卸鳳冠有些復雜,姜若淺抬眼望他,語氣里帶著一絲猶疑:“夫君……你會卸嗎?”
裴煜雙手扶住她的肩,引她到妝臺前坐下,聲音沉穩含笑:“萬事都有第一次。卸個鳳冠,總不會比朕帶兵打仗更難。”
聽他這么說,姜若淺便也安心由他擺布。
畢竟,能得陛下親自侍奉,這般待遇可不是誰都有的。
裴煜低頭端詳那頂珠翠層疊的鳳冠,仔細辨認釵環的構造,隨后小心地抽出一根固定用的長釵,低聲道:“朕開始取了。”
姜若淺從銅鏡中望著他專注的眉眼,見他動作雖有些生澀,卻格外認真,心頭正泛起甜意。
忽然一陣刺痛襲來,她輕呼出聲:“哎呀!絞住頭發了,你慢些……”
“是朕不小心。”
裴煜方才只顧著將鳳冠取下,隨手往旁邊一放,卻沒留意鳳冠上的雕花纏住了頭發,動作太快,姜若淺喊的時候,發絲已經被扯下。
他看著鳳冠上纏著的發絲,再抬眼看向鏡中人,她一雙明眸泛起淡淡水汽,唇也因吃痛而輕輕抿著,那模樣又軟又可憐。
他連忙放下鳳冠,大手撫上她的發頂,輕輕揉著:“哪里疼?是這兒疼嗎?”
其實他揉的位置并不對,但方才那陣疼已經過去,姜若淺并未說破。
她貪戀的,原就是他這一刻的緊張與溫柔。
接下來裴煜卸除簪鈿時便格外仔細,每取一件都先觀察是否勾到發絲。
這個人果真學習能力好,不多時便將繁復的發髻輕輕解散。
他執起妝臺上的象牙梳,正要為姜若淺梳理頭發。
姜若淺回頭阻止:“先不梳了,我想去沐浴。”
成婚除了妝容濃,為了梳出復雜的發飾,宮人在姜若淺頭上涂了很多蘭澤(古代發油,固定頭發用。)
香氣馥郁,但過于濃重,也讓發絲黏膩不清爽。
姜若淺更喜歡頭發自然蓬松的樣子。
裴煜也愛她洗凈鉛華后清新柔軟的模樣,尤其是沐浴后周身散發出的淡淡體香,比任何香料都更好聞。
他含笑應道:“去吧。”
候在一旁的胭脂與秋菊立即上前,攙扶著姜若淺往浴室走去。
胭脂一邊為姜若淺解開繁復的婚服系帶,一邊望向氤氳著熱氣的浴池,輕聲嘀咕:“這浴池好歸好,就是太大了些。往后姑娘若要泡牛乳浴,得費多少牛乳才夠呀。”
姜若淺每隔幾日都要用牛乳泡浴一次。
秋菊聞言嗔了她一眼,笑道:“這還不好解決,在另外備一只浴桶不就得啦。”
姜若淺聽著兩個貼身丫鬟的拌嘴,唇角不由漾開一抹淺笑。
她緩緩步入浴池,溫熱的水流漫過周身,舒適地輕嘆一聲。
秋菊小心地將她的烏發盡數打濕,胭脂則取來宮中特制的沐稷,輕柔地揉搓著發絲。
姜若淺對身上用的東西都很謹慎,她查看了這里備的沐稷,不虧是宮里的東西,除了淘米水,里面還摻了皂角、首烏、茶籽還有養發功效。
沐浴畢,秋菊用細軟棉巾為她輕輕拭去水珠。
胭脂望著自家主子玲瓏有致的身段,肌膚在水汽蒸騰下更顯瑩潤透亮,不由暗暗贊嘆,姑娘真是會長,該豐腴處曲線動人,該纖細處不盈一握,通體肌膚宛如上好的羊脂玉。
連她這日日侍奉在側的人看了都忍不住心旌搖曳。
陛下今夜還不知怎么失控。
想到這里,胭脂轉身拿起備著的幾罐香膏,一一打開細聞。
最后選了一罐,在自已胳膊上試著涂抹試過拿給姜若淺:“用這個,奴婢剛才試了,這個除了清淡的花香,還有一絲淡淡的甜味,抹在娘娘身上好聞,肌膚還更白皙爽滑。”
一向沉穩的秋菊也難得跟著打趣,抿嘴輕笑:“倒真是便宜陛下了。”
涂抹完香膏,姜若淺將半干的烏發松松挽了個斜髻,用一支鳳頭釵固定,這是裴煜給的聘禮中的一件。
沐浴梳妝的繁瑣程序才算完成。
回到房中,幾案上已擺好幾樣精致菜肴,裴煜正坐在一側靜候。見她進來,他唇角微揚,低聲喚道:“淺淺,過來。”
不看的膳食還好,一看到吃食姜若淺還真餓了,她之前聽大姐姐講過,新娘子大婚之日多半要餓肚子,不料裴煜竟細心備了膳食。她輕聲問:“此時用膳嗎?”
“自然是用過膳再洞房。”裴煜伸手攬住她的腰,低頭湊近耳畔,氣息溫熱,“若淺淺心急,朕不用膳也可先洞房。”
說罷低低一笑,嗓音里帶著幾分戲謔。
姜若淺只覺耳根臉頰陣陣發燙,心中暗自吐槽,這人怎如此會撩撥人,說話的時候聲音低沉,又在她耳邊呼氣。
她不甘示弱地小聲嘟囔:“你才急呢,我餓了。”
裴煜眼底掠過一絲得意。
他可是潛心研習過基本“秘籍”,就等著今夜大展雄風:“是,朕急。夜還長,這不是擔心你吃不飽,待會兒受不住。”
姜若淺沒料到他越說越露骨,羞得偷眼去瞥房中人。
除了福錦嬤嬤面色如常,一旁的胭脂和秋菊卻早已低頭紅透了臉。
她氣呼呼瞪向裴煜:“胡說甚么!”
裴煜鳳眸笑彎了,逗他的新娘很有趣,可不敢把人逗惱,假咳一聲正了神色,執起木箸為她布菜:“先用膳。”說著將剝好的蝦仁放入她碗中。
姜若淺小口吃著蝦,發現裴煜始終目光灼灼一直盯著她,忍不住嗔道:“夫君好好用膳,總瞧我做什么?”
裴煜夾了箸鮮嫩魚肉遞過去:“好好用膳,朕不看你了。”
她食量本就不大,此刻心緒浮動更是吃不多,不多時便放下木箸,垂首擺弄起指尖新染的蔻丹。
裴煜唇角一勾,吩咐丫鬟:“撤了吧。”
丫鬟利索的把幾案收拾干凈,又端來漱口茶水遞給二人漱口。
裴煜手越過幾案握住姜若淺的手,指腹在細膩的手背上輕輕摩挲:“都退下吧。”
房里的人一聽這話,也像是松了一口氣,動作利索的立馬退出去,還貼心的把門關好。
裴煜手上稍一用力,便將姜若淺帶至身前,手鉗住她的下巴,細細瞧著人,似嘆息似呢喃地低喚了一聲:“淺淺……”
隨即眉眼漾起笑意:“該洞房了。”
話音未落,已把人打橫抱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