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基祖城的自來水系統，依靠的是泵動送水輸往城中各建筑的緣故。
周正對城市電網的打擊，一并切斷了自來水系統的電力供應，使得絕大部分身居建筑內據守的博軍士兵得不到足夠的水源補給，稍微高點的建筑樓層就因為缺乏泵動送水、水壓不夠送不上去。
眼下別說是部分裝備和車輛用水，就算是士兵喝的水都遠遠不夠。
口渴難耐的博軍被整的沒法，從昨天夜里就連續派出多支小分隊四處找水，要么是去低層有供水的地方取水、要么就是去住在平房中的平民家中劫掠，拎著桶子、背著取水容器四處亂跑的場景自然沒能逃過周正的眼睛。
故而從昨天夜里直到今早，各種無人機空襲與炮火精確打擊，有相當一部分都是沖著這些博軍取水小隊而去的。
一枚溫壓導彈或122毫米激光制導炮彈糊下來，就能將整支博軍取水小隊連人帶桶全部報銷。
察覺到己方的取水行動已經被敵人盯上以后，余下僥幸未被攻擊的博軍取水小隊也是惶惶不安、疑神疑鬼。
在城中各種建筑陰影下四處亂竄、走一步看三步，每到一處地方就懷疑自己是不是被無人機之類的敵軍給盯上了，再往前走哪怕一步都需要莫大的勇氣才能做到。
如此這般的取水速度再加上周正指揮下的不斷打擊，綜合效率自然高不到哪兒去。
其結果就是博軍忙活了一宿，直到天亮都沒帶回足夠的用水來解決問題。博軍基層部隊的飲用水問題非但沒得到解決，反而隨著時間的推移更加口渴。
飲用水一出問題，連帶著做飯吃食也出了麻煩。
現做熱飯需要用水，流食煮飯哪個都離不開給飯里添水；吃軍用干糧更成問題，壓縮餅干這種博軍士兵的基本配發物現在根本吃不下去、難以下咽，吃到嘴里非但解決不了問題反而越吃越渴。
饑餓、口渴，再加上被周正又是無人機轟炸又是炮轟地折騰了一宿，幾乎沒怎么入睡休息，一直神經緊繃處在命懸一線的狀態。
再加上這折騰一宿之前還已經激戰一日，如今黎明時分的博軍早已是被整得不成人樣、困乏不已，士氣和體能以及戰斗意志都遭到了相當大程度的削弱。
這些看不見的東西與武器一樣，足以決定一場戰斗的勝敗走向。
而周正組織的新一輪攻勢，也正是在這樣的背景下展開的。
經過昨日一整夜的調動，安德羅的部隊現如今已經有7000人左右的兵力開進基祖城。
當然，開進基祖城不代表就會參與進攻，這7000人的部隊里真正被周正評價較高，足可擔負高強度攻城作戰任務還能打得漂亮的，實際上也就3個精銳機械化營的部隊。
余下的部隊只需要做好一件事——填線，填進安德羅的部隊目前已經打下來占領的控制區里，開到與博軍接觸線前沿，守好己方的控制區不被敵人滲透奪回。
至少在把博軍徹底清掃出城，取得決定性的勝利戰果以前，給接觸線上填兵充實防御這種事必須得做。
戰場形勢千變萬化，沒人說得好敵人接下來會做什么、有何行動，周正可不想把勝利的希望寄托在敵人的無能上，更不可能以這種思路來采取行動。
不怕一萬就怕萬一，倒是真要在關鍵時刻被敵人滲進來偷了屁股，那可真就是哭都沒處哭去。
眼下，被周正持續緊盯、親自坐鎮指揮的主要戰場，還是這三個機械化營分領三個街區地段所進行中的戰斗。
如果戰斗進行順利的話，那么城區左側的咯洛士兵工廠，中部的市政廳建筑群，還有右側的經貿大樓建筑群，都將會在今日的戰斗中被拿下。
屆時，博軍就將被全面驅逐出城市的中心地帶，僅剩城市北部區域可最后據守、做困獸之斗。
但周正也知這絕非易事，博軍在這左中右三個大型建筑群內布置了絕對的重兵和防御體系，拉開一幅決戰架勢誓做堅守。
盡管目前為止的博軍已經遭到了相當程度的消耗折損，兵力與裝備皆受創嚴重。但據守城區中心地帶的這些部隊和裝備依然還在，戰斗力是有所降低但依然不可輕敵大意。
當下戰斗最為激烈的，當屬城區左側的咯洛士兵工廠激戰。
此處大型兵工廠原本是全國范圍內僅有的兩座軍工基地之一，負責維護與大修地面裝甲戰斗車輛，并具備來料組裝與部分自產老式裝甲車輛的能力。
起初選址設立在基祖城，只是因為基祖城的地理位置連通南北，離哪邊都不算遠。不管是進料還是出貨都相對方便，在基礎交通設施不發達的情況下，這么選址當然是好事。
但隨著內戰戰火的持續蔓延，咯洛士兵工廠也與燒得通紅的基祖城一道淪于激戰當中。
嗅到戰爭氣味逼近的博納特早早行動，截至目前基本把咯洛士兵工廠的重型機械設備和維護生產工具折騰了個精光。
能帶走的直接拆，帶不走的直接炸，哪怕是化作一堆碎片都絕不留給安德羅。
但從另一個角度講，也正是因為博納特此番操作，現如今更是加劇了擺在周正面前的戰斗難度。
拆走或破壞了重型機械設備后大型廠房內，騰出了巨大的空間足以容納重型陸戰裝備進駐。
一路猛襲殺至此地的安德羅部隊很快發現了問題的嚴重性，對面的博軍將坦克、步兵戰車這些高價值重裝備，大部分都塞入了大型廠房內以作隱蔽。
如此一來就既保證了其作為防御武器依舊能發揮作用，能從敞開的廠房大門和墻體上開出的射擊孔內對外攻擊。
同時，堅固的廠房鋼混結構頂棚，也足以抵擋住大部分從天空中來襲的攻擊，無論那是大口徑高爆榴彈亦或是無人機發射的空地導彈，至少一時半會想把這大型鋼混結構的軍工廠房炸塌是絕無可能，再不濟也能支撐一陣。
厚重的墻體加上堅固的廠房頂棚，內部還有敵人重兵重裝備密集把守。
已經嘗試了兩次都攻不上去，反而損失了一波兵力與作戰裝備依舊毫無進展。負責帶隊指揮進攻的阿尤克少校眉頭緊皺、只覺頭皮發麻，只得暫時將部隊撤下重新組織下一輪攻勢。
同樣的問題現在也擺在周正面前，屏幕前、無人機視角下的這鋼混結構烏龜殼著實是不好啃，必須得想點高效辦法。
“你怎么看？有什么建議嗎？”
為了能更好地應付接下來的戰斗，周正將連夜趕來的安德羅請進了指揮中心協助指揮。
作為前政府軍高級軍事主官的安德羅，想必會更加了解接下來的戰斗所要面臨的種種問題，熟悉敵人、了解地形、能提供至關重要的建議，而安德羅接下來的開口回答也確實是周正所需要的。
“我不建議對這里進行大規模炮火轟炸，原因你也看見了。咯洛士兵工廠里的這幾處大型建筑本身就是永備工事標準建造的，設計之初就考慮到了可能遭戰火席卷，盡可能保存設備和貴重資產的問題，卻是沒想到如今這地方被博軍掏空之后改造成了大型堡壘。”
“如果動用重炮集群進行轟炸，很難對建筑整體造成一次性破壞。咯洛士兵工廠我曾經去視察過，看似是一體式建筑其實內部并不然，每個不同的建筑區間都有各自獨立的承重結構，一座大型廠房由十幾個不同的區間相連構成。”
“單純只炸塌一個區間根本沒用，剩下的區間依然能不受影響。且建筑穹頂非常堅固，使用鋼筋和軍標混凝土澆筑而成。這處兵工廠當年是在蘇聯專家的設計指導下建成的，蘇聯人的建筑結構有多結實抗炸你是知道的。”
“我粗略地計算過了，如果要動用重炮集群解決問題，足以耗光我們目前運送到前線上的所有儲備彈藥，結果也不一定能行。且炮兵將會在之后一段時間內無法發揮效用，這勢必對接下來的戰斗有不利影響。”
安德羅所言不虛、句句真切，周正當然也能聽得出其中的利害關系和問題所在，覺得頭大之余首先要吐槽的便是某位知名人士。
“媽的，勃列日涅夫當年到底給非洲撒了多少錢？才把這么硬的烏龜殼推廣到半個地球之外。”
正如安德羅所言，蘇聯人設計建造的建筑或許在今日看來早已過氣、老舊、各種意義上的跟不上時代。
但唯有一點不能質疑，便是蘇聯建筑的結實程度。
不說別的，就說說最近發生的事。
阿爾喬莫夫斯克一戰中，蘇聯時期留下的一片老式公寓樓，綽號“勛宗樓”，妥妥的民用建筑，跟軍用不沾邊，可結果呢？
城外的瓦格納與俄軍炮兵集群把各種大家伙都掏出來了，122、152、203、240，各種大口徑火炮輪番上陣炸了個遍。火炮轟炸效果不佳，最后還把空軍也叫來丟炸彈。
結果打到最后愣是啃不光這一片勛宗樓、久拖不決，大口徑高爆榴彈糊到外墻上就炸開個窟窿，建筑本體依然屹立不倒。別無選擇之下的瓦格納只能出動步兵強攻沖樓，付出了并不算低的傷亡后這才肅清了最后一波殘敵、結束戰斗。
特別軍事行動中的各種城市戰、巷戰之所以這么難打，和蘇式建筑結構抗性太強、皮實耐操有脫不開的干系。
民用建筑尚且如此，軍用建筑更不消多說。
誠然面前這片軍工廠房是在非洲、不是在蘇聯，但周正并不覺得這就意味著蘇聯專家畫圖設計出來，并監督施工的這些建筑就會有多差，跟豆腐渣似的一沖就垮、一捏就碎。
前沿攻擊部隊傳來的匯報已經很能說明問題了，MBT-2000和T-72B的125毫米滑膛坦克炮一炮轟上去，廠區主建筑的外墻就只被炸開個勉強能讓人鉆進去的窟窿而已。
至于什么連帶性的多米諾骨牌式墻倒屋塌，那根本想都不要想、完全是不可能的事。
對付這種廠區建筑群，真要上重炮集群往爛的炸，周正估計炸到最后就算能達成目的，那結果也跟安德羅提醒的那樣差不多，得把己方炮兵的前線儲備彈藥消耗一空。
再等后方炮彈運上前線物資補給集散地，再分發給下級各炮兵部隊使用，那還不知道要等到猴年馬月。
基礎交通設施落后不但對博軍之前的進攻是個問題，現在進攻方換成安德羅了，影響也是完全一樣的。縱使周正手持系統彈藥管夠，但轉到實際戰場層面運不上來照樣不頂事。
“不行，看來得換個更高效的法子，強攻和上重炮炸都不行。”
望著周正那兀自開口中不斷思索的樣子，能理解周正現在是怎樣個心境的安德羅看了看四下無人，指揮中心內的眾人都在各自忙各自的差事，沒人顧得上兩位指揮與決策主官這邊。
瞅準時機的安德羅隨即靠近一步，向著周正悄然開口。
“要不，用空軍？也許現在正是時候。”
“空軍？”
經安德羅這么一說，周正也是立刻就想起了目前還在中非駐訓，但人機結合整訓已經基本完成，具備了初步可靠戰斗力，正在待命可隨時出擊的空軍戰斗機部隊。
是啊，換個思路想，讓鬼怪帶著足夠大塊頭的航彈過來洗地轟炸，確實能很大程度上解決問題。
畢竟空軍的彈藥投射量遠超陸軍十數倍不止，打擊效果完全不在一個層面上，尤其是鬼怪這種“早期炸彈卡車”更是威力駭人。
不過，心中還有其它考慮的周正始終在擔心一些事，不到最后、不是迫不得已關頭，還不想把最后一張強力底牌這么早亮出來。
除了空軍之外還有沒有別的解決手段？
應當是有的，至少靈光一閃的周正眼下已經想到了一個姑且可行的辦法，成與不成起碼值得一試。
“有了，讓瓦格納把掃雷車開上來，這東西他媽就是陸地轟炸機，讓博納特手底下這幫孫子好好嘗嘗坐土飛機的滋味兒。”
“掃......掃雷車？現在？炸這種玩意兒？這——能起作用嗎？”
突然聽聞周正此言的安德羅顯得一臉驚訝，一幅意想不到的表情無法確定這到底行不行得通。
安德羅的確知道周正前不久剛剛組建了一支掃雷部隊，初衷是考慮到日后的進攻作戰行動中，必然要面對博軍的雷區防御戰術。
而在不是那么情況緊急、忙著進攻的前提下，讓火箭炮兵執行快速掃雷任務其實多少有點浪費。
畢竟火箭炮兵的再裝填時間很長，一次打完就有很長的火力空窗期。這期間若是被敵人抓住機會施以針對性手段加以反制，缺少火箭炮兵這種重要遠程火力還真是挺麻煩一件事，保不齊會壞事。
所以火箭炮兵戰場排雷最好還是當成種應急手段，不能有依賴性地一味指望這一種手段解決問題。
最好還是有真正的掃雷部隊隨時待命、準備排雷，這便是周正組建正規掃雷部隊的初衷。
部隊的初期規模也不大，就一個連，總共7輛車配置。
畢竟這是一種輔助作戰兵種而非主戰兵種，架子拉太大也沒那個必要，只會空耗現階段本就不多的技術兵力。
打算以實際行動來回答安德羅的問題的周正隨即下令，調集了全部7輛掃雷車就往城里開，待命令下達完畢后這才向安德羅開口回道。
“每一輛UR-77掃雷車都能一次性發射2條800公斤重的爆破索，一條就有725公斤的裝藥量，2條加起來就是1450公斤的總裝藥量，換算TNT爆炸當量系數后超過2噸。”
“就這2噸的爆炸當量，把它丟到那破廠房頂上，猜猜會有什么結果？”
“......”
超2噸的爆炸當量，什么概念？
也就是比單顆重量5噸的超重型航彈威力稍微小一點的程度，什么1000公斤、2000公斤、半噸一噸重的航彈威力，那都通通是弟弟、往邊上站。
周正管這玩意兒叫“陸地轟炸機”，那也確實是名副其實。
用來對付這些盤踞在烏龜殼里不肯出來的崽種，端是再合適不過，對自己的戰術頗有信心的周正繼續笑著說道。
“其實你剛要不說空軍轟炸，我可能還想不起來有這一招，你一提這事正巧把我給提醒了。轟炸機不一定要飛在天上，有時候跑地上的也行。”
“這種戰術當然不是我們發明的，UR-77也不是什么新裝備，冷戰中期蘇聯研發列裝的老車。蘇聯一解體，這玩意兒早就爛大街了，鬼知道當年連工資都發不下來的蘇軍賣了多少這玩意兒出去換錢。”
“俄軍在敘利亞和特別軍事行動里都用過這種戰術，效果非常不錯，威力異常驚人。現在咱們就是借鑒一下，學習學習人家的先進作戰經驗拿來用用，我倒要看看那幫躲在烏龜殼里的慫逼，怎么扛住這2噸級的爆炸當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