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天之后,李善長一行也跟著進京了,不過此時的李善長心里是極度的不爽,劉伯溫進京,你讓親軍都慰親自護送,而對自己卻是威脅脅迫,他本就對朱元璋有著些許怨恨,如今只怕是更深了。
韓國公府邸,李善長剛回京沒多久,胡惟庸就上門來了,對著李善長很是敬重的行禮道:“拜見恩師!”
“老朽只是一個閑散之人,可當不起胡相這恩師的稱呼。”李善長卻絲毫不客氣的道,我把淮西一黨交給你,是讓你能夠在自己離朝的時候庇護一二,如今被皇帝如此對待,他心里對胡惟庸同樣也有怨氣。
“恩師說哪里話,一日為師,終身為父,且恩師才是我淮西之首,弟子只是幫忙代管而已?!焙┯购苁俏恼f道,當然這是裝的還是真的委屈,也只有他自己才知道。
“哼!你知道就好?!鼻么蛄艘幌潞┯?,李善長心里的那口氣也算是出了,然后對著胡惟庸道:“你且跟我說說這些日子,京里發生的事?!?/p>
當即,胡惟庸把這些日子所發生的事,特別是關于楊帆的,更是添油加醋的告訴了李善長,對于楊帆,他是恨之入骨,但有著皇帝一家子的庇護,他也暫時拿其沒辦法,但這卻不代表李善長沒用辦法,要知道他可是大明開國功臣之首。
“這么說來,老夫被陛下如此不客氣的請入京城,也是這楊帆的建議了?!崩钌崎L瞇著雙眼,眼中射出了一道道冷光。
“據弟子打探到的消息,正是這楊帆上奏,要給劉伯溫加恩,且嚴厲責備恩師,這樣,你們倆才不會再找借口了?!?/p>
“哼!小小一個給事中,如此上竄下跳,真當老夫是泥捏的不成。”李善長冷冷說道。
見狀,胡惟庸心喜,這一波穩了,有李善長出馬,楊帆死定了。
翌日,并無大朝會,不過朱元璋還是把李善長叫進了皇宮,兩人如同當初那樣,樂呵呵的坐在一起,絲毫看不出他們心中有了隔膜。
“善長,自你回鳳陽督建中都,我們倆已經有好久沒見面了吧?!敝煸靶χf道,一副很是和氣的樣子。
“是呀!上位,臣在鳳陽也同樣想念你,然而我身負修建中都的大任,再加上這些年身體不好,也就沒法進京?!崩钌崎L同樣笑著道。
“咱們年紀大了,也該保重身體呀!”朱元璋說著,話鋒一轉道:“你這一說起中都,不知道修建得如何,咱何時才能遷移過去?”
自朱元璋建立大明朝后,他就對應天府這個都城很是不滿意,一直想遷都,看來看去,最后決定把都城定到老家鳳陽,也算是衣錦還鄉了,隨后就委派韓國公李善長負責修建中都,自洪武二年開始,這鳳陽中都已經修建了四年了。
“還請上位放心,這中都已經修建了一大半,相信最多還有一年就可以建造完成,到時上位就可以遷都到鳳陽去了?!崩钌崎L當即說道,遷都鳳陽對整個淮西集團都是大事,必須成功。
“那就好!”朱元璋滿意的點了點頭,對于李善長的辦事能力,他還是很放心的。
“善長,這次我召你進京,除了詢問中都的進程外,還有就是商議第三次北伐的事。”
“上位,之前北伐還沒過多久,這又急匆匆的再次北伐,不說士兵們勞心勞力,就是國庫的糧食也跟不上呀!”李善長有些為難道,在大事情面前,他還是有些公德心的。
“咱又不是沒打過仗,自然知道士兵困苦,不過咱也不是說立刻組織北伐,咱找你只是商量一下,具體行動時間,我還要跟大將軍他們商量一番!”
“那上位找臣來是商量什么?”李善長聽完朱元璋的話,更加有些莫名,你既然要找徐達他們商量,那還叫我來干啥。
“自從咱打算組織北伐后,就一直在前線囤積糧食,然而最近幾年,往邊關運糧食的商人是越來越少了,特別是今年,只有往常的一半,邊關的官員感覺到很不對勁,就給我上疏了?!闭f著,他從桌案上拿出一封奏折遞給了李善長。
然后繼續道:“咱看到此奏章,就有些疑惑,難道是咱的開中法不靈光了嗎?之前不是很好的嗎?才幾年,怎么就成了這樣呢!”
所謂開中法,就是洪武三年,因北伐蒙元的大軍急需軍糧,只靠官府運輸力有不逮,時任山西行省參政楊憲,奏請允許官府募集商人輸糧邊地,換取鹽引作為報酬,稱為‘開中’。
此法一經試行便效果顯著,迅速解決了北伐大軍的糧草問題,還減輕了百姓的負擔,于是,洪武四年,朝廷制定中鹽則例,在全國邊境推行開中,效果同樣立竿見影。
然而這開中法出道即巔峰,后期愿意往邊關運糧的商人慢慢的減少起來,這三年內,邊關官員就運糧問題已經給朱元璋上了不少奏疏,但他都不在意,以為是商人偷奸耍滑,不愿意為國出力,因而更加憤恨商人。
然而,今年往邊關運糧的商人是更加少了,甚至只有往常的一半,而朱元璋又準備進行第三次北伐,這才不得不重視起來。
“于是咱讓毛驤這么一查,就查出了不得了的事呀!原來商人不愿意往邊關運糧,是因為私鹽泛濫,無利可圖,而其中泛濫最嚴重的是江浙湖廣、山東河南山西數省?!?/p>
朱元璋的語氣愈發不快,當初他的心腹大患張士誠,就是販私鹽起家的,所以朱老板對這些心狠手黑膽子大、本錢雄厚馬仔多的私鹽販子,十分的警惕。
“私鹽泛濫涉及如此之廣,難道各省按察司、鹽使司都不知道,不上報嗎?”李善長有些驚駭道。
“是呀!咱也是這么想的,于是讓毛驤繼續查,發現原來不是他們不上報,而是背后的人惹不起呀!”朱元璋瞇著眼睛,里面滿是殺意。
“誰?”李善長的后背有些汗濕了,今日朱元璋讓他進宮,顯然是有備而來的。
“德慶侯和他手下水軍,他們仗著控制了大明的水域,大肆將淮鹽販運南北,然后由家人奴仆在各地公然銷售,官府但敢查問,必遭其恐嚇威脅,有膽敢反抗者,直接被殺人滅口?!?/p>
“廖永忠竟敢如此大膽?”李善長脫口而出道。
“是呀!咱已經賞了他榮華富貴,他還要靠販私鹽斂財,到底是想干什么?莫不是想謀反,還是其身后另有其人呢!”
朱元璋說著,幽幽的看向李善長,廖永忠雖然是半路加入的,但他依舊是淮西勛貴的一員,顯然,朱元璋懷疑廖永忠身后之人是李善長這個淮西之首。
“上位明鑒,老臣對上位忠心耿耿,絕不敢做出此事?!崩钌崎L嚇了一跳,連忙跪下說道。
“善長說哪里話,咱也是知道你的為人,相信你絕對不會做出如此之事?!敝煸爱敿捶銎鹄钌崎L道。
見狀,李善長擦了擦頭上的冷汗,頓時松了口氣,隨即兩人又聊了一會兒其他的,朱元璋這才讓人將李善長送出宮去。
望著李善長的背影,朱元璋眼神幽幽,你真的沒有參與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