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是二十一世紀。
不是古代了。
沒有三妻四妾這一套。
蘇美晴其實不想管陳澈的這些事,一點都不想管,她恨不得壓根不知道。
可她知道。
她不但知道,還親自接觸過幾個女人,她差一點快被折磨瘋了。
作為一個母親,受傳統思想影響,她其實有一點點慶幸自己兒子的搶手。
可幾個女人的情況。
讓她始終保持著理智的狀態。
尤其是秦雅南,在經歷了種種后,蘇美晴已經有了一些負罪感。
她的內心告訴她,她自欺欺人的每一刻都是對未來兒媳的背叛和背刺。
蘇美晴不好過,她也不讓別人好過,可她對自己的親兒子一點辦法都沒有,是既說不得又打不得,那就只能折磨陳天宏。
所以她剛才的問題,其實夫妻倆已經通過氣了,準備主動逼一把陳澈。
蘇美晴沒有催婚的打算,只是希望能借著訂婚,打消這個魔咒。
先訂婚,可以晚幾年再結婚。
這就是蘇美晴的想法,也說服了陳天宏跟她自己站在一個戰線上。
“呃。”
場間,被夫妻倆目光如炬的望著,早有猜測的陳澈并不意外,但仍然頭大。
誰說有錢沒有煩惱的。
這不是煩惱依舊一大堆嘛。
陳澈握住酒杯,喝了一口細細品味著,目光掃過父母二人悠悠道:
“她父母都在國外,你們不是知道嘛,而且這還要看雅南怎么想。”
蘇美晴并不意外這個回答。
她兒子要是聽話,好說話,那她就不用那么愁了,直接命令就好。
蘇美晴就沒有抱希望一句話說準,如今進入這個話題后,她繼續道:
“誒,我的意思是你先跟雅南通通氣,等她下次來了,我親自跟她說。”
陳澈嘴角一抽。
他此時有一種自己并沒有重生的錯覺,感覺還是后世老娘催婚的狀態。
“好了,打住打住。”
陳澈也不跟父母繞彎子了,立馬做了一個禁止的手勢,一本正經道:
“爸、媽,我知道你們在想什么,你們啊沒必要這么著急,我都說了心里有數,你們要相信我,準沒有錯的哈。”
蘇美晴和陳天宏對視一眼。
既然話說開了,如今旁邊也沒外人,夫妻倆準備直接明白打。
陳天宏喝了口酒,索性道:
“你既然心里都知道,那你今天就告訴我跟你媽,能不能收收心。”
面對秦雅南,陳天宏也有點愧疚,但并沒有蘇美晴那么嚴重。
自從事業上兒子比他強后,他是越發感覺教育上乏力了,有點不知所措。
他如今只能在陳澈做人的問題上發力,一旦做人不對,他這個做父親的,有必要糾正一些,這就是陳天宏的態度。
可是一樁樁一件件經歷下來。
他發現兒子唯一的毛病,就是兒女情長這點事,而這點事他也感覺很乏力。
說的輕了。
兒子沒臉沒皮,不起效果。
說的重了。
兒子反跟他們講道理。
就拿現在的情況來說,夫妻倆都知道陳澈在外面可能不少。
但明面上,就秦雅南一個。
許嘉柔是同學,簡心是朋友。
這尼瑪…
要不是陳澈之前親口承認,包括如今說什么會處理好,他都以為兒子是單純的,在外面根本沒有什么鶯鶯燕燕。
男人嘛,說實話有這些很…,不能說很正常,只能說很常見。
雖然陳天宏自己沒有,但他認識的一些生意場上的個別朋友,且雖都是道聽途說,可房地產行業包二奶的真不少。
真說起來,陳天宏也不單純,雖然沒有包養過情人,可他太明白外面的小姑娘對他們這些土老板暴發戶吸引力有多大。
房地產行業里,有幾個是祖上傳下來的,幾乎都是白手起家打拼出來的。
以前大家沒多少錢,可能娶的婆娘不太滿意,那外面年輕漂亮的小姑娘就是絕殺,一個不注意就被吹的耳邊風包養了。
值得一提的是,為什么只是包養,而不是離婚再娶,那就是一本經濟賬了。
總而言之,陳天宏在沒有確鑿的證據之前,其實多少不想管這些,如今只是跟著蘇美晴搖旗吶喊,加深一下態度。
當然了。
陳天宏如今這么做,主要是陳澈發展起來了,簡單講就是翅膀硬管不了了。
這要是陳澈還花著他的錢,在外面這么胡搞瞎搞,絕不是如今這樣。
但沒辦法,人與人之間就是一場博弈,父子之間其實也是靠著實力說話的。
古人為什么普遍孝順。
那是因為古代資源少,養大一個孩子可能沒那么難,但培養成本確實很大,加上交通不便,基本上在一起的時間長,感情上得以保證,單靠洗腦就能洗一個孝子。
更重要的,古代以孝治天下,那個時候的孝道其實是一本法律。
你孝不孝順,關乎能不能做官。
就算你當了大官、有能力,也會因為不孝順從而被政敵彈劾。
最后輕則遠放,重則丟了烏紗帽。
可如今孝順成了一條道德,聽不聽大人的話,已經變得沒有那么重要,頂多是分遺產的時候,能成為老人的意愿參考。
所以,孝心在這個社會真的成了一個更多是利益捆綁的東西。
這點陳天宏懂,所以不是他不想管,是他壓根管不了,總不能還像以前一樣,閑著也是閑著,下雨天打孩子吧。
陳澈沒有在他面前左擁右抱,在沒有證據之前,吵也是白吵。
吵的輕了,沒效果。
吵的重了,傷感情。
其實陳天宏還有一點小私心沒暴露,就是之前他說過的那句氣話:
如果陳澈真能把這件事擺平,秦雅南最后也不生氣,那算他小子有本事。
陳天宏隱隱還有點期待這一天的發生,前提是陳澈真有那本事。
否則,就是胡搞亂搞。
場間,可能連蘇美晴都不知道,自己的盟友這么不堅定、不靠譜。
如今見陳天宏直接和陳澈對線,她還是挺高興的,總算是有分擔的人了。
“咳。”
面對老爹這么直白的話,陳澈自己都有點小尷尬的干咳了一聲。
他將杯中殘余的威士忌一飲而盡,手指摩挲著冰冷的杯壁,緩緩道:
“爸,媽,收心這個詞…看怎么理解,我對雅南是認真的,但感情的事,從來都不是一道簡單的選擇題,選了A就必須立刻把B和C的選項從答題卡上擦掉。”
蘇美晴眉頭蹙起,感覺陳澈快瘋了,這是自己兒子應該說的話嗎?
什么叫…
只是她剛要說話,糾正兒子的錯誤,陳澈這時抬手輕輕虛按了一下:
“我知道你們擔心什么,覺得我年輕不定性,怕我走錯了路,傷了該珍惜的人,我承認我身邊是有些關系不錯的朋友,比如說簡心、許嘉柔,再比如珍珍、愛愛、憐憐、思思、琳琳、瑩瑩、婷婷…”
“停停停停!”
陳天宏和蘇美晴的嘴角都抽了抽,連忙做出一個停止的手勢。
蘇美晴瞪了陳澈一眼道:
“你這是朋友,還是前女友啊?”
陳天宏在一旁目光銳利的看著,想知道兒子接下來怎么狡辯。
“媽,你先聽我說完。”
陳澈大手一揮道:
“她們在我以前,或者說在某些艱難的時刻都給過我支持和幫助,這些情分我不能說丟就丟,那不成忘恩負義了嗎?”
蘇美晴迫不及待追問道:
“她們幫你什么了?而且就算是真的,我讓你和雅南說說盡快雙方父母見一面,怎么就耽誤你報恩了還是怎么的。”
陳澈看看蘇美晴,又看看陳天宏,隨即一臉的若有所思。
在蘇美晴準備再說話時,他立馬長長的嘆了口氣,語氣更加懇切:
“媽,爸,我不是在找借口,我是想說給我一點時間,也給你們未來的兒媳婦一個更成熟、更穩重的我,和一個更穩固、更強大的家庭基礎,我現在才二十歲,法律上甚至還不能結婚,訂婚更像是一個形式,而這個形式,在目前這個微妙的節點,可能帶來的不全是好處,雅南她自己也處在事業上升期,頻繁出差,全球飛,我們倆其實有一種默契,先以事業為重,把根基打牢。”
說著他頓了頓,直直看向蘇美晴,不給對方說話的機會,眼神真誠:
“媽,我知道你心疼雅南怕她受委屈,我向你保證,絕不會讓她受委屈。
但保證的方式不一定非得是立刻用一紙婚約把她綁住,或者說用這個婚約去逼我自己立刻處理掉所有復雜的人際關系。
那太粗暴了,你和我爸信任我,好嗎?讓我用自己的方式去處理,去平衡,我比任何人都希望有一個安穩的歸宿。”
蘇美晴張了張嘴,隨即在和陳澈的對視中敗下陣來,噗嗤一笑無奈道:
“小嘴叭叭叭說啥呢,你媽我以前怎么不知道你這么會說會狡辯。”
陳澈一臉正經道:
“這不是狡辯,我很認真的。”
說完這句話,陳澈也知道自己的這一番胡扯不可能對付得了父母。
不過假中有真、真中有假,這一番胡扯把嚴肅的氣氛打掉,就已經足夠了。
蘇美晴笑過之后,她看著兒子那雙酷似自己的眼睛,里面有著年輕獨有的銳氣,也有著超越年齡的算計和沉穩。
她再次感到了一陣深深的無力,長長的嘆了一口氣后,笑著開導道:
“我和你爸今天沒別的意思,就是想告訴你,讓你收收心,你以前怎么樣我不管,但現在你已經和雅南在一起了,別犯糊涂,雅南又不欠你什么,配你也不吃虧,別到時候竹籃打水一場空,雅南丟了我可告訴你,我和你爸絕對饒不了你,不認你了。”
陳天宏聞言一愣,沒想到說著說著,竟然把自己帶進去立了一個flag。
不過,他如今也就頂這般用了,總不能真的開啟混合雙打模式吧。
“是啊,我和你媽對雅南特別滿意,雖然大了你幾歲,不過年齡大會疼人,事業上也能互幫互助,而且都見過家里人了,你這要是犯渾,你姨姥姥也饒不了你。”
陳天宏接話,變相坐實了flag。
“我…”
“行了。”
陳澈欲說話,蘇美晴主動打斷了他,表情帶上了一些認真,說道:
“你的這點事我是真的懶得管你,你長大了,翅膀硬了,有自己的主意,我知道我和你爸說什么在你那里都是耳旁風,
不過你自己說的,心里有數,我和你爸愿意給你時間,別以后別鬧得沒法收場,讓你爸和我在人前抬不起頭來。”
追問下去又能怎樣呢?
陳澈會老實承認嗎?還是會用另一套更圓滑的說辭來搪塞?
最終的結果,很可能還是像現在這樣,看似溝通了,實則他依然我行我素。
而他們兩個做父母的,除了生氣和擔憂什么也改變不了。
蘇美晴說完,帶著疲憊的嘆了口氣,那口氣仿佛耗盡了她此刻所有力氣。
緊接著,她將陳天宏面前,那剩下的小半杯威士忌仰頭喝掉。
辛辣感刺激得她眼角微微濕潤,她把空杯重重放回茶幾上,站起身道:
“早點睡覺吧,你爸明天還要上班。”
說完,她不再看陳澈,轉身離開了下沉庭院,拖鞋的聲音在周遭重新響起。
只是在這時,陳天宏以為結束了,陳澈的聲音卻突兀的響了起來。
“媽,你想抱孫子嗎?”
蘇美晴聞言腳步一頓,隨即立馬捂住自己的耳朵,加速逃離了現場。
見此一幕,無論是陳天宏還是陳澈都張大了嘴巴,皆是沒想到對方的反應。
庭院里瞬間便只剩下父子二人,雪茄的煙霧緩緩繚繞,威士忌的酒香混合著茶香,形成一種奇異而凝滯的氛圍。
陳天宏拿起剛才未抽完的雪茄,用噴槍烤了烤,看向回頭的兒子蹙眉道:
“什么孫子,哪來的孫子?”
陳澈擺擺手道:
“沒事,剛才試試我媽的反應。”
陳天宏狐疑的看了陳澈許久,等雪茄烤好后放進嘴里,吐出一口濃煙道:
“別在外面認識不三不四的人,如果玩出人命了盡早打掉。”
陳澈點點頭,卻又有些苦笑。
他也想打,別人不讓啊。
陳天宏看著陳澈的反應,拿起旁邊的酒瓶把最后一點倒進杯子里,又道:
“我和你媽沒有逼你的意思,對不對你自己清楚,反正你自己約摸吧。”
“嗯。”
陳澈拿起酒杯和老爹碰了一下,兩人雙雙把辛辣的酒液倒進嘴里。
陳天宏嘖了一口,話鋒一轉問道:
“你準備回邯鄲了?”
陳澈拿起紙擦了擦嘴道:
“有這個打算,可能是明天也可能是后天,我就不跟你們一起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