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獸人俘虜真是不老實，從被關進來到現在就沒安生過一天，我現在是真怕這幫混蛋奪了槍造反。”
“偏偏上面有令還殺不得，那些穿白大褂的說要留著做什么基因測試？我看那幫書呆子真是狗屁書讀傻了！”
排水格柵上方的房間內，正在說話這人明顯語氣不善，像是剛吃了什么癟、受了啥委屈似的。
反觀與其對話的另一人，倒是另有一番姿態。
“嘿，你該冷靜點，伙計。”
“好好想想，當初互聯網剛被發明出來的時候，誰能想到這東西會是和平時期比核武器威力還大的武器？我們美國不就是靠著這個嗎？”
“道理是一樣的，試想有朝一日，真的有什么現在看來很荒唐可笑、無理取鬧的‘基因武器’現世，那就是我們制霸未來的鑰匙。”
“所有基因劣等種族都將被篩選、剔除、凈化，那些留下來的，也是我們的恩賜，將會像寵物一樣不得不臣服、供我們享樂。”
“說得好，可這他媽關我鳥事？等你那什么狗屁基因武器真的研發出來，哦，如果它真的能被研發出來還實用化的話，那時候我他媽造成一撮灰了，跟我沒關系的東西我管它做什么？真他媽的扯！”
“......”
趴在房間下方排水管道內的“屠夫”，對以上這些談話聽得真真切切。
結合之前了解到的突發情況，這就不得不讓人合理懷疑，那些被抓的己方俘虜處境只怕是相當不妙。
“怎么辦？我們還有首要任務。”
回頭一看，只見身后隨行的特戰隊員，正以同樣匍匐在管道內的姿勢打出無聲手語發問。
任務時間是很緊，但眼下正在進行的這番對話同樣重要。
思索再三，決定再聽一分鐘，一分鐘過后無論怎樣都得走的“屠夫”，繼續豎起了耳朵仔細聆聽。
對下方管道內的異樣毫無察覺，“咔噠”一聲給自己點了根煙的不悅男子，這又繼續說道。
“我怎么聽說這幫俘虜里還有特種兵來著？好像是俄國人的格魯烏？這號人能被活捉可是不容易，真有這回事嗎？”
“嗯，是有，而且不止格魯烏，還有俄國人的VDV呢。”
同樣是“咔噠”一聲，給自己也續上了煙的房間內另一人，緊接回道。
“據說是開戰初期抓到的，那時候的情況你也知道，那些莫斯科獸人就像失了智的蠻牛一樣四處橫沖直撞，各種精銳部隊被他們如雨點一般撒的到處都是。”
“托獸人自己瞎操作的福，有一部分精銳人員被抓到、成為了俘虜。那獸人自己當然是不知道的，他們無法判定失蹤人員到底是戰死還是被俘。”
“公司花了點小錢、用了些人脈，就把這些‘高級實驗素材’給弄到了手。我是聽說他們針對獸人的不同品種，搞基因測序之類的，誰讓獸人自己的品種還那么多呢？有必要每一種都測一測、記錄在案。”
“而戰斗人員就是最好的軍事向素材，越是體格健壯的精銳越是能多扛幾次實驗，呵呵。”
越聽越是咬牙切齒的“屠夫”，情不自禁地攥緊了拳頭。
就算現在回想起特別軍事行動初期，因己方高級指揮層和決策層的蠻干瞎搞，而導致的軍事災難，依然是讓人追悔莫及。
而眼下，事情既然已經知曉，就絕不能容忍其繼續下去。
就像馬薩耶夫不久前所說的那樣，這一次無論如何也要把戰友們救出來，帶離這個非人的地獄之地。
也就在此時，嘴里叼煙的語氣不悅男子，在聊了兩句之后已經心情舒暢了不少，隨即再度起身準備離開房間。
“先聊這些吧，我去隔壁看看那些俘虜咋樣了。這幫獸人畜生就沒一個老實的，到現在還想著逃命，不能麻痹大意，得多盯著點。”
“行，去吧。一小時后我去找你換班，別睡著了。”
吱呀——
簡短的聊天到此結束，出來抽了根煙透透風的看守，已經離開休息室、返回原崗位繼續上工。
為此逗留的時間不多不少，正好一分鐘。
知道不能再耽誤下去的“屠夫”，已經收集到足夠多的信息，隨即以手勢下令繼續前進、沿管道隱蔽爬行。
事先推測出的三個疑似內網機房目標中，有兩個都已經被排除——一個是值班警衛室，另一個像是俘虜關押室配套的看守休息室。
手中疑似目標只剩最后一個，“屠夫”現在就只祈禱著這最后一個目標，真的不要讓人再跑空、白來一趟。
否則，聞著尿騷味、在屎尿中穿行，這都是小事，各種惡心腐臭環境待的多了的格魯烏也不怕這個。
但因此而浪費的寶貴時間，沒找到敵內網機房而導致的計劃變動，一行三人在這狹窄憋屈的排水管道里又該何去何從？
這些才是最讓人頭疼的問題。
沒工夫去細想這些的“屠夫”，也沒花太多時間就爬到了最后一個目標跟前。
這一次，倒是沒聽到排水格柵上方的房間內，再度傳來敵方人員的談話聲。
透過排水格柵照進管道內的燈光，稍稍探出半個腦袋、向上看去的“屠夫”，能夠看到一片花白的天花板與挺是耀眼的燈光。
這明顯是精裝修過的房間，和剛才見到的那兩個粗糙房間有明顯不同。
意識到這次可能真找對了地方，按捺住激動心情的“屠夫”，隨即從腰間取下軟管攝像頭連帶便攜控制端。
將管狀攝像頭調試完畢開機，順著排水格柵的縫隙，如潛艇潛望鏡一般悄悄向上探出。
手中握著手機般大小控制端的“屠夫”，很快便從眼前屏幕上，接收到了可視化的反饋信息。
也是在看見屏幕圖像的那一瞬間，心里的弦一直都緊繃著的“屠夫”，只覺瞬間如釋重負。
“找到了，就是這兒！成排的服務器柜！這就是他們的內網機房錯不了！”
強忍激動的“屠夫”沒有太久暴露，立刻收回了向外探出的管狀攝像頭、收起設備。
在試著伸手推了推頭頂上的排水格柵，發現是活動的、可被自內而外地推動后，當即向身后隨行的兩名特戰隊員下達手語命令。
“我第一個上，跟緊我，做好準備。”
透過方才的攝像頭探查，“屠夫”已經確認了房間中唯一一人的所在方位，并專門做了有意規避的摸進路線。
“哼哼哼~哼哼哼呦~”
“見鬼，要是有點真咖啡豆就好了，在這種破地方待久了天天喝狗屎速溶，真讓人受不了。”
站在咖啡機跟前手端杯子接著咖啡，嘴里一邊哼著小曲還一邊抱怨的年輕小白男，顯然沒注意到自己身后幾乎悄無聲息的異樣。
已經揭開格柵，順著下水道摸進了房間里的“屠夫”，此時正背靠著服務器機柜的阻擋、準備動手。
“左上方墻角，監控探頭，在這等著，讓我來。”
打出手勢示意隨后跟上來的兩名特戰隊員隱蔽等候，另一手同時摸出兩顆小鋼珠對準房門所在方向。
只見眼疾手快的“屠夫”連續抬手彈出大拇指，被飛速彈出的鋼珠緊接撞在金屬制門板上，發出“砰砰”兩道聲響回蕩屋內。
“嗯？”
“吉姆？是你嗎？這還沒到換班時間呢，今天還來得挺——”
正好接完了滿滿一杯咖啡的年輕小白男邊走邊絮叨，打算聞聲開門。
然而就在其路過房間正中央服務器機柜拐角的那一剎那，一只蓄勢待發的大手猛然間伸出，一把拽住其胳膊將之強行拉入了監控盲區。
噗呲——
噗呲——
“嗚嗚——嗚！呃——”
從掙扎到斷氣只用了短短三秒。
將對方脊柱神經連帶喉管一并斬斷的“屠夫”手起刀落，用連續兩刀快如殘影的貼臉刺殺，確保了目標在失語的同時，還一并喪失對身體的控制，避免無意義掙扎搞出動靜。
piu piu——
滋滋咔——
另一邊，幾乎同時行動的另外一名特戰隊員，也已經從隱蔽處悄悄探出消音器槍頭。使用9毫米微聲手槍解決了那惱人的監控探頭，打出一串滋滋作響的電火花閃現。
至此，房間內的全部2個麻煩，都已經徹底清除。
終于得以開始“自由行動”的屠夫不敢怠慢，第一時間沖到了服務器機房門口，抬手將門板上鎖，防止有任何外人突然闖入房間內。
“快！找網絡接口，把接入端掛上去！要不了多久敵人就會找過來，在那之前趕緊把活兒弄完，抓緊時間！”
鎖上房門緊接轉身下令的“屠夫”很清楚，無論是殺死服務器機房值班員，還是打掉那視野覆蓋房間大部分區域的監控探頭。
這都不是徹底解決問題的辦法，只能起到拖延時間的作用。
服務器機房這么重要的地方，敵人不可能在失聯之后置之不理。
不出所料的話，敵人前來查看情況的快速反應部隊應該很快就到，快則三五分、長則不超過十分鐘，留給己方的作業時間實際上非常有限。
“找到接口了，這就把接入端掛上去，稍等。”
“搞定！連接已建立，我這邊進去了。”
對著眼前挺大一組服務器機柜一陣忙活，有著足夠專業水平的特戰隊員很快找到了目標位置，隨即將隨身攜帶的路由器大小接入端掛了上去，豎起整整齊齊四根棒狀天線實現物理接入。
而這臺接入端，本質上就是一個將內網轉外網的網絡接口。
在上傳下行外部信號的同時，再與原本不和外網連接的內網，實現物理相連。
如此一來，等于是給原本自我封閉的未來科技設施內網，開了個與外部網絡信號相連的口子。就好比是在厚實的城墻上鑿開一個窟窿，方便引“外賊”進入。
至于那伙“外賊”，此刻也早已在線上等候多時。
“有了，收到信號了！接入端掛上去了，馬薩耶夫他們成功了！他們做到了！”
“什么！？”
拄著手里的AK-12 MOD 2024自動步槍坐在椅子上，靜候佳音多時的蘇洛維琴科一聽喜訊傳來，那是趕忙一個箭步起身。
三步并兩步地以最快速度，沖到了正坐在筆記本電腦前的技術員身邊開口就問。
“里面是什么情況？馬薩耶夫他們有消息嗎？”
“暫時沒有，依然是通訊靜默狀態。不過我已經能進入未來科技的設施內網了，這至少證明他們達成了第一個任務目標。”
“哦蘇卡！我就知道！未來科技給內網里加了防火墻，未授權用戶無法訪問，被擋住了！”
技術員手里的鍵盤敲得噼里啪啦，口中的語速也是不逞多讓地快如機關槍。
身在一旁緊盯屏幕的蘇洛維琴科，看不懂這滿屏的程序代碼是什么意思，卻是眉頭一皺地緊隨說道。
“別開玩笑，奧列洛夫！我帶你來這兒不是聽你說辦不到的，拿出你黑進北約自動化指揮系統當小偷的本事，把這玩意兒搞定！必須搞定！”
“哈~別著急，千萬別著急！這事兒可急不得，我就開個玩笑而已，別當真，能搞得定。”
蘇洛維琴科看不懂自己帶來的高級技術員在操作些什么，但無論是植入病毒也好、其它什么更高級的破解辦法也罷，蘇洛維琴科只要這一句“能搞得定”就足夠。
“攻進去以后先看看能不能接管設施的自動化控制系統權限，起碼是部分接管，你能搞定多少就盡量去搞。尤其是那大門的權限，看看能不能遙控開門。”
“好好好，我知道，我都明白！”
“阿列克謝，幫我負責這一部分，動作要快！”
叫上自己的助手一齊上陣，被喚做奧列洛夫的俄軍現役黑客，手指繼續噼里啪啦地暴揍鍵盤，看那架勢簡直快要搓出了火星子。
于蘇洛維琴科而言，接下來要做且唯一能做的事，就只有等待。
安心等待自家黑客啥時候解決問題算啥時候，就屬于“我知道你很急，但你先別急，反正急了也沒用”的爛事。
處在類似情況下的，還有依舊守在服務器機房里的“屠夫”一行三人。
不是這哥仨現在不想走，要走隨時能順著排水管道安全撤退。
而是“屠夫”清楚地知道己方一行三人，必須繼續留下，好為外部正在嘗試攻入敵內網的技術與信息支援組友軍爭取時間。
接入端是已經插進去了不假，但這玩意兒本質上就是一個“網線接口”，沒什么太過高大上的地方。
一旦被闖入屋內的敵人破壞或移除，那么外部友軍與敵內網的網絡連接便會立即斷開。
屆時未來得及完成的網絡攻防也會宣告失敗，所有的一切努力都會前功盡棄。
具體要在這服務器機房里留守到什么時候？
這不是由“屠夫”一行三人決定的，而是得看外面的技術與信息支援組友軍何時搞定，何時黑入敵軍內網并從中找到其它無線網絡接入端口，替代掉這臺額外掛上去的接入端所發揮的功效。
就算沒了這額外掛上去的接入端，也依然能連入敵軍內網。
只有到這時，“屠夫”一行三人，才算真正達成了在這服務器機房里的所有目標，才可以在友軍發來“任務完成”通知后盡速撤退。
隊友之間的相互默契已經磨煉到很高的境界，信任自己的隊友一定會盡快搞定的“屠夫”，此時沒有絲毫的膽怯。
更抱定了“敵人就算打過來，那要打就打，除非把我們仨全打死否則別想碰這接入端”的決心，武器就緒、子彈上膛只待一戰。
“指揮室呼叫機房，你們的監控出現故障，這邊什么也看不到。立刻確認情況，完畢。”
“......”
望著桌上那臺語氣挺是急切的對講機，沒辦法回答這呼叫的“屠夫”一行人只能將之無視。
不過也不是毫無作用，起碼知道敵人已經察覺到了異樣、開始有所行動，算是一種“敵軍隨時可能來襲”的預警。
“機房！機房是否收到！？重復一遍，你們的監控出現故障，請立刻確認，收到請回答！完畢！”
對講機中傳來的呼叫愈發急切。
背靠在一旁墻角正檢查彈匣的一名特戰隊員，也像是預感到了什么一樣緩緩開口。
“看樣子可能會死在這兒了，同志們，有心理準備嗎？”
“準備？我十三年前參軍入伍那天就做好準備了，我一直想死在干死這幫北約狗和恐怖分子的路上，如今終于機會來了！你知道我他媽有多興奮嗎？哈！”
隨行的兩名特戰隊員你一言、我一語，戰意高昂沒有絲毫恐懼之意。
手握俄聯邦最新量產型A545自動步槍的“屠夫”，此時則背靠墻壁，仰望天花板。
在這可能是生命中最后的時刻之際，想說的“遺言”卻有所不同。
“想我女兒了，這會兒她應該剛剛放學，被她媽媽接回家完成家庭作業。”
“真想再見她們娘倆一面，不知道還有沒有機會。”
咚咚咚——
“雷森、吉姆，你們在里面嗎？為什么不回答呼叫，快開門！怎么把門反鎖上了！？里面到底出什么事了？”
咚咚咚——
連續的敲門問話聲裹挾在一起，穿透門板、傳入屋內。
聞之立刻握緊了手中步槍的特戰隊員，當即低聲叫罵。
“蘇卡玩意兒！來得還挺快，這地方還真是他們的命根子！”
“別廢話了，各就各位準備戰斗！快！”
“雷森、吉姆！該死的，你們再不開門就只能砸了，快反小隊馬上就到！你們最好趕快！”
屋里的人已經食指搭上扳機，而屋外的人還在渾然不知地大聲叫門。
直到一陣急促而來的腳步聲在門外停下。
“怎么回事？為什么還不開門，里面出什么情況了！？”
“不——不知道，今天我休假，本來是在補覺。我也是聽到指揮室呼叫才趕過來的，只不過比你們近了點也早到一點，僅此而已。”
“......”
這房門的隔音效果確實不怎么好，身在屋內伏擊戰位各就各位的“屠夫”三人，能夠清楚聽到房門外語氣焦急的對話。
緊接著又是一陣廢話不多說的“咣咣咣”砸門聲，過后卻毫無反應。
意識到一般手段弄不開這門的粗獷男聲，當即果斷下令。
“沒辦法了，破門！上！”
“準備好，要來了！”
只隔一扇門板的屋里屋外同時做好各自準備。
下一秒只聽得連續兩道“砰砰”槍響，使用霰彈槍成功破門的來襲者一腳踹飛門板，當即強闖入屋內。
同時也萬萬沒想到，在自家基地里居然還能踩上絆線詭雷。
轟——
“嗚啊啊啊啊——”
一道瞬時爆響，緊接便是慘叫聲四溢。
就安置在門后的絆線詭雷被一腳觸發引爆，定向爆破殺傷的巨大量鋼珠連帶破片瞬間噴灑而出，眨眼間就將破門而入的霰彈槍兵及其身邊同伙掃倒在地。
“埋伏！該死有埋伏，這他媽怎么會有埋伏！？”
“人員倒下！重復，人員倒下！”
“掩護！快掩護！”
咕嚕嚕——
叫喊聲尚未落地，兩顆金屬鐵球順地板滾來的聲音已然響起。
突然遇襲的慌亂之中根本來不及去看腳下，下一秒，只聽得連續連聲爆響再度炸裂開來。
轟轟——
借著詭雷的伏擊掩護投出手榴彈擴大戰果，自一開始就沒打算跟敵人善了的“屠夫”，立刻抬手舉槍、探出掩體開始射擊。
噠噠噠噠——
“哦見鬼！里面，他們在里面！我需要——啊！！！”
被炸倒在地的未來科技傷兵話還沒說完，一顆毫米彈頭便從背后射來、直入腦干，一槍就把大好人頭捂在頭盔里打成了漿糊。
“手榴彈！”
“屠夫”施以火力壓制創造窗口，而兩名隊友則借機繼續扔雷。
配合默契的三人又是一套組合連招打出。
擱門外走廊被打得暈頭轉向的未來科技小隊躲閃不及，在短短10秒鐘不到的功夫里，又接連吃上了第三和第四顆手雷，轟轟兩聲爆響之后已經不剩下幾個人還能接著動彈。
“呼——”
正當背靠掩體的“屠夫”正在換彈，準備拿出決死一搏的架勢和隊友們沖出屋外，消滅掉走廊里的剩余殘敵，以防被堵在屋里灌雷等死之時。
耳邊一直處在靜默狀態的無線電中，卻忽然傳來了那期盼已久的話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