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引得杜克這種“見過世面”的人，報以如此評價的地方，那即便放眼全世界都不算多，伊德利卜便是其中之一。
饒是杜克來之前就做足了心理準(zhǔn)備，可真正到這地方一看之后，仍是被本地的無法無天狀況，來了點“小小的伊德利卜震撼”。
別的地方，哪怕是傀儡控制的買辦地盤。
就算那些傀儡走狗不辦實事好事、不干人事，但起碼也得為了主子的面子問題，不敢鬧得太過分，很多見不得光的東西必須拿到暗處去進行。
但伊德利卜不一樣。
盡管從名義上說，盤踞在這里的武裝勢力當(dāng)中，有相當(dāng)一部分都和美國人與復(fù)國主義實體，有著密不可分的直接間接聯(lián)系。
但一來是美國人和復(fù)國主義實體從來不承認，二來是這幫“類人而非人”的伊德利卜魔怔人，壓根不在乎外界如何評價、怎么看待、做事有何影響。
這么一個脫離人類現(xiàn)代文明與秩序的地方，會發(fā)生何等常人難以想象之事。
應(yīng)當(dāng)說是既讓人感到震撼，同時也不出意外的。
“真應(yīng)該徹底滅干凈這地方！多存在一天都是對人類文明的羞辱和嘲諷，難道人類從樹上來到地上，進化發(fā)展這么久就應(yīng)該是這樣嗎？”
“......”
對身旁開車中的陸戰(zhàn)隊員吐槽，杜克起初還不置可否。
直到點著了煙，順著搖下的車窗往外吐了口煙氣后，這才慢悠悠地開口回道。
“那你還記得伊德利卜這種地方是怎么來的嗎？”
“——怎么，怎么來——來——的......”
一下子沒反應(yīng)過來，剛準(zhǔn)備接話的陸戰(zhàn)隊員，是越往下細想越不吱聲，最終半張著嘴巴說不出話來。
開什么玩笑？
伊德利卜為啥變成今天這樣，別人說不知道還有情可原，可你美國人要說不知道，那只能是“你說我笑”。
曾幾何時的伊德利卜也是塊好地方，生活著世代居住于此，日出耕作、日落而息的人們。
要不是因為你美國人的“大缺大德”，如今的伊德利卜大概率還是這一片祥和之景。
被杜克一句話，直接問到無話可說。
思來想去結(jié)巴好一會兒的陸戰(zhàn)隊員，最終只是無奈嘆息。
“哎，所以說我們曾經(jīng)還是幫兇，差點都忘了這點。”
從不否認自己干過的那些壞事，自我定義為“壞人”的杜克徑直回道。
“所以別吐槽伊德利卜如何如何爛了，隨便什么人有資格說這話，我們是沒資格的。”
“趕緊弄完這一票，順帶多殺點貨真價實的恐怖分子，這就算得上是力所能及的最好贖罪了。”
“......恐怖分子，那不到處都是嗎？想殺多少有多少，量大管飽不限量。”
確實，正如“琥珀眼”半開玩笑所言的這樣。
不說別地兒，光就眼下這交界地市場，已經(jīng)是字面意思上的“遍地恐怖分子”。
擱這地兒隨便走兩遭、繞兩圈，逮住100個人全部按恐怖分子槍斃，那肯定有冤枉的。
但你要100個人里槍斃90個、放走10個，那絕逼有漏網(wǎng)之魚，而且還不少。
現(xiàn)在就置身于“恐怖分子窩點”的杜克搖了搖頭，沒有否認“琥珀眼”這一說法，拍了拍一直在懷里放著的機槍、緊接開口。
“會有動手的時候的，到時候只管大開殺戒，但首先，我們得先搞到進去的門票再說。”
杜克這邊話音未落，在前領(lǐng)路的賈海里所在頭車，已經(jīng)緩緩?fù)Ｏ拢罱K來到了一座小院門口。
估摸著“應(yīng)該就是這兒”了，杜克這邊隨即推門下車，只一轉(zhuǎn)眼的功夫，便看到賈海里正和一個本地裝束的男子面對面聊得火熱。
“哈哈，總算把你給盼來了！我就知道你一定不會放我鴿子的，生意上的事就屬你信得過。”
剛下車見面的男子顯得熱情好客，就在面前的賈海里這邊也是差不多的狀態(tài)。
“那是自然，說好的生意就一定不能爽約，我們一直如此。”
“......”
趁著這倆人見面寒暄嘮嗑的功夫，“不請自來”的杜克已經(jīng)主動走到跟前，當(dāng)即引起了那不出意外就是走私販子的男人注意。
“嗯——”
上下掃視著把面前的杜克打量了一番，神情中也沒什么異樣之處。
知道面前這白人男性是來干什么的走私販子，當(dāng)即主動做起了自我介紹。
“你好，我是賈海里的朋友，叫我阿沙里就好。在如你所見的這地方做點小生意，任何有價值的生意我無所不做，有任何需要都可以跟我說。下至廁紙上至導(dǎo)彈，我都能給你在腳下這片地方搞得來，只要價格合適。”
聽出了對方這話，有點暗示什么的意思。
手里依舊提溜著大機槍的杜克不過是一笑回道。
“如果有的話，我會的。”
“那么，我們現(xiàn)在是不是可以聊聊正事了？”
“......”
聞言的走私販子阿沙里與賈海里對視一眼，似乎從對方眼神中確認了什么、找到答案。
當(dāng)即便不假思索地笑著回道。
“沒問題，全都準(zhǔn)備好了，等你們過來就可以開始，跟我來吧。”
不作語言答復(fù)的杜克聞聲而動，跟著走私販子的步伐走上前去。
同樣是剛剛下車不久的陸戰(zhàn)隊員們也一并跟上，剛一進破舊院落，赫然就發(fā)現(xiàn)三三兩兩的閑散人員、武裝分子們，正忙著搬運東西或是聚在一起打牌耍樂。
“嗯？那些是什么人？”
“不知道，沒見過這樣的，但看上去很不一般。”
“這種行頭可真少見，他們是外鄉(xiāng)人嗎？過來談生意？”
走私販子阿沙里“飼養(yǎng)”的這些手下，倒也不是沒見過世面，只是沒見過這種“極其罕見”的世面。
遍地都是拖鞋破衣加AK的地方，突然冒出來這么一群著裝打扮戰(zhàn)術(shù)風(fēng)，手中的家伙更是五花八門啥都有的白人猛漢。
擱誰見了都會多看兩眼、議論紛紛，這也是人之常情。
與此同時可沒閑著的杜克，也一樣在借機打量這些“走私犯家丁”。
“看起來和外面那些廢物沒什么兩樣，半根煙的功夫就能全部搞定。”
對“琥珀眼”的這殺心大起，邊走邊四下觀望的杜克同樣是小聲回道。
“......把槍收好，來這兒不是大開殺戒的，再忍忍有你隨便亂殺的時候。”
“知道，我就說著玩玩而已，別當(dāng)真。”
要么干活、要么打牌中的這些武裝分子們還不知道，就剛這么一下的功夫，自己的生死已經(jīng)在這些白人大漢嘴里走了一遭，并被對方全然不當(dāng)回事。
繼續(xù)往前走沒多久，把人帶到了地方阿沙里推門而入、來到貨倉，指著眼前這一溜排開的幾口大木箱便說道。
“就是這些了，我新進的貨。”
“一水的北約毫米步槍彈和各式自動步槍、輕機槍，F(xiàn)N、SIG、Glock、HK、斯太爾，各種公司的貨這里都有。”
“當(dāng)然，最多的還是土耳其人的仿品，還有少量原創(chuàng)品。畢竟這些貨，有一部分就是從他們手里弄來的。”
“土耳其人？”
暗自注意到這關(guān)鍵詞的杜克，想想倒也不覺得意外。
伊德利卜再往北走就是敘土邊境，土耳其人強力控制著阿勒頗那邊的敘土邊境，但卻對伊德利卜這種“吃雞大賽場地”的邊境段有些無可奈何，同時還要受庫爾德人的襲擾。
那沒辦法，土耳其人唯一能做的，就只有派兵駐扎邊境、建立軍事禁區(qū)。嚴(yán)防伊德利卜的巨大量后現(xiàn)代貴物和庫爾德人，從伊德利卜段的敘土邊境進入土耳其境內(nèi)。
也正因如此，杜克覺得自己大概能猜到，這走私販子手里的大量“散裝北約軍火”是怎么來的了。
因為伊德利卜段敘土邊境的土軍，時常要出戰(zhàn)斗任務(wù)的緣故，武器裝備和彈藥有消耗那是難免的。
這就給了某些人以很好的趁機下手做文章機會。
畢竟我在戰(zhàn)斗中打了多少彈藥、損耗遺失了哪些武器裝備，那還不是上戰(zhàn)場的我說了算嗎？你一個坐辦公室喝咖啡的后勤軍需官，有什么資格對著上戰(zhàn)場的老子指手畫腳？你算哪根蔥？
一來二去長此以往之下，駐扎邊境、生財有道的土軍，已經(jīng)開發(fā)形成了一條完整的“武器裝備與彈藥變現(xiàn)渠道”。
南邊的伊德利卜有需要，北邊的土軍不嫌錢扎手想掙外快。
二者直接一拍即合，各取所需合作愉快。
有時候倒賣的武器裝備和彈藥有點多了，缺的口子有點大、難以填上，或者是突然遇到上級審計搞檢查了。
那沒事，我們土軍有的是辦法應(yīng)付。
要么搞一場武器庫火災(zāi)爆炸，然后說“一定是庫爾德人干的！”，直接來一手火龍燒倉、強行平賬，把缺失的武器裝備和彈藥都算作“遇襲損失”。
要么就跟南邊的“伊德利卜好兄弟”們配合演場戲。
你裝作襲擊我的巡邏隊、運輸隊，我裝作遇襲后臨危不亂且戰(zhàn)且退，咱倆相互朝天放槍、互不傷害。
演戲的大結(jié)局就是“土軍天兵戰(zhàn)無不勝，遇襲零傷亡成功轉(zhuǎn)進”。
這哪里是什么失敗？這是大捷啊！大捷！
什么？你說遇襲損失的武器裝備跟彈藥去哪兒了？
拜托，戰(zhàn)斗有損耗很正常的好嘛？
再說了，這都零傷亡成功轉(zhuǎn)進了，沒死傷就是不幸中的萬幸了，還在乎那點武器裝備彈藥損失干啥？
咱都“大捷”了，就別要啥自行車了，如何？
折騰來折騰去就這么些套路，日復(fù)一日、年復(fù)一年地玩了千百遍。
最后邊境土軍充實了腰包，伊德利卜好兄弟們拿到了武器彈藥。
大家都有光明的未來，大家好那才是真的好。
走私販子阿沙里手里的這些貨，基本可以肯定也是這么來的。
當(dāng)然，也不排除是真下狠手的庫爾德人那邊，又把土軍給干了一票、繳獲到一些武器裝備。把其中重要性不大或者不太看得上眼的東西，變現(xiàn)處理換做軍費來填補家用，賣出去的戰(zhàn)利品最終輾轉(zhuǎn)到了阿沙里的手中。
不在乎阿沙里到底是怎么弄到這些東西，知道這些人對“進貨來源”的商業(yè)機密比較敏感，杜克也沒打算過問這方面的事。
只聽那得意洋洋的阿沙里已經(jīng)接著說道。
“埃里哈那邊有人訂了這批貨，出了我所有客戶中的最高價，所以我打算把貨出給他，畢竟價高者得。”
“正巧，埃里哈就在伊德利卜省的核心地帶，沿著公路再往北走不遠就是首府伊德利卜。雖然不知道你們最終要去哪兒，但我想這么深入已經(jīng)足夠了。”
“我會用這批貨當(dāng)借口，說你們是外籍軍事承包商的護送隊。在伊德利卜，多么嚴(yán)密的運輸安保措施都不過分，不會有人因此而懷疑你們的。”
“可以看看這個，相關(guān)的手續(xù)我已經(jīng)提前辦好了，這是通關(guān)文書以及本地行政長官的介紹信。呵，就算是行政長官吧，這幫混蛋玩意兒自封的。反正這些就是你們通往伊德利卜深處的門票，相信我。”
“......”
一言不發(fā)地接過阿沙里遞上來的這些東西，逐一審閱翻看、確認無誤后。
將東西原封不動遞回去的杜克隨之開口。
“還不錯，我認可這方案，你打算什么時候出發(fā)？”
“什么時候？呃，我隨時都可以，畢竟你看，貨都裝箱弄好了，只要搬上車就能立刻出發(fā)，完全沒問題。”
聽到自己想要的答案，話到嘴邊的杜克當(dāng)即說道。
“那就現(xiàn)在吧，立刻出發(fā)。我沒有太多時間可以浪費，必須抓緊。”
“呃，這......”
一時不知該怎么說的阿沙里愣了一下，轉(zhuǎn)而又看了眼身旁的老熟人賈海里。
走私販子阿沙里不清楚杜克的來歷名頭，但SNA領(lǐng)隊賈海里卻是對此一清二楚，更加知道杜克無論是背景還是出身，都絕對是自己惹不起的人。
能順著意思來就盡量順著，不到萬不得已千萬別對著干。
心里一直這么提醒自己的賈海里，當(dāng)然不會拒絕杜克的這一要求，也幾乎是想都不帶想地主動開口。
“我看可以，阿沙里，還是立刻行動為好。”
“......那好吧。”
“不過——”
望著對方那欲言又止還上下打量的眼神，已經(jīng)開始有點厭煩的杜克為了大局著想，壓下心中的負面情緒徑直回道。
“等事情辦完，把我們送到地方，你會拿到你想要且合理的東西的，我保證。”
“......”
聞言明顯一喜，但又不做聲的阿沙里，直接看了身旁的賈海里一眼、尋求答案。
幫忙打圓場的后者也是趕緊說道。
“是的，東西就在我那里，等事情辦完我就給你送過來，放心。”
“——原來如此，那這樣就沒問題了，讓我們出發(fā)！”
杜克算是看明白了這阿沙里的本性。
就這號逼玩意純屬是在伊德利卜混成老油子，“撐死膽大、餓死膽小”，為了利益搞錢可以不顧吃相的那種。
要按杜克的本意，其實是應(yīng)該給這號逼玩意兒上一課，讓其知道給自己玩這一手會有什么下場的。
但杜克現(xiàn)在趕時間、任務(wù)重，為了能盡快進入伊德利卜腹地展開任務(wù)，其它的都可以不在乎。
貪得無厭的走私販子阿沙里還不知道，自己這次是有多走運。
還真就是撞上了杜克沒空浪費時間，這才僥幸逃過一劫。
懶得廢話的杜克招呼人手集結(jié)上車，收拾完東西裝車完畢的阿沙里，也緊接下令出發(fā)。
杜克一行人與賈海里，再算上走私販子阿沙里自己的武裝護衛(wèi)隊。
長龍一般的車隊總長度，直接被拉到了挺是夸張的程度。
浩浩蕩蕩十好幾輛車，皮卡、卡車還有貨車連在一起上路的場面，看起來倒是有點壯觀。
也是剛上路出發(fā)不久，還記得方才那一幕的“琥珀眼”，便頗有不滿地提議說道。
“我看那走私販子真是活膩了，等我們完事，不如順手宰了他。”
沒幾個人敢吃了熊心豹子膽，對杜克這么說話。
現(xiàn)在被一個路邊竄出來的狗東西公然敲竹杠，別說是杜克，就連“琥珀眼”都自覺不爽、起了殺心。
應(yīng)當(dāng)說杜克手下這群人，確實稱得上各有特色。
杰克是炸藥脾氣易動怒，“琥珀眼”這又是三兩句話不對付就殺氣騰騰，說廢話不如直接宰了省事。
至于杜克嘛......
自然得“成熟穩(wěn)健”點，要不然這么一幫“各有特色”的兄弟，那還真不好帶。
思緒并沒放在那種小嘍啰身上，只在思考下一步重點的杜克，依舊是望向車窗外看風(fēng)景，隨即頭也不回地朝后排上的“琥珀眼”答道。
“這次直接直達埃里哈鎮(zhèn)還是件好事，正巧阿加尼這家伙的老巢也在這兒，省得我們再去跑別的地方。”
“到地方之后直接去找他，我已經(jīng)跟這家伙提前聯(lián)系過了，他現(xiàn)在巴不得我們趕緊過去，還以為我是想通了帶人來投靠他。”
“......投靠他？有意思，他難道不知道你是未來科技的頭號通緝犯？敢收留咱們這些人？”
事實顯然不是“琥珀眼”說的這樣，了解實際情況究竟怎樣的杜克只是隨口答道。
“未來科技越是把你當(dāng)眼中釘、肉中刺，在某些人眼里你就越有價值，越是證明了自己，這叫‘戰(zhàn)績公開可查’。”
“而且，這里是伊德利卜。就算是未來科技，也沒辦法在這里只手遮天，不是所有的恐怖分子和人渣都買他們的賬，這就是我們的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