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少平劍勢立變,身形如云似霧,變得飄忽不定。青金色劍光化作重重云靄,并非硬撼,而是纏繞、卸力、引導。金色巨劍虛影斬入云靄,力道被層層分化,速度驟減。傅少平手腕一抖,劍尖順著巨劍虛影的側面劃去,發出一連串刺耳的交擊聲,火星四濺。
他感到手臂劇震,氣血翻騰,但終究是將其威力化解了大半。劍傀一擊不中,眼眶中赤火更盛,金色巨劍揮舞,攻勢如狂風暴雨,每一擊都蘊含著筑基期的恐怖力量與精純劍意。
傅少平將“流云萬千”施展到極致,在密集的劍影中穿梭,如同驚濤駭浪中的一葉扁舟,看似驚險,卻總能在間不容發之際避開致命攻擊,并以精妙的劍招化解余波。他在適應,在尋找這劍傀的攻擊節奏與破綻。同時,他分出一絲心神關注著那柄插在巖石上的赤紅古劍“流火”,腰間的核心弟子令正對著古劍方向發出持續的溫熱感。
另一邊,凌絕霄與兩具劍傀的戰斗更是驚天動地。白色裂天劍罡與金色劍傀的攻擊不斷碰撞,爆發出震耳欲聾的轟鳴,劍氣四射,將周圍的金色霧氣都逼退開來。凌絕霄劍法霸道絕倫,竟隱隱壓制住了兩具劍傀,但想要短時間內取勝,也絕非易事。
時間一點點過去,傅少平的真氣消耗極快。若非他根基扎實,經脈經過重塑,早已力竭。劍傀不知疲倦,攻擊一波強過一波。又一次硬撼之后,傅少平被震得倒飛出去,喉頭一甜,一絲鮮血自嘴角溢出。
不能再拖下去了!
他眼神一厲,體內那縷得自沈青衫的鋒銳劍意被徹底引動,與自身真氣、落霞劍意瘋狂融合。
朝霞初升!流云萬千!融合!
霞云破!
青金色的劍光再次暴漲,但這一次,其中卻多了一股一往無前、破滅一切的決絕意味!劍光不再是簡單的融合,而是產生了質變,如同黎明前最黑暗的時刻迸發出的那道撕裂夜幕的曙光,威力比之前對戰血屠時強了何止一倍!
“轟!”
劍光與劍傀的金色巨劍虛影狠狠撞在一起,爆發出刺目的光芒。金色巨劍虛影劇烈震顫,竟被這一劍生生擊潰大半!劍傀身形一滯,眼眶中的赤火都暗淡了幾分。
就是現在!
傅少平強提一口真氣,腦海中那輪血色殘陽的幻象驟然清晰!
殘陽如血!
他沒有絲毫猶豫,壓箱底的殺招悍然出手!長劍揮出,沒有驚天動地的聲勢,只有一抹凄艷、寂寥、蘊含著終結與輪回意味的血色劍光,如同夕陽西下時最后一抹染紅天際的余暉,悄無聲息地掠過劍傀的脖頸。
時間仿佛凝固。
劍傀揮舞的動作戛然而止。眼眶中的赤火劇烈跳動了幾下,隨即徹底熄滅。它那淡金色的脖頸上,出現了一道細密的紅線。
“咔嚓……”
細微的碎裂聲響起,劍傀的頭顱與身軀分離,轟然倒地,化作一堆失去靈性的碎骨。
一劍,斬筑基劍傀!
傅少平臉色煞白如紙,身體搖搖欲墜,氣海幾乎空空如也,心神更是傳來陣陣虛弱感。施展“殘陽如血”的代價極大,幾乎抽空了他的一切。但他持劍而立,眼神依舊銳利。
這邊的動靜也驚動了另一邊的戰團。凌絕霄察覺到一具劍傀被滅,壓力驟減,眼中精光爆射,長嘯一聲,裂天劍罡威力再增三分,將剩余兩具劍傀逼得連連后退。
傅少平迅速吞下幾顆恢復真氣的丹藥,目光立刻投向那柄赤紅古劍“流火”。他強撐著疲憊的身軀,一步步走向那塊金色巖石。
越是靠近,越能感受到“流火”劍身上傳來的灼熱與凌厲的劍意。這股劍意熾熱爆烈,與落霞劍意中的“朝霞”生機、“流云”變幻、“殘陽”寂滅皆不相同,更偏向于純粹的毀滅與燃燒。
當他伸手握住劍柄的剎那,一股灼熱的洪流順著手臂猛地沖入他的體內!同時,一股暴虐、熾烈的意念試圖沖擊他的心神!
“哼!”傅少平悶哼一聲,早有準備。心劍訣運轉,靈臺緊守,落霞劍意自主護體,尤其是那抹“殘陽”意境,帶著歷經寂滅而不朽的意味,穩穩地鎮住了那股暴虐的意念沖擊。
他腰間的核心弟子令同時散發出溫和的青光,似乎起到了某種安撫與引導的作用。涌入體內的灼熱洪流,被他堅韌的經脈與精純的乙木青氣緩緩引導、吸收,雖然過程痛苦,卻并未造成實質傷害。
片刻之后,“流火”古劍的震顫平息下來,那股暴虐的意念也被傅少平的劍心降服、融合。劍身上的赤紅光芒內斂,變得溫順了許多。
傅少平能感覺到,自己與這柄古劍之間建立了一絲微弱的聯系。它并非落霞一脈的傳承之劍,但其蘊含的“流火”劍意,卻可以作為他劍道的一個補充與參照,尤其是其中那股焚盡一切的決絕,與“殘陽如血”竟有幾分異曲同工之妙。
他用力將“流火”從巖石中拔出,赤紅劍光一閃,一股強大的靈壓散發開來。此劍,至少是地煞級別的劍器!
就在這時,凌絕霄也終于憑借強悍的實力,將最后兩具劍傀斬于劍下。他收劍而立,氣息也有些紊亂,顯然消耗不小。他的目光落在傅少平手中的“流火”古劍上,眼神復雜,有驚嘆,也有一絲不易察覺的遺憾,但并無貪婪與殺意。
“好劍。”凌絕霄淡淡道,“也配得上你的劍。”
他指的是傅少平最后那驚艷的“殘陽如血”。
傅少平將“流火”收起,對著凌絕霄抱拳一禮:“多謝凌兄方才援手。”
若非凌絕霄牽制兩具劍傀,他絕無可能單獨戰勝一具,更別提奪取古劍。
凌絕霄擺了擺手:“各取所需罷了。你的劍,讓我看到了不同的道路。期待下次相遇,能與你全力一戰。”說完,他不再停留,身化劍光,徑直向山谷更深處掠去,那里似乎還有別的劍意吸引著他。
傅少平看著凌絕霄離去的方向,心中明了,像凌絕霄這樣的劍道天才,自有其驕傲與追求,一柄地煞劍器雖好,但未必比得上與一個值得尊敬的對手切磋印證來得重要。
他盤膝坐下,抓緊時間恢復真氣與心神。此次山谷之行,雖然兇險,但收獲巨大。不僅得到一柄地煞劍器“流火”,更在與劍傀和凌絕霄的間接交鋒中,磨礪了劍意,穩固了修為,那練氣八層的瓶頸,已然松動,突破在即。
當他再次睜開眼時,眸中精光內蘊,氣息比之前更加凝練。他站起身,感受著體內澎湃的力量,以及“流火”古劍傳來的微弱共鳴,目光投向秘境更深、更遙遠的地方。
他的秘境之旅,才剛剛開始。前方,還有更多的機緣與挑戰,在等待著他的劍。
傅少平調息完畢,雖未完全恢復至巔峰,但真氣已恢復七成,心神損耗也得以緩解。他并未急于深入,而是先仔細探查這片劍傀守護之地。除了那柄“流火”古劍,金色巖石附近還散落著一些早已失去靈光的殘破法器碎片,以及幾塊蘊含精純金行之力的礦石,皆非凡品,被他一一收起。
“此地劍意經年不散,更是凝聚出金色劍霧和守護劍傀,絕非尋常之地。”傅少平沉吟。他嘗試以神識溝通新得的“流火”古劍,劍身微顫,傳遞出一絲模糊的意念碎片——熾熱、征戰、以及……一種不甘的執念,指向秘境更深處的某個方向。
結合腰間核心弟子令持續的微弱共鳴,傅少平心中有了方向。他不再停留,選定與凌絕霄離去的不同路徑,身化金虹,繼續向秘境深處進發。
沿途,景象愈發荒古破敗。巨大的劍痕深不見底,殘留的劍意依舊凌厲,需小心避讓。他也遇到了其他修士,有為了爭奪一株罕見靈草而生死相搏的,也有在殘破陣法中艱難前行的。傅少平大多隱匿氣息,繞行而過,不愿過多糾纏。他的目標明確,是那引動自身劍意與令牌共鳴的源頭。
數日后,他穿越一片布滿空間裂縫的危險區域,眼前豁然開朗。
那是一片巨大的盆地,盆地中央,并非想象中的宮殿樓閣,而是一座巍峨聳立的巨碑!碑身呈暗金色,高聳入昏黃的天空,上面布滿了無數縱橫交錯的劍痕,每一道劍痕都殘留著不同的劍意,或磅礴,或凌厲,或陰柔,或詭譎……仿佛匯聚了萬千劍道于此!
巨碑之下,已有數十名修士聚集,分屬不同勢力。天劍宗凌絕霄、南疆圣女、北域蠻族戰士、西漠苦行僧等人赫然在列,青玄宗也有幾名弟子抵達,正與李長老匯合。所有人都目光灼灼地盯著那座劍痕巨碑,神色凝重而專注。
傅少平的到來,并未引起太大波瀾,但不少目光還是在他身上停留片刻,尤其是他腰間懸著的赤紅“流火”古劍,引人注目。
“傅師弟,這邊!”一名相熟的青玄宗核心弟子招呼道。
傅少平快步走去,與李長老和同門匯合。
“李長老。”傅少平行禮。
李長老看著他,眼中閃過一絲贊許:“看來你此行收獲不小。此地便是秘境核心之一的‘萬劍碑’,據宗門古籍零星記載,此碑蘊含上古劍道傳承,若能參悟,獲益無窮。但參悟過程兇險,心神易被碑中殘留的混亂劍意所傷,需量力而行。”
傅少平點頭,目光早已被那萬劍碑吸引。越是靠近,越是能感受到那股浩瀚、混亂卻又隱隱蘊含著某種至高規律的劍意海洋。他腰間的核心弟子令此刻已變得滾燙,與巨碑產生了強烈的共鳴!而他體內的落霞劍意,更是自主流轉,與碑上某幾道蘊含“霞光”、“流云”、“寂滅”意境的劍痕隱隱呼應。
“開始了!”有人低呼。
只見那萬劍碑上的無數劍痕,此刻仿佛活了過來,開始流轉、組合、演化。道道虛幻的劍影自碑中浮現,在空中交織、碰撞,演繹著不同的劍道至理。同時,一股龐大而無形的意志籠罩而下,壓迫著在場所有修士的心神。
立刻便有修士盤膝坐下,嘗試以神識溝通巨碑,參悟其中劍意。但不過片刻,就有人慘叫一聲,口噴鮮血,顯然是心神受創,被迫退出。
凌絕霄冷哼一聲,周身裂天劍意沖霄而起,如同利劍般刺入那劍意海洋,直接鎖定了一道最為凌厲、霸道的劍痕虛影,開始參悟。
南疆圣女周身彩瘴翻涌,化作無數細小的蠱蟲虛影,試圖吞噬、解析某種詭譎的劍意。北域蠻族戰士則怒吼一聲,氣血狼煙筆直如柱,以最蠻橫的姿態,硬撼一道厚重如山岳的劍意。
各施手段,各尋機緣。
傅少平深吸一口氣,不再猶豫,尋了一處空地盤膝坐下。他并未像凌絕霄那般霸道地鎖定目標,而是先運轉心劍訣,護住靈臺清明,然后緩緩將自身落霞劍意釋放出去,如同溪流匯入大海,小心翼翼地與萬劍碑的劍意海洋接觸。
剎那間,無數紛雜混亂的劍道意念涌入他的腦海!有殺伐決絕的戰場劍意,有逍遙天地的游俠劍意,有守護一方的仁者劍意,有詭譎陰毒的魔道劍意……沖擊著他的心神,考驗著他的劍心。
傅少平謹守本心,以落霞劍意為基,如同中流砥柱,在這劍意洪流中巋然不動。他的意識跟隨著自身劍意的牽引,逐漸靠近了碑上那幾道與落霞意境相合的劍痕。
其中一道,色澤暖金,如晨曦破曉,蘊含著無盡的生機與希望,與“朝霞初升”意境相通,但更加深邃博大。
另一道,縹緲如煙,變幻不定,似有萬千形態,正是“流云萬千”的極致體現。
而最深處,一道暗紅色的劍痕,散發著令人心悸的寂滅與輪回氣息,比傅少平自行領悟的“殘陽如血”更加完整、更加古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