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
躺床上舉著手機凝視屏幕的周正有些發呆,卻是沒想到阿爾西姆那大妹子,竟會主動給自己發消息。
尋思了一下依然不知對方這時發來消息是何意,但自感不回消息總歸不禮貌的周正,最終還是按了串西里爾字母,用俄語給尤麗婭回了過去。
“剛下班,洗完準備睡,你呢?”
也許是出于軍人世家的緣故,尤麗婭跟周正聯系發消息,走的也是內部渠道,是毛子軍事系統中非公開使用的“軍旗”通訊軟件。
好處便是這軟件是由俄軍網絡信息戰部隊架設服務器,并負責日常運營維護的,信息安全性上絕對有保障。
斯拉夫黑客的本事就在那兒擺著、有目共睹,作為這一團體官方化、正規化的俄軍網絡信息戰部隊能力,還要比民間的黑客們更高一籌。
但同時也有些“不太好”的地方,比如這聊天記錄吧,那對俄國人就是單向透明的,屬于俄國人想看就看、毫無秘密可言。
對于這“有利有弊”的情況,周正的態度是安心接受、合理運用就好。
不想讓俄國人知道的秘密就不拿這玩意兒說,跟俄國人談合作、聊公事,大可用這東西去談。
反正老牙那邊也沒就這問題說過什么,估計俄國人內部各個利益團體那邊的關系,已經打點安排到位,不存在“內部泄密給內部”一說。
至于眼下跟尤利婭大半夜敲字嘮嗑,周正的想法是反正我這又不是打情罵俏、騷擾將軍千金。
是你尤利婭大半夜主動給咱發消息的,哥們我的回應也中規中矩,就這聊天記錄也不怕給別人看見。
不過一會兒,尤利婭那邊的回復便發了過來。
“我想找個人陪我喝酒,但朋友們大多結婚成家,有丈夫和孩子了。我翻了翻通訊錄實在不知道該聯系誰,感覺每一個人都不好打攪。”
“......這丫頭片子。”
對毛妹酒量的平均水平有所了解,更不覺得意外的周正想了想,又敲著手機屏幕給回了一句過去。
“所以翻通訊錄翻了半天,翻到我了是嗎?那我現在怎么去彼得堡陪你喝酒呢?開戰斗機過去嗎?”
“哈哈”
也不知是毛子的趣味高雅還是別的什么原因,“軍旗”這軍用通訊軟件居然還有發表情的功能。
望著眼前的聊天界面上,被尤麗婭跟著文字一起發來的笑臉,自個都被逗笑了的周正緊接又收到一條消息。
“我當然知道你來不了,但還是給你發了消息,神奇嗎?”
“也許吧,或者說按錯了也有可能。”
“高情商”的回復消息內容肯定不該是這樣,情場經歷不算少的周正當然清楚。
不過眼下這節骨眼上,周正實在沒時間去談情說愛,原因自不必多說。
所謂“娘希匹!軍人不去打仗,挽著女人逛西湖,該殺!”這句話,那確實還是有點道理的。
真要對人家姑娘有意思的話,周正這會兒回復的消息就不是這樣了,敲著鍵盤賽博調情往下接話已經開始了。
不大一會兒,尤利婭那邊的回復消息就又發了過來。
“我是不是挺招人厭?像個男人一樣。”
“.......為什么這么說?”
“因為我感覺是這樣,而且大多數時候感覺沒錯。”
“.......”
一下給整的不知道咋回消息了的周正眨了眨眼,尋思著這將軍家千金聊天方式是有點不太一樣。
不過還是不打算把話題往邊上拐,繼續“裝傻充愣”著敲字給回了過去。
“你很好,是個優秀的姑娘,勇敢而美麗。很多男人都上不了的戰場,你能上,能把戰爭中最真實的一幕帶給觀眾,這就是最大的意義所在,這非常高尚。”
“......這是你真實的想法嗎?”
“......”
莫名猶豫了一下的周正眨了眨眼,最終選擇“實話實說”。
“是,我既沒理由也沒必要對你說什么假話。”
又一串西里爾字母敲著發了出去,有一會兒沒等來尤利婭回復的周正也不是非等不可,這又不是睡前跟女友聊天必須說晚安。
加之困意上涌,想起明天還得早起干活兒,繼續當牛馬小帕魯。
打了個哈欠的周正索性不等了,剛把手機屏一熄、準備往床頭撂,卻手中一震、再度屏幕亮起。
“謝謝,雖然沒有酒瓶子滿地滾,但我想我得到了一樣的結果。”
“有個熟悉的朋友陪我聊天還調動了我的情緒,讓我的煩惱被沖淡了不少,我想這就夠了。”
“你那邊應該是深夜了吧?記得早點休息,也許要不了多久我們就能再見,我相信會的。”
文字的末尾還附了個擁抱拍背的表情,看得出來這不是隨口一說,而是真心話。
手機雖然放下了,但周正卻不禁躺在床上,仰望著天花板開始聯想。
從認識接觸以來的感受與實際情況來看,周正發現尤麗婭其實是個內心世界挺孤獨的姑娘。
身邊的同齡姑娘在她這個年紀基本都已成家育子,俄羅斯那“老保神國”的綽號可不是白叫的,在婚姻和人生觀上非常注重傳統乃至趨于保守是俄羅斯特色。
生活在這樣一種環境里,周正估計尤麗婭自個也是“壓力山大”,保不齊還會受到背后非議和異樣眼光。
也就是特別軍事行動一開打,家里兩個男人一父一兄全部投身戰場。
無論是老阿爾西姆還是小阿爾西姆,都忙于軍事、無暇顧及家務,要不然非得就家里年紀最小孩子的終身大事,好好忙活一番。
爸爸和哥哥都顧不上,周圍的同齡人也都年紀到了、各自忙各自的生活,不再是以前無拘無束的自由年輕人。
這種“翻遍通訊錄,發現連個能出來喝酒聊天的人都沒有”的苦衷,周正也確實想象得到。
“哎,也就這小丫頭片子家里的背景‘太過恐怖’,否則還不知道有多少小流氓想往上攀呢。”
只是感嘆,卻沒有啥其它想法,更具體來說應當是“不打算有”的周正搖了搖頭。
索性也不再去想,就此腦袋一歪睡了過去。
第二天一大早,照常被生物鐘提前叫醒的周正拿起手機,看了眼距離響鈴還剩三分鐘不到的時間,先把鬧鐘關了。
這才起身踩上拖鞋,轉身撈過隨手撂在床邊上的襯衫,一邊系著扣子一邊拖拉著腳步往外挪。
來到浴室,擰龍頭放水,洗臉刷牙擦抹臉油。
又拿起一旁的梳頭梳子,把頭上睡得有些凌亂的短發兩根毛梳了梳,照著鏡子確認賣相沒啥問題。
這又出了浴室后隨手拉開不遠處的冰箱門,拿了個提前做好的預制三明治揣兜里、換鞋下樓。
沒有都市兵王劇情的三五美女相迎,沒有成群仆人的前呼后擁,更沒有一眾西裝男女擱門口列隊的“總裁早安”。
安德羅集團最高軍事主官的工作日清早,就這么樸實無華,且枯燥。
還沒等周正從懸空樓梯上完全走下,便一眼看到了前來領命的克勞澤,正以那一頭“頗具普魯士特色”的背頭短發之姿,工工整整地坐在一樓大廳沙發上。
嚴肅到不像是個“精銳毛子”,而給周正一種“德軍精銳”的既視感。
嗯,東德男兒的那種,不是現在的聯邦肥宅。
“指揮員同志,早安。”
“嗯,你來多久了,沒久等吧?早飯吃了沒?沒吃的話我這兒還有些東西可以隨便對付下。”
操著一口流利的俄語跟克勞澤打完招呼。
沒往別的地方去,就近落座克勞澤身旁另一張單人沙發上,嘴里嚼起三明治的周正同時說道。
“大早上把你叫過來是有些事,還記得‘紅海行動’嗎?”
!!!
周正能顯而易見地看到,克勞澤聞言瞬間的表情一凝,眼神中的重視程度立馬拔高了好幾級。
“記得,指揮員同志。你之前說過這是我們的重大軍事斗爭節點,是當下可以預期到的頭等要務之一。”
“嗯,是這樣沒錯。過去如此、現在依舊,而且機會已經來了。”
跟克勞澤這種老熟人,周正也沒講啥細枝末節、繁文縟節,更不端啥“大領導”的架子。
隨之繼續向克勞澤說起了了解到的最新情況,便是昨晚從老牙那邊了解到的諸多信息。
聽完這些,意識到問題嚴重性的克勞澤也點了點頭,稍事思索一番后緊接抬頭開口。
“我的人沒有問題,行動隊隨時準備就緒。只要一聲令下,我們可以立刻出動。”
“嗯,我猜也是這樣,但關鍵是這次的任務比過去以往任何一次都棘手,有一個非常麻煩的‘世界BOSS’就在我們的任務區邊緣徘徊。比起未來科技,他們才是更值得重視的最大問題,同時也是最大的不確定因素。”
“.......是指‘艾森豪威爾’航母戰斗群嗎?”
明白重點所在的克勞澤發問,周正緊跟點頭、無聲應道。
有一說一,美國人這種炸了半天帳篷和土坷垃毛用沒有,戰術與戰略上全都輸得一塌糊涂。偏偏還把航母戰斗群釘死在紅海、賴著不走,純屬“死要面子活受罪”的行為,也是稍微有那么一點讓周正沒想到的。
而這也造成了隨之而來的問題。
憑借未來科技公司那背景關系,真要遇到被劫船、急了眼發緊急求救信號。
周正估摸著到時候要面對的對手,可能就是大幾千噸的驅逐艦,和十萬噸級的核動力航母了。
顯而易見,這種情況絕對不行,無論如何都不能拿一隊輕步兵去跟戰艦碰瓷,作死都不帶這么作的。
為此必須得提前考慮好應對之策,如何才能在和主力艦不產生直接沖突的情況下完成目標。
有關于這一問題,眼下都已熟悉細節的克勞澤和周正,都在思考當中。
片刻后主動開口的,仍是克勞澤這邊。
“我覺得我們現在需要將胡塞人納入計劃制定與決策范疇,他們是本次行動中至關重要的一方,我們需要從他們那里知道能提供什么支援、有怎樣的支持,以及他們所掌握的曼德海峽情報和態勢感知更不可少。”
“嗯,這點你說對了,我也是這么想,所以——”
一拍大腿的周正側過頭來,已經做好的決定緊跟道來。
“我打算現在就派你過去,人可以先去,需要什么樣的裝備后續運到都行。我們有足夠的裝備投送手段可供調用,只要是你們行動中用得上的,我也能搞得來的,都沒問題。”
“等你抵達之后,先和杜克的隊伍會合,然后你們倆再跟胡塞那邊的軍事代表接洽碰頭,代表我方跟胡塞一起探討、商議計劃,最終拿出一個可行方案報給我這邊審批。”
“計劃通過、裝備到位,相關的情報支持也都會盡力而為,之后就是你和杜克的隊伍聯合行動的‘表演時間’了。”
“.......所以重點在于胡塞那邊對嗎?他們有辦法規避掉第三方可能的介入?”
面對克勞澤的問題,周正其實也不好現在就說“是”,給出肯定答復。
但眼下這陣勢,缺了胡塞加入,擱這兒內部討論,真就沒啥用。
討論了半天結果沒把最重要的合作方邀上談判桌,這就跟聯合國討論安全議題不帶五常一起上桌一樣,評價為“純純浪費時間的自娛自樂”。
眼見周正也沒法給出肯定的回復,想來也明白了是啥情況的克勞澤不再追問。
隨即問起了另一個值得關注的問題。
“那杜克那邊呢?他不是剛剛帶隊執行完一次作戰任務嗎?這次行動還能不能全力跟上?”
杜克那邊的確是一個不容忽視的重點。
眼下聽到克勞澤這么問,自知確實發生了一些情況的周正也是實話實說,有必要讓身為計劃執行者的克勞澤知曉最新情況。
“杜克那邊的基本情況,就我上次跟你說的那樣。”
“三十多號人完成那種難度等級的任務,這已經夠難度拉滿的了,尤其還是村中近戰,傷亡是無可避免的。”
“這次行動下來,他們總共陣亡4人,傷7人,也就是說傷亡三分之一。雖不至于傷筋動骨,但也足夠影響戰力的了。”
“好在傷員都搶救處理及時,并非不可恢復性損失,養上一段時間之后就能重返戰場。這一點我已經協調敘利亞那邊的幾家,幫忙配合了。”
“其中傷勢較重的幾個人現在在德黑蘭,伊朗人那邊幫了大忙,欠的這個人情回頭還得我親自去處理。當然,這都是后話,現在并不重要。”
“重要的是我們得對此作出一些調整,在杜克的隊伍受限于客觀情況后,你就得挑大梁、擔主力,克勞澤,這是我對你的期望。”
“我知道這不是一件很容易辦到的事,人選上要足夠精銳、數量上還得同時保證,要質又要量,聽起來是有些過分了。”
“所以,說說你的看法和實際情況吧。有問題的話我們現在就著手解決,實在不行我還可以協調其它方面抽調些精干外援過來,就看你認為有沒有這個必要。”
聞言的克勞澤陷入思索,倒也并未持續太久。
或者說早就留有后手來應對突發情況,眼下自然無需多慮。
緊隨其后的回答倒是真讓周正松了口氣。
“我想是沒問題的,指揮員同志。”
“因為得知行動的時間來得早,我事先做了很多相應準備,避免遇到突發情況時無法處置。”
“除了我,以及我一些原海步810旅的戰友,參加此次行動的還有其他一些熟悉水性,具備行動條件和所需能力的同志。”
“安德烈也找我報名參加這次的行動,他是經歷過阿爾喬莫夫斯克一戰的老兵,之前是FSB的信號旗特種部隊成員。”
“雖然那時他的主職是反恐而非戰爭,但他現在已經有了足夠的大規模、高強度、高烈度實戰經驗。潛水和涉兩棲作戰科目,曾經是他在信號旗時的必修課程,應對這次行動中可能出現的突發情況,完全沒有問題。”
“請相信他,正如相信我那樣,他之前在基祖城一戰的表現已經證明了自己。”
“哦?安德烈?”
克勞澤這么一說,周正倒是想起有這么個人。
安德烈是在“廚子武裝上訪”事件后,被阿爾西姆動用私人關系運作,從特別軍事行動區的瓦格納休整部隊中輪換來的人才,隨后又轉手交給了周正。
家中背景雄厚的阿爾西姆在那時就預見到,“廚子武裝上訪”事件后的瓦格納結果必不會好。
本著“人才不能浪費了”為原則早早下手,趁著事件中的混亂期撈人。后來的一系列事實真相,都證明了阿爾西姆的判斷準確無誤、下手時機更是精準恰當。
至于安德烈,則是因為其突出的戰場履歷,從絞肉機里活著爬出來的“強者背景”,而被周正指派到了安德羅部隊中的主力重裝機械化營,擔任營級軍事顧問,在職務上屬于營一級的軍事副官。
且就如克勞澤所說,緊隨其后就參加了扭轉敵我戰略態勢的基祖城一戰。
安德烈在這一仗中的表現,周正倒是現在都還記得。
用UR-77掃雷車發射巨大當量排爆索,炸飛了整個兵工廠區駐防地帶,最終一鼓作氣將之快速攻陷的騷操作,起初便是出自安德烈提出的建議。
不過周正起初倒是沒注意,安德烈居然還是從FSB旗下“信號旗”出來的頂尖人才。
和隸屬軍方的格魯烏不同,信號旗那伙人內衛反恐性質,掛在FSB名下。
特種部隊和特種部隊之間也是有區別的,不是拽出來個特種兵就包打天下。
一個是面向戰爭,一個是面向反恐。
安德烈在投身戰場后會遇到一些問題、有很多此前未涉及過的新東西要學,這是可以預料到的。
至于學的結果咋樣,人能活到現在就是最好的答案。
學得不好的話也不會來非洲了,早在阿爾喬莫夫斯克那成噸的尸山里死球發臭了。
不過,這事倒是給周正以一些別的啟發。
安德烈這種內衛反恐性質的特戰出身,現在又頗具實戰經驗,這種人才可不好找。
以后或許得加以重用,放在更能發揮其特長的位置上去。
像是“內衛反恐,鋤奸掃諜”,這種活才是安德烈這號人最擅長的本職工作,周正現在就缺一號這樣的人才。
雖然現在的內部滲透壓力還不大,內腐外貪的博納特集團,在情報刺探與滲透破壞這塊的能力,就突出一個“擺爛”。
過去雖然也嘗試過幾次,但基本都被背靠強大情報體系支撐,反情報能力遠比對手強的周正抓了個七七八八、一掃而光。
作為外來殖民集團的未來科技公司,在情報刺探與滲透破壞領域,因為其急于下場、缺乏先期準備經營,也給人以一種“勁兒雖有,但還沒使出來”的感覺。
不過也正因如此,所以才更值得周正警惕,未來科技以后會采取哪些下三濫手段來“整爛活”,這是不得不防的。
不能等挨了刀才想起披甲,那時候就晚了。
己方控制區但凡能被滲透破壞、遇襲一次,那就說明敵方已經把整個襲擊流程全線打通了。這時候才想起來“反”,只能說為時晚矣。
意識到得盡快把安德烈往關鍵位置上推,基本思路已經有了的周正緩緩點頭、記在心里。
不過眼下,既然克勞澤都已經這么說、提出要求了,未作猶豫的周正也依然是果斷答應。
“好,既然你主張,那就這么辦吧。”
“讓安德烈和你挑選過的其他可行人來填補行動隊伍,杜克那邊我已經通知到位,他會和你同步出發。”
“準備好了就即刻動身,走老線路越境去機場,會有一架空天軍的伊爾-76中轉經停來接你們。”
“不過不會直接穿紅海降落到也門,那一片空域的風險不小,會先把你們放在相對安全的鄰國,然后陸路穿越邊境去見胡塞那幫人。他們會提前做好接應準備,所以無需擔心,有任何情況記得及時聯系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