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現在有點忙，能等我二十分鐘嗎？等這波客人走了，我就給你們處理。”
張浩也不著急，坐在一旁安安靜靜地等著。
等待的時候，楊柳跟張浩說了很多關于她媽媽的事，比如臉上被縫過針，又或者因為個子太矮被人嘲笑。
可這些和眼前這個年輕漂亮的女人根本對不上號。
按理說，所有人都應該發現這個人的異常，可為什么沒人提呢？
還是說他們根本就沒發現，只有自己察覺到了？
就在張浩胡思亂想的時候，管理員回來了，她坐在張浩對面，溫柔地笑著。
“不好意思啊，同學，讓你久等了，你想問的是哪本書？”
張浩把那本書拿出來，遞給對方。
“就是這本書，里面有一則故事我很感興趣，可我查不到它的來歷，也不知道是哪個出版社出版的。”
對方接過書的瞬間，張浩感覺她的表情稍微變了一下。
他察覺到了，在書遞到她面前的那一刻，似乎有一股奇怪的電流流過，這絕對不是普通人會有的感覺，倒有點像……靈力沒有完全收斂的樣子。
再次看向管理員時，張浩的表情多了幾分意味深長。
“這本書我也不知道，我剛接手的時候它就在了。”
“您的記性可真好，楊柳說您在圖書館工作二十多年了，二十多年的書都能記得這么清楚嗎？”
聽到這話，管理員臉上的表情似乎僵了一下，不過很快就恢復如常。
“我這人記性向來不錯，不信你問問楊柳。”
說著，她看向楊柳，楊柳也點了點頭，證實他媽媽的記性確實挺好。
見從這方面找不到突破口，張浩只能另尋他法。
“對了，我還在書里看到些別的好玩的東西，想給您瞧瞧。”
說著，他從口袋里掏出一張符咒遞給管理員。
“這是我照著書里畫的鎮邪符，您看看畫得對不對？”
這鎮邪符，顧名思義，要是身上有邪祟或者不干凈的東西，一碰到它，就會像被火灼燒一樣被彈開，不管那邪祟實力多強，都躲不過這一劫。
可管理員看著這張符咒，只是笑了笑，并沒有伸手去接。
“現在是什么時代了，你得清楚。這些東西，好聽點說是民俗智慧，難聽點就是封建迷信。你把它當小說看看還行，可要是真把這些玩意兒用到現實生活里，阿姨可得勸你一句，小心陷進去出不來。”
她這話里帶著一股莫名的威懾力，但張浩可不怕，他又不是被嚇大的。更何況這些年他見多了稀奇古怪的事，早就習以為常了。
“是嗎？我倒覺得這東西挺有意思的。我當然相信科學，但有些東西也不能完全不信。算了，不說這個了，您就看看這符咒畫得對不對。”
張浩把符紙折疊著放在面前的桌子上。要是管理員想看，就得把符紙打開，一打開就肯定會碰到這東西，到時候她要是有什么不對勁，馬上就會露餡。
管理員終于不笑了，她看了看桌上的符咒，又抬頭看向張浩，眼里似乎閃過一抹凌厲的笑意。
最后，她站了起來。
“不好意思，我這店里還有事要忙。楊柳，帶你同學回圖書館吧。這本書也該下架了，都破舊成這樣了。回頭你幫媽媽整理一下，好嗎？”
楊柳對他們剛才的對話一直聽得一頭霧水，現在終于要結束了，他自然不會拒絕，連忙起身。
“行，那我先走了啊！媽媽再見！”
走了好遠之后，楊柳才問張浩：“你剛才怎么回事？我怎么感覺你好像有點生氣，為啥非要讓我媽接那個東西，她對這些可是一竅不通啊！”
張浩思考了很久，最后還是停下腳步，回頭看著楊柳。
“要是我說那個人不是你媽媽呢？”
楊柳被這話嚇了一跳，愣了好久之后，又突然笑了起來。
“你說什么呢？她怎么可能不是我媽？她是看著我長大的，我也是看著她……”
正常情況下，這種對話后面應該接“看著父母一點點變老”。
可楊柳剛要說這話，卻莫名其妙地停住了。他發現自己根本說不出這句話……
媽媽確實沒變老，反而好像越來越年輕了。
別人都覺得奇怪，但都習以為常了。現在被張浩這么一提，他反而不知道該怎么辦了。
“你胡說……她就是我媽……”
“你這么說的時候，其實你自己心里已經覺得這事和你媽有關了，對吧？最近圖書館里經常有人做夢，和我夢到的場景都一樣。這根本不是普通的夢，而是有邪祟鉆進了我們的夢里。我現在懷疑這邪祟附在你媽身上，或者說這邪祟根本就是你媽！”
“你別再說了，她怎么可能是！”
楊柳崩潰地大喊了一聲，推了張浩一把。
“你別亂說，我是把你當朋友才讓你來見我媽的。可你要把我媽當成那種亂七八糟的東西，我一定不會放過你！”
說完，楊柳就走了，連個背影都沒留下，看來是真的氣壞了。
張浩嘆了口氣，無奈地搖了搖頭。
看來要想查清楚這件事，還真是任重而道遠啊。
沒辦法，張浩只能重新回到水果店。等水果店晚上九點多關門的時候，他才看到管理員從店里出來，和四十多歲的妹妹道別后，這個頂著年輕臉龐的女人離開了。
張浩一路悄無聲息地跟在管理員身后，拐進了一條狹窄的小巷。走著走著，管理員突然停下了腳步。
“都跟了這么久了，還不打算現身聊聊嗎？”
其實張浩早就料到自己被發現了，他本就沒打算一直藏著，只是想等周圍人少些再露面，沒想到管理員竟先開了口。
張浩從巷子的陰影里緩緩走出。
“咱們好好談談吧，今天你兒子在場，有些話不方便說，現在你總該有空了吧？”
管理員仰頭大笑起來，眼神里早已沒了白日里的溫婉，取而代之的是一種難以言喻的銳利，這眼神，絕非普通女子所有……
“我一直以為我臉上的法術能瞞過所有人，可為何偏偏瞞不過你？你究竟是什么人？”
聽了這話，張浩心里也明白了，看來自己果然不是個普通人。
“我也不清楚自己為何能看穿你的法術。不過，我夢里見過你，而且很多學生也都夢到過你。雖然你過去的經歷很悲慘，但就算你拉這么多人，給故事安排無數種可能，最后不還是無疾而終嗎？無疾而終，不也是一種悲劇嗎？”
“哈哈哈哈！”
管理員突然瘋狂地大笑起來，笑聲中竟夾雜著類似男人的聲音。
“張浩，我把你拉入夢境時，是帶著無比崇高的敬意的。不止是你，我把每個人都當作我的救星，想讓他們沿著我的人生軌跡走一遭，看看會不會有不同的結果。可每個人都讓我失望，你也一樣……為什么？我的人生不該是一盤死棋！”
說著，他的身形猛地膨脹起來，周圍涌起陣陣黑煙，直接朝著張浩撲了過去，似乎想要將張浩置于死地。
張浩下意識地一閃，以手為刃，劈開了管理員周圍的黑氣。
然而，這黑氣被劈開后，沒過幾秒又重新凝聚在一起。
這一次，輪到張浩愣住了。
他知道這所謂的黑氣，其實就是管理員的魂魄。本以為把它劈開會有所不同，現在看來，并沒有什么區別。
“區區凡人，竟還妄想殺我！”
“區區鬼魂，竟還想成神！我看是你可笑至極！”
張浩終于收起了那副漫不經心的神情，臉上前所未有的認真起來。雖然他現在的實力有所下降，但畢竟曾經登上過世界的頂端，他的實力又能弱到哪里去呢？
認真起來的張浩，僅僅用了半分鐘就將管理員徹底解決了。
管理員躺在地上，嘴巴和耳朵里不斷冒出黑氣，眼神中滿是錯愕與不解。
“你怎么會……”
“好好跟你說話你不聽，非要鬧成這樣。我問你，你的目的難道就只是為了讓我們這么多人幫你重演歷史，看看會不會有不同的結局嗎？”
“……是。”
他的聲音已經變得十分微弱，身體也在迅速衰老，顯然已經無法挽救了。
張浩的目光稍微柔和了些，蹲下身子對他說：“但其實你的結局早就已經注定了，不是嗎？你心里無比清楚自己的結局是什么，只是你不甘心，所以才一遍又一遍地重演。可重演這么多遍又有什么意義呢？那個答案，明明早就已經在你心里了呀……”
“我一生為國為民……為何最后會落得這樣的下場？我什么都沒做錯，正因為什么都沒做錯，所以我才成了砧板上的魚肉，任由他們擺布……”
在怨恨的目光中，他緩緩合上了雙眼，身體也徹底不動了。
管理員的身體變成了五十多歲的模樣，顯得十分蒼老，比一般人都要消瘦。但他的呼吸很平穩，一直蒼白的臉色，此刻竟也變得紅潤起來。
看來是他身體里的那個東西已經消失了。
只要這個東西消失了，管理員就能恢復成原來的樣子，會隨著時間的推移慢慢衰老，最后變成他應有的模樣。
而那些和管理員朝夕相處的人，并不會發現這一點。他們甚至只會覺得管理員好像只是變得憔悴了一些，疲憊了一些，其他的沒有任何改變。
張浩轉身離開了，他沒有注意到，在巷子的盡頭停著一輛白色的警車。那輛車在巷口停了一會兒后就開走了，沒有理會里面躺著的那個人，似乎他們還有別的打算……
再次回到學校圖書館時，關于惡靈的謠言已經消失得無影無蹤了。大家還是像往常一樣，該吃吃該喝喝。曾經那些刺激的事情，對他們來說，仿佛只是過眼云煙。可能在當時覺得很刺激，現在卻什么都記不得了。
時光匆匆，轉眼兩天過去了。張浩再次踏入那條小巷，在那兒，他瞧見了那人的魂魄。
依舊是那張年輕的面龐，只是身上換上了一襲錦衣衛的服飾。他靜靜地佇立在墻角，仿佛被整個世界遺棄的玩偶，眼神迷茫，不知該去往何方。
察覺到張浩的到來，他先是抬眼看了看，隨后便像個做錯事的孩子，默默地扭過身去，不再理會張浩。
而此時，張浩對這人的恨意早已煙消云散。他輕輕嘆了口氣，緩步走了過去。
“我送你離開這兒吧。”
“你是打算讓我灰飛煙滅嗎？”
“那倒不至于，我是要送你去地府。”
“我……去不了地府了……我壞事做盡，早已失去了進入地府的資格。在我看來，我最終的歸宿，只能是在這人世間游蕩，默默消散罷了。”
一旦接受了自己的結局，他看上去竟比之前還要憔悴幾分，這讓張浩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雖說你的所作所為都是錯的，但我并不否認你的可憐……你雖讓那么多人陷入你的夢境，但終究沒有害死過一個人。我仔細算過了，你功過相抵，如今不過是個平凡的冤魂，有資格進入輪回。”
聽了這話，他難以置信地抬起頭，眼中滿是疑惑，似乎在判斷張浩所言是真是假。片刻后，他興奮地笑了。
“謝謝你。”
他沒有絲毫抗拒，坦然接受了自己的命運，甚至覺得這已經是最好的結局。
沒錯，這的確是最好的結局了。一個作惡之人，來到這里后，卻能像什么都沒發生過一樣離開，確實不錯。
然而，張浩并不知曉地府該如何前往。于是，他嘗試著召喚黑白無常。畢竟他以前也常做這種事，想著多少會有點效果。
至少能讓地府的人知道自己正在召喚他們，萬一察覺到異常，還能趕過來。
沒想到，陣法剛一落下，面前便出現了一黑一白兩個人影。他們并非穿著張浩預想中的白色袍子，而是一身黑色運動衣和白色運動衣。黑無常頭上還戴著一頂帽子，白無常則戴著眼鏡，兩人的氣質截然不同，卻一同現身。
張浩有些詫異地看著這兩人，一時不知該說什么。好在對方先開了口。
“是你把我們召喚出來的，你居然會通靈之術？”
通靈之術？這是什么古怪說法？這不是實力強勁的修道之人都能做到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