軍事基地的左側入口，向外延伸不過百米。
外面已經完全塌方，通道被落石堵死，經過十幾萬年的地殼擠壓，徹底和山體地下融為一體。
林山有心探究一下當年妖族大軍的來路，見狀也只好放棄了。
回到軍事基地，前往右側的出口。
這個出口的通道依然保留，只是反而更加向下，也不知道當年外星文明撤退向哪里。
他嘗試著走了進去。
廣場上一片殘垣斷壁之中，邪靈三兄弟還在替他四處搜尋。
“公子說要找什么來著？長條...方塊？”
“屁，是星元模塊！你記性怎么這么差！”
“好像還有個什么發電機！”
“這玩意兒...長什么樣啊？”
“不知道啊？”
“找就完了，啰嗦什么！”
......
三兄弟之中，氓的記憶力最差，當初連數數兒都費事，更別說記東西了，現在全程劃水，全靠蠖和孺在賣力。
突然間，恍惚之中，它似乎發現一個什么東西從眼前“嗖”地一下躥了過去！
“咦，好像有什么活物！”
蠖和孺從廢墟中抬起頭，掃了兩眼四周，轉過來問它。
“在哪兒，我們怎么沒看見？”
氓揉了揉綠豆小眼睛，仔細觀察了一下眼前，露出疑惑的神情。
“我剛才明明看見，好像有個黑影經過啊？”
蠖和孺聽聞將信將疑，再度掃視一番周圍，還是什么都沒看到，不由嗤笑起來。
“你是不是看花眼了，這里深處地底，偏僻寂靜，除了我們還能有誰？”
氓這次卻是十分篤定，認真而倔強，再三強調自己沒有眼花。
“我真的看到了！遺跡中還有其他東西在，這里絕對不止我們！”
蠖和孺見它這么肯定，也沒什么主意。
“那...要不，稟報給老大？”
“老大好像剛剛去右邊通道查看了，我們先不要去打擾他了吧...”
“對對對，先搞事，不然等他回來發現我們什么收獲都沒有，說不定又要挨罵！”
......
林山沿著出口向西走了近五里。
越深入這里的坡度越抖，到后面和水平都快有六十度傾斜了。
前方同樣出現了盡頭。
而這次，卻不像左邊通道那樣沒有出路。
外面，出乎意料。
是一片浩瀚無垠的虛空。
他走了出來，眼下前所未有的空曠，來到了小義洲大陸的最底部。
一層薄薄透明的紫色屏障，像半圓蛋殼一樣封住了這個出口。
林山震撼地站在這處觀景臺，通過一個小口管中窺豹，縱瞰整個虛空的浩大神奇。
他就是一只渺小的螻蟻。
一團團小光暈掛在遙遠的深沉天幕，那里是一方方完整的世界，距離這里不知道有多遠。
一片片流光在遠處閃爍，那是一處處虛空秘境，又或者世界碎片，在虛空中游蕩航行，不知所來，不知所終。
在頭頂的上方，一個龐大的光體占據視線，一眼望不到邊，還在不停自轉。
他知道，這是自己穿越而來的主世界。
小義洲就是從這里被割舍，又被吸附環繞的衛星碎片。
沒想到在地底深處，已經沒有了盡頭，或者說盡頭就是外界虛空。
當年外星文明從此處撤離，那時候小義洲有沒有被打碎剝離主世界，根本不得而知。
有可能逃入虛空，也有可能只是逃出外界，后來小義洲被打裂，此處通道才被中斷。
后方的妖族大軍當時應該是追出去了。
而小義洲這個洞口，被世界碎片的自我機制修復，凝成虛空粘膜，將洞口堵上。
現在的他相當于失去線索，根本無法去追尋十幾萬年前的足跡。
眼前這個虛空屏障，既是保護，也是枷鎖。
他的實力自然無法沖破。
即便出去了，也無法在虛空之中存活多久。
自己眼前的場景還在緩慢移動，他知道這是小義洲碎片，被主世界自轉引力牽動，導致自己面對的觀景角度也在變化。
“虛空...”
“什么時候，我也能遨游虛空...”
他在這里感嘆。
眼前的不遠處，一片同樣的大陸碎片，緩慢出現在視野中。
下一刻。
他就看到了那座大陸上，令人難以置信的一幕！
一座座高大的信號塔，一處處緊密相連的軍事設施，四通八達的磁懸浮軌，來來往往的車輛人員，甚至還有一口口大型的發射井...
這塊大陸不大，連大氣層都沒有，只是外面有層薄薄的世界隔離。
但是卻樹立著遠比遺跡更加龐大的軍事基地，而且遙望地上來來往往的黑點，全都是蛤蟆狀的直立行走智慧生命。
這是一處活的軍事基地！
仙女座澤塔文明，它們當初并沒有被完全剿滅，無數年一直茍延殘喘下來，躲在天外世界，虛空碎片之中！
林山心頭大震，雙眼白光上涌，動用幻靈目想要透過世界隔膜，看清那邊的動靜。
但誰料到，對面大陸上。
同樣有人觀測到了他這里！
在外星智慧生命眼里，主世界自轉過程中，虛空之外經常會碰到類似小義洲這種大型世界碎片。
下方突然閃亮起一個小小的白色光點，立刻引起了注意。
它們動用天文望遠鏡，能看到那邊有一處小觀景臺，一個人影正在面對著它們。
因為面部有白光遮掩，在加上一身白衣，所以一整個白人，看不清樣貌。
但妥妥的仙道世界人類，錯不了！
它們隱藏無數年，竟然被曝光了！
這邊的行動效率無比高效，立馬把消息層層上遞。
上面的高層迅速投屏會議，商討如何應對仙道世界人類的窺探。
它們已經躲藏了十幾萬年，一直謹慎躲避著主世界，防止自己這支當年遺脈被此界大能發覺，但千算萬算沒想到。
小義洲的底部，竟然能有人鉆下來，隔著虛空意外發現它們！
一旦這個消息傳到人類世界內部，必然會給它們帶來難以估量的災難，無數年來的休養生息，謀劃大計將被毀于一旦！
所以，哪怕這次打破全盤計劃，也必須將此人提前扼殺！
......
林山此時還在觀賞虛空美景，以及震驚天外文明的遺存。
十幾萬年！
這都多少輩過去了！
你們竟然還賴在這兒不走？
他倒是沒有杞人憂天，覺得天塌下來有高個子頂著。
這幫人十幾萬年一代又一代都扛過來了，未必會在自己這個時代降臨。
等它們真的要打過來，指不定自己早就飛升了多少年了。
可他萬萬沒有想到的是...
對面不光發現了他，接下來竟然準備對他動手！
一口火箭發射井啟動，龐大的冷凝霧四散彌漫，一艘大型登陸艦在呼嘯中升空！
林山看得眼睛都直了，不知道這幫人在干什么。
這都啥年代了，能夠星際旅航的文明，還需要火箭助推？
難道有什么難言之隱？
接下來他便發現，這艘升空的艦艇通體銀白，舷長一里，似乎和青陽峰挖掘到的那艘虛空戰艦一模一樣！
“虛空戰艦！”
當他看到這艘龐然大物朝自己這邊飛來時，已經晚了！
對面接連三個閃爍，下一刻就來到了小義洲旁邊，直接降臨到他的觀景臺旁。
直接當面給他演繹了什么叫虛空跳躍！
“鏗、鏗、鏗、鏗...”
一座座主炮、副炮、移動炮臺、電磁火力全都調整位置瞄準，一架架戰機騰空起飛，呼嘯而來。
“咚咚咚咚咚...”
對著他身前的虛空薄膜就是一頓轟炸！
尤其是其中的機關副炮，聯發速度快得離譜，別說所一分鐘萬發，就是十萬發林山也信！
這座觀景臺外圍的虛空薄膜，肉眼可見迅速轉為透明，仿佛下一刻就要被打破。
對面已經準備好一船船的兩棲登陸艇，似乎等待下一刻過來擒拿消滅他！
林山心頭大寒，實在沒想到自己就是往這一站！
無緣無故就惹來了天外邪魔大軍！
還是虛空戰艦這種編制！
這他怎么打的過？
全盛時期的虛空艦隊，那是大神通者才能對付的，自己一個金丹期的小人物，如何抵擋得住？
除了跑路，他想不到任何手段。
難道自己進斷崖禁地以來，有點過于順了，所以霉運適時到來？
對面的艦隊指揮官，還有地面空勤指揮部，全都目光冰冷地看著這個白色人影。
今日，如果沒能除掉這個目擊者。
哪怕從這里追殺進去，把整個小義洲大陸上所有生靈全部抹殺，也不能把己方的消息透漏出去半分！
然而，
就在他們火急火燎，
試圖為了遮掩自己行蹤，強行快刀斬亂麻除掉目擊者時。
周圍的虛空微微蕩起了漣漪...
“警報，警報，檢測到附近虛空因子活躍度過高，能量潮汐即將到來。”
“NHG值5.6，虛空風暴等級：12級。”
“請規避，請規避！”
......
地面空勤指揮部，還有艦隊主控之中，同時響起了刺耳的警報聲，所有外星生物都處于大腦懵逼之中。
不明白早不出事晚不出事，偏偏它們一出動，就會趕上能量潮汐！
之前也沒檢測到，今天附近有虛空風暴啊？
而在他們對面。
那個白色人影身邊，一只小巧的紫色蝴蝶飛上了他的肩頭。
正在輕輕蒲扇著翅膀，一絲絲不可見的漣漪四處擴散。
這種虛空波紋對于世界之內毫無作用，僅僅是一只蝴蝶微微扇風，連一張紙屑都吹不起來，造不成絲毫影響。
但是因為就在觀景臺邊緣，波紋毫無阻礙擴散到了外圍無盡虛空。
不知道為什么，立馬就掀起了潮汐效應！
看對面一人一蝶，似乎毫不知情，就好像是無意識的行為。
林山手腳冰涼，對于自己捅下的大簍子，不知道說什么是好。
他先前還不知道對面火箭發射是為了什么，等知道對面是沖著他來的時候，明顯已經晚了，虛空戰艦接連跳躍三次，也就是電光火石之間。
沒有絲毫猶豫，感受到虛空薄膜加速變淡，他掏出風遁符就要逃跑。
可沒想到靈獸袋里的小蝶，沒有了邪靈三兄弟陪它玩耍，本就處于無聊之中，這時候似乎感應到了外界虛空有異動，好奇地飛了出來。
林山見狀嚇了一跳，想也沒想就要把它摁回靈獸袋。
小祖宗，都這會兒了，是你看熱鬧的時候么？
小蝶靈巧打著彎，四處躲閃，翩翩起舞，很享受和他捉迷藏，林山根本抓之不住，急得滿頭是汗。
丟下虛空蝶跑路？
他一時半會兒怎么能舍得！
但恰恰是他倆在這兒打鬧，層層的虛空波紋向外擴散，瞬間攪動起了附近的虛空潮汐。
別看虛空蝶現在只是幼年期，在主世界里沒什么威力，戰力上幫不到什么忙。
在斷崖禁地中那次，也只能切割空間裂縫，讓大家同歸于盡。
可人家畢竟是混沌生物，“蝴蝶效應”這個傳說，并不是空穴來風。
在虛空之中，它們無意識微微一扇翅膀，就會掀起一場史無前例的災難！
外面的虛空艦隊眼看就要火力覆蓋下，強行打破這層隔膜殺入小義洲世界碎片，突然碰上能量潮汐引起的虛空風暴，根本來不及反應。
就連‘虛空跳躍’都臨時失靈！
“警報，警報！”
“虛空風暴即將到來！”
“強度12級，當前坐標東南15°方向，波及范圍12萬平方公里。”
“已強制啟動艦隊能量護盾，最大航速，調轉方向參數。”
“請所有相關人員做好應對準備，穿戴好虛空防護裝備，檢查各自身邊設備。”
“指揮官請下達最終救生指令！”
......
“嘩~~~”
一陣恐怖的暗黑色風暴，悄無聲息襲來，雖然有潮汐前奏的干擾預熱，仍然不能抵消艦隊所有成員的恐懼。
一片黑漆漆的能量遮蓋一切，從小義洲旁邊經過，轉瞬間吞沒一切，消失不見。
而前一刻還在傾瀉火力的虛空艦隊，下一刻已經不知去向何方。
來也匆匆，去也匆匆。
留下一臉懵逼，獨自站在觀景臺發呆的林山。
小蝶這時候還在天真地打轉轉圍著他，似乎很不滿他為什么不跟自己玩了。
對面大陸上的地面空勤指揮部。
這時候已經陷入一片安靜。
這幫外星智慧生命，正在目瞪口呆看著觀察大屏幕，心里一陣發涼！
整整一支虛空艦隊編制，就這么...沒了？
虛空風暴，這也太巧了吧！
我們祖祖輩輩躲了十幾萬年都沒事，到了我們這一代，怎么就突然倒了大霉，攤上這么個事兒！
要知道按理說，在原來宇宙中，十幾萬年的漫長時間，足以讓科學技術迭代好幾個檔次，文明大幅度邁進新的階梯。
可這是異世界！
很多基礎科學、乃至于通用規則，都無法完全適用！
導致它們一直以來科學技術都沒什么進展，從始至終都在吃老本，所以才遲遲不敢反攻，只能躲藏在天外虛空。
結果今天沒來由碰上個仙道人類，莫名其妙葬送了自己的王牌艦隊。
簡直欲哭無淚。
“誰能告訴我，這TM究竟是怎么回事！”
指揮官沙啞著聲音，發出無能狂怒的哀嚎。
......
而引起這次沖突的始作俑者林山，靜靜地看著那塊大陸，漸漸隨著主世界以不同軌速公轉，離自己遠去消失。
一臉莫名其妙。
剛才簡直跟做夢一樣，讓他懷疑好不真實。
什么玩意兒啊，嚇我一跳...
虛空蝶覺得他很沒趣，轉回原來通道飛去，想要尋找邪靈三兄弟去玩。
林山連忙跟上小祖宗。
這處虛空觀景臺，就這樣再次歸于沉寂。
仿佛一切都沒有發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