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聽到這聲音出現，黃鼠狼先是愣了愣，立刻放棄了去追張浩的念頭，而是站在原地，環顧著四周，好似是想要找到是從哪里發出來的聲音。
“呵呵，小黃鼠狼不認識老朽了？”
古樹再次開了口，枝杈顫了顫。
張浩就躲在一旁的草叢中，就這么靜靜的看著。
說實話，他不確定古樹到底能不能徹底的牽制住黃鼠狼，這也是一個嘗試。
如果古樹真的能牽制住黃鼠狼，哪怕讓黃鼠狼知難而退，那也是最好的結果了。
可也有可能，黃鼠狼根本不理會古樹，依舊來找自己繼續問問題，那才是最讓張浩接受不了的，那樣的話他就要重新想對付黃鼠狼的辦法了。
不過，目前看上去好像事情正在逐漸朝著好的方向發展，那黃鼠狼明顯頓住了腳步，在尋找聲音傳出的方向。
而古樹也非常配合的開了口。
想想也是，古樹這么多年沒開口說過話，上次古樹遇到了李思雨，還有自己的時候，那話是真密啊，滔滔不絕，大有他們要是不走，古樹就一直繼續說下去的意思。
而黃鼠狼又是那種只要別人能搭理祂，祂就能一直問問題的主兒，這樣兩個山中的生物遇到了一起……可想而知，究竟會發生什么樣的化學反應。
最主要的是，張浩也非常好奇，這到底會發生什么。
一旁，山神鹿也瞪著那雙充滿了好奇的眸子，好奇看著黃鼠狼，以及古樹。
這時，道路上，黃鼠狼已然發現了是面前的古樹開了口，祂先是疑惑的歪著頭，看了眼古樹，仿佛在確認一般。
“沒錯，小黃鼠狼，就是我在說話。”
古樹又開了口，語氣中帶著些許的遺憾，或是惋惜：“之前你曾多次路過老朽的身旁，只不過你從未停下，如果你停下，老朽便可與你交談一番，這山中實在是太無聊了，沒人說話的日子還真是難熬啊。”
話音剛落。
黃鼠狼好似已經確認完全了一般，兩只爪子合攏在了一起，就像是之前所展現出來的得道高僧的樣子。
“吱吱吱~”（你看我像人，還是像佛？）
張浩已然聽不到黃鼠狼的問題了，他只能聽到黃鼠狼的叫聲。
而古樹卻是能聽到黃鼠狼的問題，顯示愣了一下，接著問道：“像人？還是像佛？你就是一只小黃鼠狼罷了，要說像的話，是像黃鼠狼？”
黃鼠狼聽到這個回答一愣，那尖嘴向上咧了咧，露出里面的尖牙，眼神中也帶著些許的兇狠之色。
按理來說，在面對黃鼠狼的問題時，最不能回答的便是像黃鼠狼，因為這樣黃鼠狼就能當場將回答問題的人解決掉，并讓其家破人亡，一系列的流程走一遍。
但回答這個問題的是古樹，是存活在這個密林當中，數百年的古樹，且古樹本身就是一件山寶，且是山寶當中極為特殊的那種，以黃鼠狼的位格來說，祂不敢對古樹做點什么。
頂多也就是呲一下牙，然后繼續問問題。
“吱吱吱~”（你看我像人，還是像佛？）
古樹聽到黃鼠狼又問了一遍這個問題，先是沉默了一陣，而后笑道：“又問這個問題，那說明老朽之前的回答不是正確的，也罷，想想也是，你是問的老朽，你像人，還是像佛。”
“嗯，如果說是像人的話，并不是特別像，畢竟你雖是直立宛如人一般的站立著，但你卻穿著一個破袈裟，雙手……額，雙爪合十，更像是一個和尚。”
“哦，對了，小黃鼠狼，一說起這個和尚，老朽想起來好像在幾十年前……不對，好像是幾百年前，對，可能是幾百年前吧，有一位老僧曾路過此處，當時他覺得老朽會說話很是神奇，應是佛祖顯靈，然后我就跟他掰扯了好一陣，老朽乃是山中靈物蘊化，乃是天地造化之物，豈是那什么佛祖顯靈……”
黃鼠狼額頭上青筋暴起，祂想聽像人像佛，古樹在跟祂扯其他的，祂與古樹聊前門樓子，古樹跟自己聊垮垮軸子，簡直前言不搭后語！
祂現在恨不得上前將古樹給撕成兩半，如果祂有這個能力的話。
而最主要的是，祂現在已經走不了了，如果黃鼠狼在問他人問題的時候，那個人一直不搭理，那么祂是可以選擇另一個詢問的對象，但如果對方能夠一直回答問題，即使是回答的不正確，那么黃鼠狼就要繼續問。
當然，黃鼠狼自然可以將這個扯淡的人殺掉，轉而去問另外的人，但現在接祂話的是古樹，是祂不可抗衡之物。
祂只能選擇繼續問，一直問下去。
聽著古樹滔滔不絕的說著，絲毫沒有停頓的意思，甚至已經聊起了大乘佛法與小乘佛法的思維不同之處，以及傳道之后的各種影響了，祂實在忍不住了，繼續開口問道。
“吱吱吱！”（你看我像人，還是像佛？）
“哦？”被打斷的古樹并沒有生氣，而是詫異了下，接著好似在自言自語道：“你又問了這個問題，那就說明你應該非常在意這個問題的答案吧？”
“哦，也怪老朽，聊著聊著就跑題了，呵呵，不好意思，是老朽的問題。”
“吱吱吱~”（你看我像人，還是像佛？）
“像人還是像佛啊……”古樹語氣有些為難，就連枝杈都在接連晃動著：“還真是個非常難以抉擇的問題啊，你更愿意聽你像什么呢？”
黃鼠狼都險些要吐血了。
如果祂真的能自己說像什么的話，那還需要來找人問嗎？
“吱吱吱~”（你看我像人，還是像佛！）
祂刻意在像佛那里加了重音，想著如果古樹能夠聽懂的話，就可以順勢說出像佛的回答來，這樣古樹就能替祂背上業債，承擔因果。
祂也就自然而然的能夠成佛了。
祂的想法確實是不錯的，也是正確的，很容易就成功了。
古樹枝杈上的樹葉一顫，仿佛從剛剛的問題中，聽到了些許不同的東西，遂喃喃自語道：“哦~原來你是這樣想的，剛剛刻意的將像佛這句話給說的比較重，是想要讓老朽說出你像佛的回答來，是吧？小黃鼠狼。”
聽到古樹的話后，黃鼠狼都快激動壞了，雙爪合攏的越發緊湊，甚至好似身上的袈裟都仿佛有了靈性，好似想要無風自動一般。
一旁，躲在草叢中的張浩卻是眉頭微微一皺，但想了想后，也覺得沒什么大不了的，就算是黃鼠狼成了佛，那跟自己也沒什么關系。
而且就算黃鼠狼最后想要報復自己的話，祂也已經成佛了，佛跟神仙都是很奇特的存在，是不能隨便害人的，且都是斬斷七情六欲的。
就算黃鼠狼成佛了，也會忘掉今天的不愉快，安心的去往西方極樂世界了。
所以，無論如何，張浩都不用擔心自己被報復。
思索至此，他摸索著下方冒出的胡茬，默默看著眼前的發展。
這時，古樹又開口說話了。
“小黃鼠狼，你確定要老朽說出這個回答？”古樹擔憂的說道。
黃鼠狼像人一樣的上下頷首：“吱吱吱~”（你看我像人，還是像佛！）
最后的這個問題，就像是在催促古樹趕緊給出回答一樣。
古樹嘆了口氣，鄭重說道：“老朽覺得……你像佛。”
小黃鼠狼都快高興壞了，整個身軀都快微微顫動著，那雙充滿狡黠，兇狠的眼眸這一刻充滿了希望，尖嘴更是咧到了耳后根，那尖尖的牙齒也顯得親切了很多。
然而，就在下一刻。
祂突然愣在了原地，那兩個眼球好似都快突出了一般，咧開的嘴角更是僵住了。
在短暫的楞在了原地，足足一分鐘之后，祂突然一把扯下了身上披著的袈裟，表情兇狠且猙獰，發了瘋一樣的將那本就破爛的袈裟，給撕成了數塊破布。
隨后，祂也不在雙手合攏，而是在自己的身上摸來摸去，直到摸到了一顆珠子，而后，那雙眼睛死死的瞪著那圓潤的珠子，眼中布滿了血絲，就像是恨透了那東西一般。
接著，祂將那珠子高高舉起，憤怒的扔在了地上，就像是徹底與這珠子斬斷了所有的聯系一般。
這時，黃鼠狼四腳著地，將頭深深的埋進了自己的胸口，趴在了地上，全身的毛發都炸開了，渾身更是顫抖不已，更像是遭受了什么未知力量的席卷，或是遭到了什么巨大的變故。
過了好一陣后，它才抬起頭來，茫然四顧的看著四周，那表情已經完全與之前不同了。
之前可能像是一個得道高僧，而現在，則更像是一個普通的小黃鼠狼，就是那種山中，最常見的黃鼠狼，與之前截然相反。
就在它看著四周，看了好一陣后，它突然蹦蹦跳跳的，延著小路跑了，根本沒有回頭。
張浩跟山神鹿從草叢當中走了出來，共同望向黃鼠狼消失的方向，面帶疑惑。
“那黃鼠狼什么情況？這就走了？”張浩有些沒摸到頭腦。
山神鹿更是一臉的茫然，也是完全沒搞清楚狀況：“唔？”
這時，始終未曾動過的古樹笑了笑：“這小黃鼠狼，屬實是自作自受了。”
“自作自受？”張浩念叨著，轉身對著古樹行了個禮：“還望老前輩指點。”
古樹枝杈晃動著，語氣中滿是惋惜的說道：“那小黃鼠狼討封，無非就是想要讓他人替祂承擔成神成佛的因果與業債罷了，本意就是害人的。”
“而祂千不該萬不該來問老朽這個問題，老朽乃是這山中之靈，乃是天地造化所成之物，本就不屬于這神與佛的管轄，老朽只隨心，不曾擔任任何因果，也沒有任何因果可以承擔。”
“那小黃鼠狼想讓我替祂承擔因果，背負業債，最終的結果只能是祂自身遭到因果與業債的反噬，耗費了近百年的修行。”
“唉，老朽雖知道祂懷揣著害人之心，但這山中之物修行百年又豈是一件容易得事情，更何況，修行百年才換來了一次機會，就這樣浪費了，竟跑來問老朽，只能說這一切都是冥冥注定。”
“走山人大人，你覺得呢？”
張浩聽到這話，身軀一顫，有些尷尬的笑了笑：“我覺得老前輩說的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