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少平頭也不回,將早就準備好的一張神行符(花費大代價購得的一次性加速符箓)拍在身上,同時將剩余真氣瘋狂注入御風術和疾風靴!
“嗖!”
他的速度在瞬間再次飆升,幾乎化作一道殘影,朝著來時的方向亡命飛遁!身后,是蟒王憤怒到極致的嘶吼和地動山搖般的追擊聲。
他沒有直線逃跑,而是利用沼澤復雜的地形和預先觀察好的一些狹窄通道、毒潭障礙,不斷變換方向。蟒王體型龐大,在復雜地形中速度受到限制,且似乎對離開凈水潭區域有所顧忌,追擊了一段距離后,不甘的嘶鳴聲漸漸遠去。
傅少平不敢停留,又狂奔了數十里,直到完全感覺不到蟒王的氣息,才在一處相對干燥的巖石后停下。他臉色蒼白,渾身被冷汗浸透,真氣幾乎耗盡,玄龜盾靈光暗淡需要溫養,金剛符和神行符都已消耗。
但當他打開玉盒,看到里面三朵完好無損、靈氣盎然的血玉蓮時,所有的疲憊和驚險都化為了值得。
他迅速服下回氣丹和療傷丹藥,調息了半個時辰,待恢復了一些力氣后,立刻啟程,繞路離開了血蟒沼澤。
回到云霧坊市,交接任務的過程異常順利。當傅少平將三朵血玉蓮放在王執事面前時,對方眼中滿是震驚和佩服。九百塊下品靈石的巨額報酬很快到手,發布任務的神秘人(并未露面)也通過王執事,兌現了承諾。
王執事遞給傅少平一枚特制的傳訊玉符,低聲道:“墨道友,發布任務的前輩讓我轉告你,關于葬龍淵的秘密信息,已存入此符。另外,前輩讓我提醒你,鬼哭林那處古洞府,真正的危險并非來自妖獸或殘留禁制,而是……人心,以及洞府深處可能存在的……上古契約或詛咒。望你慎之又慎。”
傅少平心中一凜,鄭重接過玉符。這個提醒,比任何具體信息都更重要!
回到靜室,他迫不及待地讀取了玉符中的信息。里面是一份比之前任何地圖都要詳細精確的鬼哭林安全路線圖,標注了幾處隱蔽的休息點和危險源。更重要的是,信息指出,那處古修士洞府疑似與上古某個擅長操控神魂、訂立契約的宗門有關,洞府深處可能存在考驗或陷阱,與神魂和“信諾”息息相關,不可輕易立誓或觸碰某些古老符紋。
“上古契約?詛咒?神魂考驗?”傅少平陷入了沉思。這洞府果然不簡單,危險超出了單純的武力范疇。
他看著手中的九百塊靈石,看著旁邊溫養的玄龜盾,感受著體內練氣七層扎實的修為,回憶著血蟒沼澤生死一線的經歷。
所有的準備,似乎都已達到了他之前設定的標準。甚至,他還獲得了更關鍵的信息提示。
是繼續等待,尋求更萬無一失?還是就此出發,去博取那一線可能改變道途的機緣?
靜室中,傅少平的目光最終變得無比堅定。
修真之路,本就是與天爭命。他已準備至此,若再畏首畏尾,道心何存?
他將所有物品整理好,退掉了租用數年的靜室。
這一次,他沒有再接取任何任務。他需要將狀態調整到最巔峰,然后,獨自一人,前往那充滿未知與危險的——
鬼哭林,古修士洞府!
真正的挑戰,現在才真正開始。他的第三世修真之路,即將迎來最關鍵的轉折點。
鬼哭林,名不虛傳。尚未踏入林區,便已能聽到風中傳來的嗚咽之聲,似哭似嚎,擾人心神。林內古木參天,枝干扭曲盤虬,樹葉漆黑如墨,幾乎不透天光。空氣中彌漫著淡淡的灰色瘴氣和一種難以言喻的陰冷氣息,靈氣駁雜混亂,神識在此地受到極大壓制,探出體外數丈便感滯澀難行。
傅少平早已服下清瘴丹和穩固心神的丹藥,手持那份得自血蟒沼澤任務的詳細地圖,每一步都走得異常謹慎。地圖標記的安全路線并非坦途,只是相對避開了幾處已知的絕地和強大妖獸巢穴。沿途,他依舊遭遇了不少麻煩。
一種名為“攝魂梟”的夜行妖禽,能在黑暗中發出無聲的音波,直攻神魂,若非傅少平神識經過千錘百煉,又有丹藥護持,恐怕早已中招。還有一種無形的“蝕骨陰風”,悄無聲息地吹過,能消磨護體真氣,侵蝕骨骼,他不得不時時維持著真氣護罩,消耗巨大。
更詭異的是林中的幻象。有時眼前會突然出現早已逝去的親人面容(喚起了他深藏的前世記憶),有時會聽到內心深處最恐懼的聲音在耳邊低語。這些都非實體攻擊,卻直指道心。傅少平緊守靈臺,默運《青玄吐納術》中穩固心神的法門,以歷經輪回洗禮的堅定道心,將這些幻象一一斬滅。
“難怪此地被稱為鬼哭林,確能引動心鬼。”傅少平心中越發警惕。按照地圖指引,他在危機四伏的林中穿行了兩日,終于抵達了目的地——一處位于林間空地的、被藤蔓和苔蘚半掩的古舊石門。
石門半開,門楣上刻著幾個早已模糊不清的篆文,隱約能辨出“玄”、“契”二字。門內漆黑一片,神識探入如同泥牛入海。石門附近的地面上,散落著一些新舊不一的打斗痕跡和早已干涸發黑的血跡,顯示這里確實曾有不少人前來探索,也發生過沖突。
傅少平沒有立刻進入。他先在外圍仔細觀察,確認沒有埋伏或近期活動的跡象。然后,他取出玄龜盾激發護在身前,一手扣著金剛符和數張攻擊符箓,另一手則握著一枚月光石,邁步踏入了石門。
門后是一條傾斜向下的石質甬道,墻壁光滑,刻滿了早已失去靈光的符文。空氣陰冷干燥,帶著陳腐的塵土氣息。甬道并不長,約莫百步之后,眼前豁然開朗,是一個巨大的天然石窟。
石窟頂部鑲嵌著一些散發微光的螢石,提供了微弱照明。洞窟中央,有一座簡陋的石質高臺,高臺上盤坐著一具身披破爛道袍、早已化作白骨的遺骸。遺骸面前,擺放著一枚顏色黯淡的玉簡,一個巴掌大小的黑色木匣,以及一個造型古樸、表面布滿裂痕的香爐。
除了這些,洞窟內再無他物,顯得異常空曠。這與傅少平想象中的“古修士洞府”大相徑庭,沒有琳瑯滿目的寶物,沒有堆砌的靈石,只有一種近乎死寂的簡樸。
然而,傅少平的靈覺卻在瘋狂示警!他感覺到,整個洞窟,尤其是那座高臺周圍,彌漫著一股極其隱晦、卻深沉似海的魂力波動!這與血蟒沼澤任務信息中提到的“上古契約”、“神魂考驗”完全吻合!
他不敢貿然靠近高臺。目光掃過四周,發現石壁上似乎有一些若隱若現的刻痕。他湊近細看,是以一種極其古老的文字書寫的幾行字,依稀可辨:
“余,玄契宗末代守契人……宗門崩滅,契靈四散……留《玄契真解》殘篇于此,待有緣人……欲得真解,需立心魂之誓,承吾宗‘守契’之責……非誠勿擾,違契者魂!”
文字到此戛然而止,透著一股悲涼與決絕。旁邊還有幾行更潦草、似乎是后來者留下的字跡:
“騙局!誓約有毒!”
“勿觸木匣!”
“香爐是關鍵……可惜……”
這些后來者的留言,充滿了恐懼、悔恨和遺憾。
傅少平的心沉了下去。果然,最大的危險不是妖獸,也不是禁制,而是這誓約和可能存在的詛咒!
他退到洞口附近,仔細觀察那具遺骸和臺上的三樣物品。玉簡多半就是《玄契真解》殘篇,可能涉及上古契約、神魂運用之法,價值無法估量。木匣和香爐則用途不明。
那幾行警告歷歷在目。“心魂之誓”、“守契之責”、“違契者魂”,聽起來就兇險無比。“騙局”、“誓約有毒”、“勿觸木匣”,更是觸目驚心。只有一句“香爐是關鍵”似乎留有余地。
怎么辦?放棄?歷經千辛萬苦才找到這里,空手而歸實在不甘。而且《玄契真解》可能對他理解神魂、甚至筑基都有難以想象的助益。
冒險嘗試?那所謂的“心魂之誓”聽起來就與神魂緊密相連,一旦立下,很可能身不由己,甚至像那些留言者一樣下場凄慘。
傅少平陷入了艱難的抉擇。他再次將目光投向那香爐。香爐布滿裂痕,看起來平平無奇。他嘗試以神識極其緩慢、謹慎地接觸香爐。
就在神識觸碰到香爐的瞬間,異變突生!
香爐內部,一點微弱的、幾乎快要熄滅的暗紅色火星猛地跳動了一下!同時,一股浩瀚、蒼涼、蘊含著古老契約之力的意念,如同潮水般順著他的神識,轟然沖入他的識海!
“后來者……終于……又有人觸碰‘問心爐’了……”
一個虛弱卻威嚴無比的聲音直接在傅少平神魂深處響起!
“吾乃玄契宗‘守契之靈’一縷殘念……守候于此,等待有緣人傳承宗門遺澤,延續‘契’之道統……”
“欲得《玄契真解》……需立下心魂之誓:得我真解,當承我責,行走世間,遇‘失契’、‘背契’、‘邪契’之事,力所能及,當撥亂反正,維系‘契’之公正與平衡……此誓立,真解得;此誓違,神魂散!”
聲音如同洪鐘大呂,震得傅少平神魂搖曳。同時,一股龐大的、蘊含著誓約法則的力量開始籠罩他的神魂,似乎要強行將誓言烙印其上!
這就是“心魂之誓”!一旦立下,便與神魂綁定,終身受其約束!
傅少平駭然,拼命抵抗那股烙印之力。他神魂強大,道心堅定,一時間竟抵住了這股力量的侵蝕。
“咦?神魂根基竟如此扎實?道心亦堅韌不凡……”那殘念似乎有些驚訝,隨即聲音變得嚴厲,“然,此乃玄契宗入門之基,無誓,則無信,無信,則契不成!汝若不立誓,便非有緣人,退去罷!”
退去?傅少平心念電轉。這殘念似乎遵循著某種固定的規則,并非完全不可溝通。他強行穩住心神,以神念回應:
“前輩!晚輩敬仰玄契宗大道,亦愿維護‘契’之公正。然此誓范圍籠統,‘力所能及’界限模糊,‘失契’‘背契’‘邪契’亦無明確定義。若晚輩不明就里,立下誓言,他日或因無知而違契,豈非冤枉?前輩既為守契之靈,當知‘契’之根本,在于雙方知情自愿,權責明晰!”
他以自己對“契約”二字的理解進行反駁,試圖爭取更有利的條件。
那殘念似乎沉默了一下,仿佛在消化傅少平的話。良久,聲音再次響起,竟少了幾分呆板,多了一絲滄桑與感慨:“知情自愿……權責明晰……汝所言,竟暗合我宗鼎盛時‘明契’之道……可惜,如今吾僅余殘念,無力訂立‘明契’……”
它頓了頓,似乎在權衡:“汝神魂特異,根基深厚……罷了,念在汝言之有理,吾可稍作讓步。誓言不變,但吾可將‘力所能及’之界定,與汝當前修為境界掛鉤,并傳汝《玄契真解》中‘辨契’‘察契’基礎法門,助汝辨識契力流轉。待汝修為提升,神魂壯大,誓言約束范圍自然隨之清晰擴展……此乃吾能做的最大讓步。立誓,或離去?”
傅少平心中飛速計算。將“力所能及”與自身修為掛鉤,并給予辨識契約的基礎法門,這無疑大大降低了風險。這意味著在他修為低下時,需要履行的“守契”責任非常有限,且有了辨識能力,可以避免無意中觸犯。隨著修為提升,責任增加,但那時他應對能力也更強,且對“契”的理解更深。
這似乎……可以接受?總比空手而歸,或者立下一個完全模糊、可能致命的誓言要好。
更重要的是,他隱隱感覺到,這《玄契真解》或許對他整合兩世記憶、錘煉神魂、乃至未來筑基結丹,都有不可估量的作用。那涉及神魂運用和契約之力的法門,在此界恐怕獨一無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