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說看吧，現在是什么情況？”
與主動找上門來的“信徒”一起來到訓練基地內的會議室，開門見山先說事的杜克直接單刀切入主題。
自知時間緊迫的“信徒”未直接作答，轉而在面前桌上一把攤開了隨身帶來的紙質地圖，指著曼德海峽區域地圖的作圖痕跡徑直開口。
“未來科技公司換了花樣，這次不再是‘東浦’號貨輪，船籍所在地變成了俄羅斯圣彼得堡，一家名為新秩序的商業航運公司名下。相同之處是和上次的香港公司一樣，都是在相隔不長的時間內新成立的空殼公司，有名而無實。”
“......”
話音未落之際不待杜克開口，反倒是克勞澤這邊先抖了抖眉毛、微皺眉頭。
眼瞅克勞澤表情開始不自然起來，自知為什么的杜克也緊接發問，算是替克勞澤開口。
“情報確認嗎？信源從哪兒來，是否可靠？”
“當然可靠，因為這就是俄國人的情報官發來的情報，代號‘尖齒’，我想你們肯定認識。這是剛剛打印出來的情報資料，我一并帶來了，你們可以現在就過目。”
說罷，從隨身文件包里抽出一疊用訂書機裝訂好的紙質文件，隨手往桌上一撂。
耳畔回蕩著信徒發言的克勞澤拿起桌上文件，內容果真如出一轍。
且這家地點設在圣彼得堡的“新秩序航運公司”，已經被FSB私下詳細調查過。既沒有辦公場所、也沒有招募員工，但卻通過轉包收買的方式，取得了正兒八經的航運資質。
追根溯源后的第一責任人目前已被逮捕歸案，據其交代稱這是一樁涉及5000萬盧布，約合54萬美元的倒賣資質交易。這倒是比上次英國那樁同類生意的交易額，少了接近三分之二。
事情調查到這里，覺得已經足夠的老牙，就沒有要求前同事們進一步往下協查，而是到此為止就好、以免打草驚蛇。
至于那家“新秩序航運公司”，目前已經是“照常經營”狀態沒有任何問題，資質也未被二次審查，依然原封不動。
而公司名下唯一的實體資產——新羅西斯克號商業貨輪，則是剛從一艘閑置的巴拿馬籍貨輪過戶來不久，此前的名字一直叫“曙光鉆石”號，屬于是滿排8.5萬噸級的大型貨輪。
換言之，只要未來科技有膽子給里面塞，一船拉下一整個重型合成營的全套裝備沒有絲毫問題。
上次用中國籍，這次用俄羅斯籍。
應當說未來科技這“李鬼扮李逵”的糊弄人把戲，還是挺有一手的。
只可惜無論是胡塞老哥，還是周正這一撥人，都沒那么好糊弄了事。
想來未來科技考慮的也算周全，預料到上次“東浦”號貨輪過航曼德海峽后，最終的停泊卸貨地點可能已經暴露了真身。再用同樣把戲走第二次的風險會直線飆升，很有可能被識破拆穿。
保險起見，最終選擇了第二套備選方案，即啟用“新秩序航運公司”名下的“新羅西斯克”號貨輪再跑第二趟。
套路的本質是不變的，說白了還是換湯不換藥，無非利用了船籍當掩護來試圖蒙混過關而已。
“看來有人這次要對‘自家貨船’下手了，怎么樣？有把握嗎？”
“......我會把它揍得連它親媽都不認識它，以祖國母親之名。”
口中狠話帶火藥的克勞澤，將手中文件往桌上一撂，帶著朝杜克的回答話語，目光直視“信徒”繼續說道。
“告訴我你們計劃好的行動時間。”
聞言的“信徒”沒有直接作答，而是先看過面前二人——杜克與克勞澤的表情，確認無誤后這才緩緩開口。
“明天傍晚，根據AIS（船舶自動識別系統）信號定位到的信息預估后，新羅西斯克號貨輪預計明天就會抵達曼德海峽、駛入我們的伏擊區。”
“在那之前，我們會先行出動，攜帶并空投你們進入伏擊區內。你們所有的裝備也會一并帶過去，希望不要太多且超重。”
“就和事先計劃好的一樣，行動人員分兩組，一組負責水下，另一組負責跟隨直升機空中突擊行動。”
“等到貨輪被攔截火力打停，水下部隊成功登船后，空突部隊會緊接入場進行甲板索降作業。”
“如果一切順利，之后就是你們會合表演的時間。”
“奪取控制權、拿下這艘船，搞清楚里面運的到底是什么東西，帶上所有有價值的信息與能帶走的東西盡快撤離。你們的時間不多，直升機會短暫留空提供火力支援并負責撤離接應。”
“如果到時間你們還出不來或是情況極端惡劣，抱歉的話我想現在就說，你們知道那會意味著什么。”
戰爭本身就是一個概率學問題，但凡涉及上戰場，就沒有100%把握一說。
無論多么十拿九穩的仗，都存在哪怕微乎其微的翻車可能，更不要說杜克與克勞澤此行的任務本就難度系數頗高。
如果遇到突發情況或者難纏的麻煩搞不定，杜克和克勞澤也都知道這意味著什么，更有心理準備。
屆時的情況完全沒必要拖著胡塞人一起下水溺死，己方走不了、人家還能撤，情況實在不允許就只能讓胡塞先撤離。
至于在這之后己方怎么辦.......
能咋辦？涼辦唄。
杜克和克勞澤只是精銳老兵，不是都市傳說兵王，各自麾下精挑細選的戰士也是。
上真打仗更不是使命召喚，被打一臉番茄醬找個地兒窩著喘兩口氣就沒事了，一槍打穿防彈衣就算再牛逼的漢子也得被撂倒。
要是連流血犧牲的準備都沒有，杜克和克勞澤還是盡早找個地兒養老去吧。
“那么，就這樣了——”
“該說的都已經說定了，我覺得沒什么問題，就按剛說的計劃行動，你怎么看？”
話音未落就將目光看向了一旁的克勞澤，只聽后者的回答也是預料之內的大差不差。
“和你一樣，沒什么問題。”
“不過在那之前，還得先去把裝備拿到手。”
同樣惦記著“行動裝備”這事的“信徒”，不待克勞澤話音落地，已緊接說道。
“你們說的那批裝備已經在路上了，我在過來的路上收到消息，裝備剛剛穿越邊境線進入也門。我已經派人過去接應了，預計一小時內就能抵達卸貨，只是不知道你們是否還需要熟悉一下。但無論如何，我們的時間總歸不多了。”
新裝備到手有個熟練適應，直至掌握并形成戰斗力的過程，這很正常也很必須，從基本的槍械到飛機坦克大炮莫不是如此。現實不是游戲里造個戰車工廠，點擊購買生產出坦克就能拉上戰場干仗。
“信徒”此言并非多此一問，只不過無論是杜克亦或克勞澤，都早已做好了上手掌握“新裝備”的準備。
“沒問題，水下行動交給我們陸戰隊員來負責。我和我的人都接受過專業的水下蛙人作業訓練，和那幫海豹有過幾次合作行動。這幫慫貨執行某些‘怕死’任務的時候，是需要陸戰隊員來給他們壯膽。”
杜克這邊幾乎不假遲疑地主動出手，包攬了涉水潛伏的蛙人特戰任務。
說來也巧，而且也沒啥丟人的。
克勞澤及其麾下的瓦格納戰士們所掌握的職業技能，放在此次任務中來講，那確實稱得上是“旱鴨子”。
會游泳、能潛水，跟正兒八經的蛙人特戰根本不是一回事，后者需要的各種專業素養、對技戰術水平的要求異常之高。
就連美國海軍自己的現役蛙人特戰，每年都有固定的死亡指標和死亡率。
換言之，只要不超過這個線，那無論是訓練死人還是任務淹死都可被接受，是正常且合格的。
確實不掌握蛙人技能的克勞澤也沒打算逞強，既然杜克點名要這任務那就讓給他，反正“從空中突擊”的活兒聽起來也不賴。
“那天上就交給我們了，正巧我這次帶來了幾個VDV老兵，他們會讓未來科技的雇傭兵見識到‘來自天空的問候’。”
任務分配完畢，所有作戰事宜商定完成。
想想已經再沒什么其它事要操心的杜克與克勞澤，隨即告別了“信徒”，各自集合隊伍、一起出發，前往指定的裝備接收點去受領新裝備。
當杜克和克勞澤趕到之時，先行抵達的貨車隊已經卸貨完畢。
幾口還裝著封條的大木箱與各類武器箱、裝備箱，就工工整整地堆砌擺放在室內倉庫的地面上、靜待開啟。
一名身著沙漠斑點迷彩的胡塞軍官已然來到了面前。
“這就是你們要的東西，那幫沙特人這次還算好說話，沒故意找事刁難。我們不知道這里面運的是什么，他們也不知道，就‘當做是’普通貨物這么通關運過來了。”
“沒什么問題的話就在這上面簽個字，我的任務就完成了。之后你們隨便怎樣擺弄這些箱子都可以，我猜那時候也不需要我在這兒幫忙了。”
說著，紙質簽收單墊著寫字板已經遞到了杜克面前，連帶著一支磨禿嚕皮了的鋼筆一起。
接過單子和筆習慣性甩了甩墨水，上手就開始劃拉的杜克飛速留下自己的名字、走完了流程，接過遞回之物抬眼一看的胡塞軍官卻有些嘀咕。
“‘流浪者’，讓你簽名你簽‘流浪者’？”
“算了，反正上面沒要求你們一定要簽真名，那這就算結束了。”
不知是有事情要辦還是純粹不想在這兒待，說完就走的胡塞軍官并未在此久留，抬手招呼上身后的幾名隨行士兵作勢就走。
很快，隨著倉庫門被漸行漸遠的腳步聲再度拉上的聲音，從背后傳來。
偌大且空曠的倉庫內，就只剩下了瓦格納戰士與陸戰隊員們。
“來吧，看看老板給我們準備的‘生日禮物’，我已經等不及了。”
最先上手的杜克抄起撬棍就往跟前走，來到一只距離最近、同樣也是體積最大的木箱跟前，“咔咔”幾下便不怎么費力地解除了木箱的“武裝”。
伴隨著幾聲木質封條落地的脆響，木門嘩啦一聲落下的箱中容納之物，便赫然出現在了杜克與克勞澤二人的面前。
“嘶——這，這是民用觀光艇？是的吧？”
“......無論是不是，我相信能派上用場，老板總不會給我們寄來個廢物。”
咣當——
一把將手中的撬棍撂下，抬手招呼上人的杜克緊接親自上陣。
“來，搭把手，把這玩意兒拽出來。杰克、弗蘭茲，一起上！”
“來了！”
不多時，在艇底自帶滑輪托架的輔助下，“陸地行舟”的杜克哥幾個，很快便將這艘重量僅1噸出頭的民用載人潛航器，用手從木箱中給推了出來。
“看看這顏色，花里胡哨的，拿去開個潛水公司什么的肯定受歡迎。”
如克勞澤所言，這民用觀光潛水器通體的賣相，實在是過于給人以一種花里胡哨的感覺。
湛藍色的艇身就和遠洋深藍的顏色一樣，通體流線型的海豚型殼體，倒是很符合水下力學、能夠最大化減少潛航阻力。
敞開式的三人串聯座艙就分布在艇身中央位置上，操作駕駛系統還不是單獨一套而是兩套，分列于從前往后的第一席與第二席座艙中。
看得出來這么設計的目的是為了“教練指導”，畢竟不是任何人都能不經培訓地直接上手這種水下潛航器。
即便有自動駕駛系統輔助，也仍需部分人工操作。
這時就有必要讓后座的“專業教練”，對前座的“游客學員”，進行一定的教學指導。
至于教練脾氣好不好，會不會水下破口大罵、儒雅隨和，那另說，反正不在設計功用的考慮范圍之內。
咚咚咚——
伸手輕敲中空的殼體發出脆響回音，意識到艇身非金屬材質的克勞澤這就點了點頭。
“看來無法下潛太深，否則耐受不住水壓，你們需要淺水行動。”
“那一開始也沒打算潛多深不是？”
與有些刻板嚴肅的克勞澤不同的是，杜克對于面前這花里胡哨的民用觀光潛航器，倒是充滿了興趣、有些愛不釋手。
繞艇身一圈、看了又看后，單從面目表情就知道頗為滿意的杜克，這就又回到了克勞澤身旁，目視著二人面前的潛航器笑道。
“這性能指標再加上我的目視觀察，我基本能肯定這玩意兒不但滿足作戰需求，而且還有所超出，比我預期的水平要好上不少。”
“其實也算和我預期的一樣，我能想到中國人肯定能造出什么有意思的民用平替品出來。畢竟他們是能把航母阻攔索當普通鋼絲繩一造造一堆，撂在工廠倉庫里吃灰睡大覺的主。”
作為曾經只差一步，就能沖擊美國海軍陸戰隊“頭等主力”部隊軍事主官的男人。
杜克的職業軍人生涯，有許多常人難以企及的優點和經歷，其中之一便是對中國制造工業品和各種裝備、設備，有遠超西方常人、超脫了認知戰的深刻理解。
防彈衣、頭盔、監控器材、通訊設備、小型FPV無人機......
作為人類有史以來最強工業實體，中國制造在美軍中早已以各種各樣的形式存在著。
無論是否情愿承認，這就是不以人的主觀意志為轉移的客觀現實。
杜克既不是滿嘴講批話的高官政要，也不是滿嘴跑火車的財閥代表和政治捐客。
杜克是一名真真正正從軍校到部隊基層，從副手到主官，距離海軍陸戰隊第一武裝偵察營營長只差一步之遙的務實派軍人，是“三代從軍”的正經“美國良家子”。
就美國這樣的環境里，杜克在被抓進未來科技的“軍人療養院”牌集中營之前，甚至連班房長什么樣都沒親眼見過。
以上種種促使杜克能對“中國制造”，做出基于事實、理智、客觀的分析判斷。
而不是先入為主地帶入主觀情緒，最終發表一通充滿刻板偏見與不公正的評價。
在“蛙人差事”上的專業性肯定不如杜克，這一點克勞澤自己心里也清楚，沒必要“業余指導專業”，面對杜克此番評價也就未再過多追問什么。
待到克勞澤收回視線、回首望去之時，只見身旁不遠處的瓦格納戰士與陸戰隊員們，已經競相開始拆封各種武器箱和裝備箱。
從中取出的武器裝備琳瑯滿目、花樣繁多。
既有各種微聲消音武器，也有專門用于對付棘手目標，即用即拋、不占編制的單兵火箭筒一類“重型武器”，總之是之前發回上報的清單羅列武器裝備一樣不少。
“嘿！瞧瞧這個，杜克！好久沒見過你穿‘橡膠緊身衣’的樣子了，穿成這樣最好別去男同酒吧，為了你的個人安全著想，這是我的衷心建議。”
聞聲之際轉頭一看的克勞澤，赫然發現是杰克這個“廢話寶寶”，在雙手拎著一身黑色潛水蛙服做展示，還帶腳蹼的那種。
以杜克這五大三粗的“模范士兵”身材，穿上這一身在某些男同眼里，可能確實會有“某種搜查官”的味道，杰克這點倒是沒說錯。
無視杰克的話語走上前去，一把抓過這身嶄新的潛水蛙人服翻看一番，親手觸摸材質報以滿意神情的杜克隨之點頭。
“很好，非常好！有這些就夠了。狠狠干上這一票，未來科技生氣我開心，雙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