!”
索隆等人眉頭微皺,卻沒說話,薩理彥能征善戰,八部不是對手,如果薩理彥要一個虛名的話,八部勉強能同意。
完顏澤含笑,繼續說道:“第二,八部的領地由我建州統管,原有的八部要聽從我家首領指派,遷徙到指定地點,還有最后第三點,八部每年要向我部進獻牛羊、兵員,協助我部統管永安都司諸部落。”
狠!
索隆、王龍等人心里暗罵薩理彥貪得無厭,這三個條件都答應了,以后八部就永無翻身之日。
薩莉亞的建州得了名、利、軍,以后建州只會越來越強,其他八部就是被放血的狀態。
薩理彥見無人應答,板起了臉,道:“怎么?本首領給你們的條件,你們不同意?”
索隆深吸一口氣,道:“薩理彥首領,您的條件太苛刻了,我八部首領去遼東,見到了右布政使劉伯溫劉大人,劉大人只要我八部內遷,給我八部土地、種子,耕牛,并冊封我八部首領為指揮使……”
索隆的話還未說完,薩理彥便打斷了索隆,道:“那又如何?遼東會為你八部出兵?”
薩理彥的囂張令王龍很是不滿,王龍一挺腰板,道:“劉大人說了,只要我八部答應遼東的條件,遼東就會出兵!”
保兒奴、王鰍、布占泰等人聞言臉色一變,遼東如果真出兵,可就麻煩了。
薩理彥冷笑一聲,道:“遼東出兵?遼東還有兵可出么?主力盡出,還要運送軍械物資往蒙古,劉伯溫在嚇唬誰?”
王龍聞言氣得臉色漲紅,道:“薩理彥,你竟對劉大人無禮?等我們回去一定稟報首領,告訴劉大人!”
薩理彥給的條件太苛刻,與之相比,明廷給的條件是十分優厚的,還能讓各部落百姓過上好日子。
索隆拉住了王龍,讓王龍保持冷靜,道:“既然薩理彥首領是這個條件,在下無話可說,我們會如實稟報諸位首領。”
索隆給其他人使了一個眼色,眾人起身就要離開,可是守備在宴會廳門口的侍衛卻將其攔住。
王龍眉頭一皺,說道:“薩理彥首領,你這是什么意思?要將我們都留下?”
薩理彥背著手,臉色漸漸變得陰鷙起來,道:“想來就來,想走就走,將我烏拉城當成了什么地方?拿下!”
薩理彥說動手就動手,八個使者還未反應過來,就已經被擒住,捆綁得結結實實。
索隆劇烈掙扎,喊道:“薩理彥首領,你不能這么對我等,你算什么英雄!”
薩理彥嗤笑一聲,道:“英雄?本首領從來就不是什么英雄,將他們吊起來,給我打!不投降,本首領的就一直打到死!”
王龍恨聲罵道:“薩理彥!你這畜生,我王龍就算是死,也絕對不會投降你這家伙!”
八部首領派來的使者還有精銳一個都沒跑了,不是被擒住就是被斬殺,八個使者被吊在了烏拉城城門口,由專人看管,鞭打,打得血肉模糊。
三日后,八部首領收到了七顆人頭,以及被打得昏迷不醒的索隆。
王燮的親信王龍也被斬了頭顱,至于那一百精銳,連一個全尸都沒有留下來。
八部瞬間沸騰,對薩理彥的恨意猶如江水般爆發,可薩理彥的手段還不止于此,他又寫了一封信給八部首領,信件里面嘲笑八部首領挑選的使者們軟骨頭。
這八個使者里面,只有索隆一個人寧死不降,薩理彥就留下了他的性命,而其他七個家伙投降了都被薩理彥誅殺。
議事廳內,王燮將信件拍在桌上,額頭青筋暴起,道:“欺人太甚,薩理彥欺人太甚,我等若不報仇,枉為人!”
孔革眉頭緊鎖,道:“薩理彥固然可惡,但王燮首領不可上當,他這是在故意激怒我們,讓我們犯錯。”
孔革心知肚明,當前的八部已經無法再與薩理彥打了,八部的軍心散了,八部的人對薩理彥十分畏懼。
朱古禮嘆了口氣,道:“那怎么辦?打不過惹不起,薩理彥的條件又那么苛刻,如果答應了我們各部永無出頭之日!”
福無雙至禍不單行,他們能正說著,就有衛兵進來稟報:
薩理彥大將保兒奴趁夜偷襲,剿滅輝發部五百人;薩理彥大將王鰍趁夜偷襲,搗毀了哈達部一個棲息點,將上千的牛羊奪走;薩理彥大將完顏澤埋伏野人女真,殺野人女真一將官,梟首后帶回烏拉城!
一連串的消息讓議事廳內的氣氛更加凝重,苦夷族首領阿奴喃喃道:“莫非我們當真要敗亡于薩理彥之手?我是苦夷族的罪人啊!”
眾首領一陣沉默,良久,多隆才輕聲說道:“或許,我們該與明廷合作,劉伯溫大人給的條件……比薩理彥要優厚太多了。”
薩理彥的條件就是一味地索取,而劉伯溫的條件只是內遷,明廷還給土地、種子、耕牛。
入了遼東,他們這些首領還有朝廷冊封的官職,家族都能受到庇護,遼東可比永安都司繁華舒服多了。
前面是薩理彥苦苦緊逼,后面是劉伯溫給的優厚條件,傻子都知道該怎么選。
孔革痛苦地閉上眼睛,道:“我等已經到了窮途末路,這次再去與劉伯溫劉大人商議,恐怕拿不到上次那么好的條件了,哎!”
拓達哭喪著臉,喃喃道:“早知道就學阿哈出了,早晚都是投奔大明何必堅持到現在?瞧瞧,阿哈出多神氣?指揮使位置還能傳給兒子……”
赫真族首領韓金的眼珠轉了轉,輕聲說道:“我等上一次去遼陽城見劉伯溫大人,卻沒有答應劉大人的條件,這才再去若還想獲得一樣的待遇,恐怕不容易。”
其他首領互相看看,皆有些無奈,哈達部首領王燮思索片刻,提出了一個主意:“要不……我等組織一場戰役,挫敗薩理彥,不求大勝只要小勝一場,就可增加我等的底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