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完了正事，接下來又聽取了阿基爾的述職報告，又收下了克勞澤遞交的行動報告后。
忙完各種差事的周正抬頭一看表，時間已經來到了入夜時分。
抬頭一看窗外蒙蒙黑的天邊，起身扶著腰總覺得有些腰疼的周正搖了搖頭，不禁感嘆著“倆破錢上哪兒都不好掙”。
感覺肚子咕咕叫之際剛打算去“覓食填肚皮”，剛離開辦公桌走出去還沒兩步的周正，緊接著聽到口袋里震動一響。
掏出手機一看，原來是老牙那邊發來的消息，并且這消息內容著實讓人看了一陣皺眉。
“怎么？胡塞那邊等不及了？”
消息的核心內容只有一項——要周正立刻啟程動身，去到酒吧里“共商大事”，而且老牙還在文字消息里明確說了就是紅海行動那檔子事。
這不禁讓周正有些懷疑，尋思著是突然出了什么岔子變故，還是說胡塞老哥們那邊等不及要動手了。
但無論如何，既然都說了是大事，那就值得親自跑一趟處理。
在日程表上，早已將“紅海行動”列為首要重點的周正不敢耽擱，連覓食也顧不上了，收起手機出了門便要警衛備車準備動身。
等到忙的顧不上吃飯的周正趕到，卻見老牙已經在二樓辦公室備好了一桌酒菜，仿佛是就等周正坐下來開席。
“哦，你來了兄弟，來，這邊坐。”
“我跟你說，我今天他媽忙的像紹伊古手里的螺絲一樣轉個不停。”
“老板那邊發來一份文件要我做情報比對分析，把重點標出來，她要親自過目。”
“靠！我能怎么說？那可是三天兩頭往克宮跑的老板，就算打白工我也得干，只能干。”
“這還不算，干著干著又來了個遠程視頻會議要我參加。”
“媽的，我簡直想讓瓦格納過來拿電鋸把我劈兩半得了，這樣就有兩個伊烏什金能分開干兩頭的活兒了。忙到現在連中午飯都沒吃，正好跟晚餐湊一頓了。來，正好陪我喝點，咱喝著說。”
說著，已經邀請周正入席落座的老牙，隨即舉起酒杯。
也不管周正有沒有喝的意思，自顧自地端著杯子，朝周正面前桌上滿盈的酒杯一碰，昂起頭來當即就喝了個杯底朝天。
一口68度沃特噶下肚，只覺從喉嚨眼辣到菊花的老牙砸吧著嘴、渾身一哆嗦，抖擻著精神就朝周正說道。
“哎呀，你說這男人一輩子還圖點啥？都知道酒難喝，但偏偏就是要喝，難喝的東西才是男人的‘難’啊。”
“......”
隨便老牙自個在那兒發表“酒后宣言”，拿起面前桌上起碼有100毫升容量酒杯瞅了眼的周正，又看了眼老牙手里正在續杯的同樣大小酒杯。
頗有些納悶之際隨口說道。
“你這干情報工作的也隨便喝酒嗎？確定不會酒后誤事？”
“哈！這才哪兒到哪兒，想我爺爺那會兒，一杯酒下肚能跟著馬拉申科元帥去干死成噸的德國佬，就是事后會被罰掃廁所。”
自詡海量的老牙續完了杯，卻不著急喝，轉而把酒杯放到邊上開始邀周正干飯。
“吃吧，都是我吩咐后廚新鮮做的，食材全是彼得堡空運。一般也就來客人的時候會拿出來做，今天犒勞犒勞我自己，正好還被你趕上了，來嘗嘗口福。”
老牙對周正的尊重不只體現在合作共事上，眼前擺在桌上的餐具并非刀叉而是碗筷，也是個細節之處的例子。
拿起筷子開始夾著俄式下酒菜往嘴里叨，嚼著塊五分熟牛排的周正沒等老牙開口，主動先說起了正事。
“胡塞那事，到底是什么情況？這么著急把我叫過來有什么問題嗎？”
“哦，這事啊，你不說我都忘了，來，先看看這個。”
未做多言的周正接過老牙遞上來的平板電腦一看，赫然發現是一艘貨輪的相關信息、圖文并茂，尤其是船名那一塊的信息一眼就引起了周正的注意。
“dong pu，東浦號？這是中國籍貨輪嗎？”
“是，起碼表面上看起來是，但實際上嘛——”
讀出了這船名是漢語拼音的周正徑直脫口而出，倒是老牙似笑非笑的回答很有些耐人尋味。
倒也沒故意吊著周正的胃口，稍事組織語言后的老牙很快繼續說道。
“這實際上是一艘未來科技公司租用的貨船，一天前剛剛經過曼德海峽駛入紅海，估計要不了多久就能到博納特控制的北部港區靠岸。”
“啥！？媽的，你這——草！”
聞言的周正先顧不上別的，急得當場就差一蹦三尺高。
你老牙啥意思？
合著哥們我蹲了這么久的紅海行動，到頭來白蹲了？
說好的緊盯情報絕不會有失呢？這他媽未來科技的貨輪都過了曼德海峽快靠岸了，你這會兒才跟我說？你難道就不覺得“有點晚”了嗎？
不怪一向沉穩的周正瞬間急成這樣，只因這次紅海行動的重要性實在太過非凡。
按照周正之前的預估計算，一艘滿排十萬噸級的貨輪，如果只考慮運輸裝備的話。
一次性投送一個齊裝滿編的重型合成營全套裝備，沒有絲毫問題。
甭管是坦克還是步戰車，以及配套的后勤補給車輛、人員運送輪式車輛，乃至于機動指揮部設施，全部都能給你打包裝船一口氣全運過來。
換句話說，老牙這邊情報稍一失誤，周正就得在戰場上多面對一個敵軍重型合成營。
上次基祖城一戰，未來科技只投入了區區一個重型機械化連隊，對于戰場天平起到的劇烈搖晃作用是顯而易見的。
要不是各種戰場利己因素疊加，未來科技部隊首戰下場就輕敵大意，再加上當時處理突發情況的一線指揮員，是阿基爾這樣在敘利亞戰場摸爬滾打出來的足具經驗之人。
周正估摸著基祖城這仗最后打成啥樣，那還真不好說，說“不排除翻車戰敗的可能”并不算過分。
一個重型機械化連隊已經令人感覺麻瓜了，結果你老牙現在一開口就說放過來一個重型合成營？
開他媽什么國際玩笑！？
這可不是博納特的地痞軍，而是未來科技的全北約標準部隊！
對于周正的心急火燎早有預料，不著急解釋的老牙，先是看著周正當面“表演一通”，甚至還隱隱報以壞笑。
待到周正緩過神來了，嘴角微微上揚的老牙這才繼續開口。
“別擔心，那艘‘東浦’號貨輪不過是個幌子，是未來科技故意放出去的‘測試靶機’。”
“啥？故意放出去？？？等下，你的意思是說——”
眼看周正的表情似乎明白了些什么，笑著舉杯示意的老牙依然不急，也不管周正喝不喝、自顧自地抿了一口后這才再度說道。
“沒錯，那是一艘空船，或者說軍事意義上的‘空船’。”
“平板電腦的照片往后劃，后面是我的線人在北部港口拍攝到的照片，看看卸貨現場你就知道我說的是什么意思。”
“.......”
眨巴著眼皮卻不敢怠慢的周正立刻照做，抬手便滑動起老牙方才遞過來的平板電腦。
其后的幾張照片果真正如老牙所說，呈現出的照片內容當即讓人松了口氣。
照片里，正在港口碼頭被從貨輪上卸下的，并不是武器裝備。而是整袋整袋的大豆、玉米一類糧食，正在被從貨輪上卸下的集裝箱里運出。
除此以外，還有些油罐之類的玩意兒，看起來像是某種燃油儲藏容器。
顯而易見的，這不是一艘武器裝備運輸船，未來科技此行運送到博納特控制區的，只是一些非軍品、但可用于軍用的補給物資。
人要吃飯，車要喝油。
離了糧食和燃油，現代戰爭的基礎就垮了，再有什么高新武器裝備都白扯，純純打不起來。
但反過來講，光有這些東西也沒用。
畢竟未來科技總不能拿著玉米棒子過來干你，擱非洲不會有這種“赫魯曉夫狂喜”的原始人戰爭場面發生。
開始覺得這事有點意思，但仍想不明白具體是為什么的周正，這下倒是不急于開口了。
反正老牙這廝接下來肯定還有話要說，不如候著。
另一邊，眼見周正開始明白過來的老牙，也進一步解釋說道。
“未來科技嘛，現在的狀態就是‘既想當賊，還怕被抓’。”
“你和安德羅一直在進行進攻戰役準備，這是瞞不過、也藏不住的，未來科技只是動用天基偵察手段就能看得見。”
“不能指望他們明知敵人在進行準備，自己卻無動于衷、什么也不做，我們要面對的敵人沒這么蠢。”
“所以未來科技一定會是很著急的，起碼他們在非洲的軍事主官會很急。畢竟等你打過去、他手頭要是還沒兵沒裝備，到時候挨操的可是他，不是那些坐在未來科技公司紐約總部喝咖啡的豬頭。”
“情況就這么明顯，發往非洲的援軍拖得越久、對未來科技的非洲戰場就越不利。就算紅海被封鎖，但這也不是他們一直不發兵增援的理由。”
“原本未來科技的態度很明顯是想觀望觀望，假定胡塞就是窩遇上硬茬一哄而散的土匪。等天兵一到、航母抵達、艦載機一炸，然后拖鞋土匪們懼于天兵神威、一哄而散。紅海自然而然解除封鎖，未來科技的援軍運輸船暢通無阻。”
“無論你信不信，但我敢肯定，未來科技自己給自己寫的劇本里，肯定有一本這樣的戲碼。”
“呵——”
總有些人認知戰打著打著把自己也給打進去了，天天念經念“天兵”好像真就成了天兵。自己都以為天兵一到，立刻就把拖鞋土匪們嚇得作鳥獸散。
然而現實不站在自我意淫者這邊，真理也不站在這樣的“類人”身邊。
現實就是胡塞老哥們，不但沒有按劇本里設想的那樣作鳥獸散，反而硬扛“天兵神威”打得有來有回、各種無人機配導彈天天發射不停，不但說到做到還打出了不少戰果。
聽罷老牙此言，兀自發笑的周正緩緩搖頭，對于這種眼前真實發生的事兒無需太多置評。
轉而繼續就剛才的話題接著往下說。
“所以胡塞遲遲沒散攤子，反而越打越猛。未來科技左等右等實在是等不下去了，這才決定闖曼德海峽封鎖區冒險？”
事實正是如此，無需多言的老牙緊接點頭應道。
“就是這樣沒錯，不過強闖肯定不行。畢竟強闖之后會有什么下場，那是明明白白擺在那兒的，已經喂魚去的英國船現在還躺在紅海海底缺個伴呢。”
“未來科技想換個法子，既想過曼德海峽還想不被打。”
“雖然不知道期間發生了什么，但結果是明確的，你想知道的情況都在這里。”
將手中一摞提前打印好的紙質文件拿給了周正，待其開始翻閱后的老牙隨即繼續解說。
“看起來是未來科技駐倫敦分部找了點關系，搭上了英國人的線，通過英國人跑到香港注冊了一家空殼公司。”
“英國人在香港人脈熟、好辦事，畢竟你知道的，那里曾經是他們的地盤，直到現在都還留有不少慕洋犬和狗東西。一聽到原主子發話下令，爭先恐后地來搶著辦事。這種狗上哪兒都有，不分地域與文化。”
“接下來就是未來科技借英國人的名頭，在香港注冊成立了空殼公司，然后把‘奇跡女神’號貨輪轉移資產到了這家空殼公司名下，順帶換了個名，就是咱們剛剛見到的‘東浦’號。”
“這么一通操作不為別的，只為能有一艘中國籍貨輪。這就是他們的障眼法加護身符，是他們通過曼德海峽駛入紅海的通行證。”
聽到這兒的周正其實也有點忍不住發笑。
曾幾何時，殖人反賊們笑話《戰狼》是“意淫片”。
笑死，結果《戰狼》不但是寫實片，還他媽是預言片。
中國籍真的好使，人家胡塞老哥還就認這個，這就是過曼德海峽的通行證。
就是不知道那些回旋鏢鏢到自己腦門上的殖人反賊們，現在作何感想。
不過，周正也不在乎便是，隨意你腦門被自己丟出去的回旋鏢打得多疼，關我鳥事？
當然，樂子歸樂子，正事還是得接著往下說。
“總而言之，未來科技的測試‘成功’了。他們把相對不那么貴重的資產裝船，然后試著運了一次，結果還真就暢通無阻地運過去了，一發導彈都沒吃到。”
“嗯......不過我猜，你既然現在能跟我說起這個。你，或者說胡塞那邊，肯定知道這情況對不對？我是指提前知道，故意使然的那種。”
聽到周正這話，老牙的面色緊接變成“會心一笑”，露出一幅“你懂的”表情。
轉而一邊用叉子叉盤子里的烤牛肉，抬手往嘴里噻，一邊嚼著烤牛肉繼續開口。
“是你說的這樣沒錯，‘東浦’號是我們故意放過去的。”
“為的就是讓未來科技相信，他們這么做真的有用。”
“計劃是我定的，胡塞那邊的招呼也是我提前打好的。雖然這有悖于他們的一貫策略，但至少他們是能明事理的人，分得清孰輕孰重。在了解了我的計劃是‘放過小魚抓大魚’后，胡塞那邊也同意了，愿意配合我，裝作真的被蒙混過關。”
“哎——等等，你等下，等下再說，容我先問個事兒。”
“嗯？你講，我聽著呢。”
被周正突然打斷的老牙也不著急，繼續慢條斯理地叨著盤子里的牛肉、往嘴里送，一邊嚼著一邊等待周正接下來的問題。
至于話到嘴邊的周正，則是不假思索地緊接開口。
“話說你是怎么抓住這條線索的？怎么揪住未來科技的尾巴，知道他們弄了個中國籍企圖蒙混過關的？”
“這個嘛，簡單，還記得我剛才跟你說到英國人那邊沒有？”
將手中叉子輕輕一放，全程都在緊盯這事的老牙幾乎不用思考，便將自己的“工作經歷”合盤托出。
“因為咱們這邊主抓未來科技相關業務的關系，之前我通過老板那邊幫忙發協查通報，給全球各地的同事都打過招呼了，要求注意任何與未來科技相關的情報。”
“結果倫敦那邊的同事有了收獲，查到了一個印度裔英國商人，最近跟未來科技公司倫敦分部的官員頻繁往來、私下會面。同事出于之前的通報，就順著查了下去。”
“結果那印度裔商人是個二逼，沉迷于女人、一禮拜換三個就不說了，每天還研究那些神油什么的亂七八糟玩意兒，好提升自己的‘戰斗力’。放在我們情報這行來講，這樣的傻叉就是漏洞百出，對女人有癮的二逼最好搞定、沒有之一。”
“我們的線人追查跟蹤了一番，發現他動用自己的私人商務關系，在香港成立公司。之后又從未來科技的官員那邊收受了150萬美元，把這家新成立、有航運資質的香港公司，轉手交給了未來科技。”
“所以，你覺得這事是什么事？一家新成立的空殼公司狗屁沒有，連辦公室都沒有，員工只有老板一人，這樣的玩意兒能值150萬美元？換做是你，你會不會覺得這是某種‘特別情報’？”
“......”
周正已經很多次體驗過背靠老牙這種“情報大拿”的好處了。
開玩笑，這可是上三常級別的情報體系在做背后支撐，對手還是未來科技這種明顯要低不止一個檔次的存在。
縱使未來科技再怎么牛，再怎么軍工復合體巨頭。
說白了，其始終跳不出資本實體的本質，這就是一家嚴格意義上的公司、僅此而已，拿掉“神化面紗”后就這么簡單。
單憑未來科技自己，想防得住老牙這樣的情報體系，幾乎來說就跟拿A4紙去抵擋125毫米滑膛炮般無異。
如今能被專門就這事打過招呼的老牙揪住尾巴、露出破綻，那講真也不算意外。
待周正把以上這些訊息消化完成，繼續開口的老牙順著往下說道。
“再往后就只需要做一件事，盯著這家新成立的公司即可，關注其商務動態。”
“商船過戶換籍這種事并不難查，國際船訊網上會有公開訊息。難點在于要在特定的時間窗口，從海量公開信息里找到你特別需要的那個，這是重點，這就是情報工作。”
“解構以后你就會發現我們其實并不神秘、也不高端，更不是詹姆斯邦德007，香車美女消音器。我們就是一群信息比對分析碼字工，起碼坐辦公室里的很多時候是這樣。”
“所以，事件的來龍去脈就是這樣，這就是我要跟你說的核心要點——未來科技已經開始行動，并且正在按照他們理想的方向發展，我們給他們編織的‘理想’。”
“有了這一次的成功，不出意外的話，未來科技有極大概率還會如法炮制，用同類手段再來一次。”
“那時該做什么就不用我說了，該懂的你都懂。集結你的人、去找胡塞合作，他們會告訴你接下來該怎么辦。”
事情到這一步，可以確認無誤地說，周正終于等來了“紅海行動”正式開始的一刻。
時間緊迫對于交戰雙方是公平的，周正著急，未來科技更急。
如老牙所言那般，未來科技有了這第一次的成功經驗在先，沒理由不把握住時機抓緊展開第二次。
并且在第一次的試探成功過后，第二次再來，那大概率就不是什么糧食燃油等軍需物資，而是該上“真家伙”了。
想到這里，意識到時間已經刻不容緩的周正當即點頭。
“明白了，正好杜克那邊剛剛干完上一趟活兒，隊伍正在休整，要不了多久就能再次行動，來得及。”
“咱這邊最近也沒什么大的戰事，戰役進攻還在籌備階段，克勞澤這隊人也正巧閑著。杜克和克勞澤他們倆都有空的時候可不多，時機對我這邊而言剛剛好，得把握住。”
“這趟回去我就定一個計劃出來，通知克勞澤和杜克帶上各自的人，往也門那邊趕過去。交通渠道你這邊來定，我就不管了，記得把胡塞那邊的接應聯系好，起碼我的人去了得給包吃住，懂嗎？”
壓根就沒把這當問題的老牙一笑，也不回答，拽著周正的手直接開始了下一幕。
“好好好，都聽你的，你說了算。”
“現在不差這會兒，快來喝一杯！去他媽的工作都快把人忙死了，總得有喘口氣的時候。”
“來，先走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