會面的地址被選在了布基納法索首都瓦加杜古近郊的一處軍事基地內，可供大型運輸機直接起降，也方便周正現場辦事不必跑腿。
再過不到半小時就是最終答案出爐的時候，和杜克已經有段日子沒見面了的周正，倒是想趁著眼下這會兒功夫展開敘一敘。
“在中東的這段日子讓你感覺如何？有沒有什么新收獲？”
“新收獲的話，嗯——也許有，也許沒有，呵，關鍵看你如何評價看待了。”
依舊還是那種看似吊兒郎當的無所謂架勢，似乎已經閑散慣了的杜克對誰都這樣，在自家老板面前也一樣放得開、毫不拘謹。
“我這趟中東之行最大的感觸就是沒有感觸，因為相比我幾年前被抓走離開那地方時，幾乎毫無變化。”
“養狗的人依舊在那里養狗，整天呲著牙的野狗也還是見誰都咬。”
“貧窮和饑餓沒有得到一絲一毫的改善，當地人還是在為一點小小的糧食勾心斗角、打破頭，似乎就連俄國人也對這種情況習以為常，沒有更進一步改變局勢的欲望。”
“當然，也可能只是他們暫時騰不出手，這種事誰說得好呢？”
“嗯......”
聞言的周正緩緩點頭，并未對杜克的這番描述予以置評，轉而話鋒一轉問起了其它相關之事。
“你覺得未來科技在敘利亞的勢力被鏟平了嗎？如果要你做評估，你覺得他們還會不會卷土重來？”
“鏟平的話......我想應當還不至于。”
“在靠近約旦邊境的兩座美軍基地里，我相信未來科技在那里仍有據點，只不過那就不是那么容易觸碰和解決的了。”
“如果不是有可靠情報證明某種異乎尋常的高價值的話，沖那種地方下手且不說能不能成功，光是可能因此承擔的風險損失就已經得不償失了。”
“至于其它的，我想我們也已經清理的差不多了。”
“我們毀掉了他們的紅海運輸船、端掉了他們的換皮偷油偷糧運輸隊、滅了他們一手帶出來的庫爾德武裝特戰隊，順帶還夷平了他們在伊德利卜的反人類實驗中心。”
“我可以很確信地說，未來科技還從未遭受過這樣的損失，就算想要卷土重來，需要再行投入的成本也是個天文數字，而且需要花費大量的時間。”
“未來科技大抵是沒心思去搞這些了，非洲這邊的局勢也在急劇惡化。大勢所趨之下，他們就快被和法國人跟美國人一起趕出非洲了，這是他們無法接受的結局。”
“所以我想，在他們認為局勢不可挽回之前，非洲應當會是他們的主要投入方向。他們在這里已經損失了太多，如果徹底化作沉沒成本血本無歸，就算是強如未來科技也必定承受不住。”
如果把各種直接與間接損失加在一起，周正給未來科技不斷制造麻煩導致的天價損失，總額早已突破了上百億美元。
這其中有很大一部分都是在非洲產生的，非洲也是迄今為止未來科技公司部隊損失最為慘重的“滑鐵盧之地”。
同時，非洲也是對未來科技而言，迄今為止唯一一個還局勢相對可控，有著不低翻盤優勢在手的重點投資區域。
所以哪怕美軍被東歐、亞太、中東局勢死死拖住，根本抽不出身來去經營非洲這一攤，單憑未來科技自己也不會輕易地放棄非洲，接下來那大概率是要進一步追加投資嘗試逆轉翻盤的。
杜克的分析基本是和周正想到了一塊去，同樣也這么認為的周正緊接問道。
“我打算在解決掉馬里的問題，拿到另一筆瓦格納遺產后，立刻就動手滅了盤踞北方的博納特和未來科技勢力。”
“現在一切都已準備就緒，戰役攻勢所需的人員物資都已到位，我有足夠的信心把戰線一舉推進到首都圈外圍。”
“即便不一鼓作氣全部吃下，也能給博納特和未來科技以最大程度的施壓，不排除那時的他們會不戰自亂，如果這樣那自然就是對我們而言最好的結果。”
“嗯......所以你是想先滅掉未來科技的潛在可用兵源？防止馬里、尼日爾、布基納法索三國邊境的恐怖和分離武裝，流竄到咱們的戰區為未來科技所用。”
杜克也是一眼看出了自家老板的目的，絕不止是圖謀馬里當地的瓦格納遺產這么簡單。
反向思考一下，馬里這地方的瓦格納力量本身就不算強，而流竄三國交界地的恐怖和分離武裝卻是常年頑疾，不論規模還是實力都相當不小。
周正要滅了這些恐怖和分離武裝所需投入的力量，甚至要比從馬里繼承的瓦格納遺產更龐大，就這還不算寶貴的時間成本。
光是這么看，那這很明顯就是一樁賠本的買賣。
杜克不覺得以自家老板會算計的程度，能做出這種收益低于成本的投資來。
唯一的解釋就是周正另有所圖，除了繼承馬里的瓦格納遺產外，還在同時盤算著其它可被納入囊中的利益。
已經充分了解了當下非洲局勢的杜克是覺得，此種情況下能被周正視作“大有可圖”利益的，那也就只有消滅未來科技潛在的可用兵源。
畢竟未來科技這一類的存在，打仗發財從不看合作對象是誰，只看利用價值大小與是否有利可圖。
就算是恐怖分子，也照樣該合作就合作、該贊助就贊助，何況還是一群有著相當實力的盤局已久恐怖分子。
真要是等周正發起北伐戰役后，未來科技把三國交界地的這窩恐怖組織、分離武裝拉去支援戰場。
雖不一定能讓周正直接功虧一簣，但惡心人是肯定會有的，而且在未來科技公司部隊的加持下，勢必會變得更加難以對付和解決。
要在高科技對手的眼皮子底下高效消滅仆從炮灰，同時確保自身不受太大的傷亡損失。
你聽聽，這就屬于那種光是聽上去就難度不小的任務。
最好的辦法就是施行“區域拒止\\反介入”作戰，也就是防患于未然地將這窩仆從炮灰，提前殲滅在難度更低、尚未發揮關鍵作用的情況下，而這正是周正眼下正在做的事。
眼看杜克已經無需提示地理解了自己的軍事意圖，不由感嘆“和內行共事就是輕松”的周正隨即一笑。
“沒錯，我們不能把希望寄托在‘未來科技不會動用恐怖組織和分離武裝來加強自身’上。”
“我詳細了解過有關于此的情報，未來科技對三國交界地的恐怖與分離武裝的援助非常突然，幾乎是毫無征兆的。”
“他們直接將一批有著豐富實戰經驗的烏籍公司部隊換皮投放至此，然后用在東歐戰場上積累出來的經驗、對瓦格納戰術與作戰體系的了解程度。”
“只用少量換皮部隊指揮大量的恐怖分子和分離武裝力量，就開門紅式地完成了對非洲瓦格納的首殺，拿到了‘第一滴血’，將突然插手介入局勢的不對稱信息差增益發揮的不錯。”
“我不認為未來科技是想在博納特面臨翻車危險，有安德羅這個頭等大敵正如日中天的前提下，再來三國交界地新開辟一個戰場，把本就有限的力量再分散到兩個力量投入、同時雙線作戰。”
“那么問題來了，未來科技為什么這么做？他們突然這么舍得下力氣援助三國交界地的不法勢力，總該是有所圖的，未來科技又不是什么‘國際恐怖慈善基金會’，不是嗎？”
“唯一的解釋，就是他們在與這些不法勢力建立直接聯系，嘗試建立起一種‘為我而戰’的盟友關系，之后就可以讓他們聽從差遣。”
“用大量的資金和物質援助腐化這些不法勢力不是什么難事，那些人渣不干人事就是為了這些。而這正是未來科技最擅長也最容易辦到的，只不過需要時間。”
指著平板上的地圖與向杜克一點點介紹分析，話音未落的周正不由感嘆一聲。
“還好，我們趕在一切尚無法挽回之前注意到了這一最新變化。”
“敵人想干什么，我們就偏不讓他們干什么，一定不能讓未來科技稱心如意。”
“未來科技不是想把這些人渣賤種，拉去充實博納特匪幫，拿過來對付我嗎？那好。”
“我就把這些人渣賤種在出窩之前通通干死在老巢里，不但如此我還要遞刀殺人，周圍這一片地界上有的是人恨不得把這窩不法勢力連根拔起。我只需要遞過去好刀，自然會有人幫我處理麻煩，未來科技能借助外部力量、我也一樣。”
“而且，我能借助到的外部力量，還要遠比他未來科技多得多，”
被這一通解釋下，杜克算是聽明白了自家老板這到底是要干什么。
簡而言之就是側面戰場支援主要戰場，打掉未來科技后續可能的援軍投送，通過側面戰場的勝利來實現削弱主戰場難度的目的，本質上就和“打BOSS前先清小怪”差不太多。
“明白了，如果這樣的話我們就得盡快速戰速決，可不能拖得太久。”
“否則可能會讓未來科技通過其它途徑，從別的方向上找來支援。最后消滅了這股非法武裝勢力后，反而得面對未來科技實力更加增強的情況，消滅這股非法武裝勢力必須爭分奪秒。”
杜克所言不虛，周正也是這么打算的。
并且除了目前的直接半賣半送幫扶布基納法索外，周正同期還有其它的計劃正要去辦。
“除了布基納法索，尼日爾我也沒打算落下。”
“我打算經由瓦格納的渠道，再向尼日爾那邊投送一批武器裝備跟彈藥，策動尼日爾方面也發起更大規模的行動，與布基納法索一起向三國交界地帶協同出擊。”
“與此同時，馬里這邊的行動會由我們來親自執行。本地的瓦格納還有政府軍，都是可以借助的力量，再算上你和阿基爾這隊人，以及我從老家那邊提供的航空與遠程火力支援，這就足夠了。”
“強化后的三國的政府軍再加上瓦格納，還有非洲軍團也會抽出一部分人換上瓦格納的皮下場幫忙。”
“如果未來科技自以為，可以用控制提線木偶的方法讓這幫非法武裝勢力挺過這一劫，那大可表演看看。我倒是很想親眼見識下，這伙沒見識過什么叫現代戰爭的人渣，到底怎么挺過這一劫。”
“這......”
杜克之前是想到了自家老板可能會弄出來不小的動靜。
但出手就是三國會戰，發動一場足以載入非洲史冊的大規模反恐反分離戰役，這陣仗實在是巨大到有些......
嗯，連杜克都得說一句“意想不到”的程度。
能做到這一步那也不完全是周正的援助和嘴皮子的功勞，實在是馬里、布基納法索、還有尼日爾人，被這伙人渣敗類荼毒霍霍太久了。
但凡有能力有實力，誰他媽愿意忍著恐怖分子和分離勢力，在自家地盤上亂跳拉屎？
現在有大老板站出來愿意贊助大伙干他媽的，掃清自家門前臭狗屎還一片朗朗乾坤，那還等啥？不抄家伙上還是男人嗎？干他媽的就完事了。
如此一來，杜克覺得就有必要重新評估審視一下即將執行的任務了。
這么多友軍助陣必然會使任務難度大幅下降，畢竟“三面夾擊”這種狠活兒，就算是上三常家的部隊都不敢說吃得消，輪到這幫恐怖和分離組織頭上更是效果可以預料。
原計劃是通過步步蠶食輔以有力手段震懾，來一點點消磨瓦解敵人，同時解除高危恐怖襲擊風險的杜克，現在已經改變了主意。
“我想申請調配更強的遠程打擊手段，老板，用來更直接快捷地解決問題。”
“更強的遠程打擊手段？”
周正大概是猜到了杜克這是在指代什么，接下來聽到的答案只能說果不其然。
“比如說彈道導彈，我們還有可供調配過來的彈藥量嗎？不需要太多，幾發就好。”
“......”
杜克這時候張口要彈道導彈，那肯定不會是拿這種高檔彈藥去炸一般恐怖分子鬧著玩的。
幾乎能料想到杜克這是打算整什么活兒，也基本沒做猶豫的周正徑直回道。
“有倒是有，而且別說是幾發，只要用途恰當合理有必要的話，我調配20發給你都不是不行，大不了我再去找那些伊朗人補充就行。”
“但——你這是真打算深入敵腹找要害嗎？這里雖然比不上伊德利卜，但三國交界地已經被那幫人渣敗類經營了多年，而且他們現在還有那些換皮烏人的直接指揮助陣，并非完全不了解我們的策略和戰術。”
“我承認收益的確誘人，但風險同樣是居高不下的。”
“我無意完全否定你的提議，只是，務必要考慮清楚、計劃妥當。我不想看見你和阿基爾因為這種低等級的任務而有個好歹，這并不值當。”
“我和阿基爾？不，并不是，老板，我的計劃中直接參與這次行動的可不止這么些人。”
“不止？”
聞言的周正一愣，似想到了些什么。
還沒來得及開口，只見杜克笑著搶先。
“還有蘇洛維琴科，別忘了，他和他的那支格魯烏特戰部隊也被調來了非洲，而且就在馬里。”
“他一直在謀劃干一票大的，而不是拘泥于那種小打小鬧、陪恐怖分子過家家的反恐行動。如果我打電話跟他說這里有大買賣可做，一勞永逸地直接一刀斬殺掉蛇頭。”
“七成，不，八成！我至少有八成的把握可以說，他一定會帶著他的人來捧場，引導彈道導彈砸到敵人頭頂的美妙時光可不是回回都有。”
周正是知道蘇洛維琴科也已經帶人來到非洲，并作為非洲軍團下轄第一支直屬特戰部隊這事。
不過忙于各種事務還沒來得及跟蘇洛維琴科打個招呼，也不知道其接下來要干什么。
眼下一聽格魯烏也要參與進來、直接下場，周正的分析判斷立刻大有不同，說這是任務難度直接打骨折都不足為過。
索性也就一改方才的態度再度說道。
“那好吧，我原則上同意你的計劃。”
“事實上如果能實現行動初期到中早期的完成斬首，那么接下來的事也會好辦許多。”
“那些基層組織度稀爛的分離武裝和恐怖組織一旦失去核心指揮，能夠造成的麻煩將會斷崖式下跌，我們一舉掃清三國交界地非法武裝勢力的難度系數也會大幅下降。”
“我這邊會做好相應的準備的，你這邊起草一份詳細的計劃拿給我。一旦確定，我就去聯系非洲軍團那邊做聯合作戰協調，只要有一個可行可靠的方案來說服他們，問題就應該不是很大。”
正當周正這邊與杜克基本敲定了方案，打算更進一步討論一些其它事宜時。
一通突如其來的電話打斷了周正的思路，拿起電話來一看，光看來電顯示人是誰的周正就猜到了是何事來電。
“走吧，人已經到了，看看你所看中的好苗子到最后會怎么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