盡管兩架“休伊”直升機的反應已經很是迅速，在“黑鷹”被凌空打爆的下一秒就開始了緊急機動，邊機動邊拋熱誘彈使出了渾身解數。
但這對高打低俯沖而下的“柳葉刀”巡飛彈來說，顯然還遠遠不足以保命。
“有什么東西飛過來了！右邊，右邊！”
“不不不，不要——啊啊啊——”
轟隆——
憑借著飛行員極佳的視力以及湛藍無暇的天空背景，被擊落的“休伊”飛行員在生命中的最后時刻，看清了那要自己小命的兇器，盡管這并不是什么好事。
親眼看著剛剛還一起投放步兵的僚機被打成一團火炬，徹底嚇懵了的最后一架“休伊”立刻失聲大喊。
“‘追獵者2號’被擊落，重復，‘追獵者2號’被擊落！只剩我們了，請求支援！請求立即支援！該死！”
盡管無線電里的求救聲吼得那叫個撕心裂肺，但身居空中移動指揮部的努諾卡此刻，顯然沒工夫去搭理這個。
“‘追獵者’、‘劫掠者’、‘豺狼’以及‘獵犬’均發來求救信號，部隊正在城中多處區域遇襲，請求指示！”
一聽執勤的作戰參謀如此匯報，臉第一個黑下來的不是努諾卡，而是多次勸誡但都不見效果的杜羅安，就仿佛這糟糕的噩耗對應了他不久前的那些警告一樣。
雖然杜羅安此刻很想沖著努諾卡做一些幸災樂禍之事，好宣泄心中積怨頗多的不滿情緒。
但一來眼下不是時候，二來嘛這他媽可是自己的部隊。
就因為暫時歸屬到別人手下指揮，而拿自己的部隊幸災樂禍開地獄笑話，這他媽也不是回事對不對。
稍作片刻思索，不得不耐下性子的杜羅安再一次朝努諾卡建議道。
“局勢緊迫我長話短說，指揮官。”
“形勢現在已經非常明顯，我們中了敵人的圈套！看起來敵人在更高空域布置了數目不詳但絕對不少的飛行器，正在使用精確制導彈藥逐一獵殺我們的部隊。”
“直升機本就是生存力有限的飛行器，禁不起這種居高臨下打兔子一樣的折騰！再這樣下去部隊會損失光的，最好的情況下也是遭遇不可承受的重創，趁現在還有機會，趕緊下令撤退吧！”
撤退？
從沒想過這種可能的努諾卡一時愣住了。
有心想反駁些什么，但也確實找不到啥合適的理由，首先連自己都說服不了。
這也難怪，畢竟努諾卡是個足夠理智且冷靜的軍人，有這一點在他就不會看不懂當前的戰場局勢，更不會能看清也揣著明白裝糊涂，瞎指揮一氣。
明朗的戰場形勢就擱這兒擺著了，占據了更高空域的敵軍不明飛行器現在猶如“上帝之手”，主打一個挨個點名、點誰誰死，精確制導彈藥在當前態勢下打擊低空直升機的難度，那真不比打擊地面高速車輛的難度高多少。
畢竟它直升機比一般車輛大得多不是？就算比車輛速度快點但也沒快出質變，結果都是一樣的。
想在這種情況下談什么繼續執行任務，那無異于想屁吃，屬于是“天靈蓋大戰狼牙棒”行為。
烏友之前就曾不止一次地上演過這種“天靈蓋大戰狼牙棒”戲碼，結果是什么咱現在都看到了，努諾卡無法說服自己朝著已經被別人踩過一次的坑里跳。
那既然任務從理智的角度上說執行不下去，當前的傷亡損失又這么大，而且還在持續增加，除了撤退以外有沒有啥更好的辦法呢？
答案是沒有，起碼努諾卡是想不出來。
盡管很不情愿，但明白現在不是什么想不出來辦法就硬想，擱這兒白白浪費時間時候的努諾卡，終是在片刻的猶豫后緩緩開口。
“好吧，你說得對。”
“其它的先別管了，命令直升機隊有序撤出戰場空域，立刻！但有一條，已經降落到地面的部隊不能撤，按照第三號預案封鎖最終目標區域的所有交通要道，大小路口都不能放過！”
“傳達命令，立即執行！”
“是！”
努諾卡這時候能保持冷靜不上頭，審時度勢地下令讓部隊趕緊撤出來，這在杜羅安看來當然很好。
只不過，努諾卡只下令讓天上的撤，卻要把還在地面上的部隊留下，這就讓杜羅安的心中一下子升起了一股不祥的預感。
“你該不會是想接著打下去吧？努諾卡。”
“難道你就不想接著打下去，把博納特將軍的最高指示執行徹底嗎？在條件允許的前提下。”
努諾卡不喜歡三句話不離博納特，怎奈杜羅安這個天不怕地不怕的玩意兒，他還真就只認博納特，別的說再多都不好使。
一聽努諾卡又把博納特給搬了出來，話還說得這么簡潔明了，再去抬杠多少有點腦子犯渾的杜羅安索性問道。
“怎么打？空中大部隊一撤，地面上的部隊就成了孤軍，沒有空中支援和掩護，單靠空突輕步兵能干什么？我們的戰士是很能打，但絕不能因為能打而淪為消耗品！”
“......你他媽冷靜一點行不行！？誰跟你說我把第一特別空勤旅當做消耗品了？這不是沒讓地面部隊進一步行動，單純只是區域封鎖嗎？閉上嘴先聽我把話說完。”
不想跟杜羅安啰嗦解釋太多但沒別的辦法，知道不把事兒說清楚就沒個完了的努諾卡繼續道。
“現在的局勢已經很明朗了，安德羅用鉆地彈炸毀了地鐵隧道，其實不止是堵死了我們的進攻通路，‘熱情’組織的地下逃亡路線這下也被徹底切斷了。”
“現在，我們已經將目標范圍縮小到了不到0.5平方公里，大約只有0.3或者0.4吧，也就幾棟樓加十幾座矮房而已。”
“不光我敢肯定，我相信你也很清楚，‘熱情’組織的總部就在這片區域內。”
“想想看，我們投入了多大的成本、耗費了多大的代價，才終于做到這一點的？嗯？你我都知道這有多么不容易，而且機不可失。”
“地下逃生通道被切斷，意味著‘熱情’組織的總部再也無法通過地鐵隧道逃離，或者是輸送兵力搬救兵，他們現在就只能窩在這片巴掌大小的區域里做困獸之斗。”
“只要做到一點，只要我們封鎖了地面交通，讓這些該死的臭蟲休想從這片被封鎖的區域里逃出去！一切就都還是大有可為的！”
“現代戰爭中，沒有人能單靠空襲取得勝利，安德羅又不能把他的飛機派地面上占領目標。只要我們能抓緊時間，增調來更多的地面部隊，當然要包括可消耗性的部隊，投入到這片封鎖區域中發起殲滅戰。”
“相信我，勝利依舊是站在我們這邊的，封鎖區里最后這點黑幫敗類不會是我們的對手。而第一特別空勤旅留在地面上的這些部隊，只需要在增援大部隊趕到前維持住區域封鎖，僅此而已，這就夠了。”
“你說，又不是這么點兵力的進攻仗，僅僅只是原地待著封鎖而已，就這樣的任務難道還完不成嗎？”
“......”
聽努諾卡這么說，杜羅安頓時沉默了。
細細一想，誠然努諾卡才是本次行動的總指揮，就算行動失敗，那主要罪責也落不到自己頭上來，天塌下來有努諾卡這個高個子頂著。
但杜羅安現在卻又突然意識到了一個無法忽視的關鍵問題——博納特將軍會怎么看自己。
就算行動失敗的主要責任被歸咎于努諾卡，然后呢？自己這個副指揮、第一特別空勤旅的旅長，難道就一點罪責都沒有，摘得干干凈凈了嗎？第一特別空勤旅改編后初步形成戰斗力的首戰，就打成了這副模樣，博納特將軍會怎么看自己這個軍事主官？
以上這些細思極恐的問題，情緒上頭的杜羅安剛剛可是完全沒去細想的。
現在一想起這些來，只覺得脊背發涼，不由地暗自慶幸還好想到了。
也不禁暗罵自己真是光顧著部隊訓練，脫離實戰實在是有點久了，以至于戰場神經愚鈍到連這種事都要現在才能意識到。
“那調遣哪支增援部隊入城呢？有沒有預案計劃，報請總參那邊的流程要花多少時間，一來一回是不是會貽誤戰機，這些問題你考慮過沒有？”
杜羅安沒有直接反駁否定，轉而提起了問題。
聽得出話里門道的努諾卡不由松了口氣，暗自慶幸這腦袋多少有點二愣子的混蛋可算開竅了。
沒有直接反對就等于變相認可，只需要再回答杜羅安這最后疑問的努諾卡當即開口。
“當然考慮過，而且已經有辦法了。”
“我不光是本次行動的總指揮，同時還是代表博納特將軍的督戰官，負責親臨一線全權監督尼特里亞戰役的進行。”
“你知道這意味著什么，杜羅安，緊急情況下我是有權繞開總參‘先斬后奏’的。嗯，那個東方成語好像是這么說的。”
“總之，我要先調動尼特里亞戰區的部隊，報請總參那邊的流程可以同步進行。”
“城里的警備部隊和三流守備隊我信不過，馬扎伊山脈上的守軍現在再去調動有點來不及，我看就讓第11摩步旅上吧。”
“他們旅剛從首都衛戍區調過來，雖然兵力不齊但現在已經到位了兩個主力營，而且求戰心切、士氣旺盛，正合適投入戰場。就這么巴掌大的目標區域，用兩個營當主力，再加上第一特別空勤旅已經落地的部分兵力協同，足夠了。”
努諾卡提到的這第11摩步旅不是啥一般的雜牌軍部隊，而是博納特在內戰全面爆發后，通過召回預備役退伍兵的形式組建起來的一個全新嫡系旅。
該旅從上到下有75%的人員，都是召回的預備役構成，且這75%人員當中的絕大多數，在退伍前就服役于博納特的嫡系部隊，所以不論是戰斗力還是忠誠度上都有較好的保證。
說到這兒也得順帶提一嘴博納特。
別看博納特在前政府擔任陸軍司令的時期吃拿卡要、打擊異己，各種結黨營私拉山頭壞事做盡。
但博納特這個陸軍司令，確實一手建立起了在非洲國家少有的，相對較為完善的預備兵役制度，截止內戰爆發前登記在冊的可召回人員數量已經多達十三萬。
這十三萬預備役兵力池和軍事強國當然沒法比，但也足夠博納特在內戰爆發后的短期內，迅速填補兵力損失并組建新編部隊了，第11摩步旅便是這樣一支啟用了老番號的新編部隊。
該部的主要問題在于沒有太好的可用裝備。
大部分裝備都是從儲備倉庫里拉出來的退役老物件，不光有M14、SKS步槍這樣的老物件，甚至還有英國人的百夫長，和法國人的AMX30這種博物館級的坦克。
考慮到冷戰時期，北約和華約兩大陣營都把各自的老裝備，像清倉大甩賣一樣往外援助、扶持各自的勢力。
這些不知道被倒了多少手的老物件出現在非洲某地，倒也不稀奇，沒見隔壁尼日利亞到現在還有酋長坦克出沒呢嗎。
沒有挑選的余地，只能是有啥用啥的第11摩步旅裝備情況著實是不咋樣。
努諾卡口中目前到位的這兩個營，一個是混編了百夫長和AMX30的坦克營。
另一個則是用少量早期型帆布悍馬，加大量的武裝皮卡為載具的步兵營。
寒酸歸寒酸，但起碼努諾卡有一點說對了，就是這兩個營加上第一特別空勤旅那點落了地的封鎖兵力，拿去攻打一個只有0.3到0.4平方公里的建筑區，完全足夠甚至是綽綽有余了。
眼見自己的最新命令被順利分發下去執行，感覺腦細胞消耗過度正想稍微歇會兒的努諾卡，屁股都還沒來得及坐下，就見面色凝重的杜羅安再度走上前來。
“我剛去過駕駛艙了，咱們的油料也所剩無幾了。既然主力已經撤出，指揮機再留在靠近前沿的空域也沒意義了，咱們也撤吧。”
“嗯——條件不允許是得撤了。”
贊同杜羅安提議的努諾卡低聲嘀咕，尋思著自己這么一撤，該讓地面上的誰來暫時接過指揮權。
與此同時，在基祖城的安德羅部隊指揮中心里，正在逐一批閱最新戰場報告的周正忽然接到了一條很有趣的情報。
“嗯？這滿天的黑鷹和休伊里，怎么會有一架種馬王吊在戰場邊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