基于老牙提供的情報，周正在來之前就知道，伊朗人手中有一種仿制的AIM-54“不死鳥”空空導彈。
只是這個所謂的仿制僅僅只停留在外觀層面，這種名為“思想者-90”的伊朗山寨不死鳥，實際性能對比起美制原版來可以說是天差地別。
雖然外觀上看起來基本與不死鳥相同，但思想者-90的內部構成，其實是伊朗自行仿制生產的MIM-23B“沙欣”防空導彈的機載空射版本，而沙欣防空導彈的仿制原型又是美制霍克防空導彈。
所以四舍五入簡單來說，可以理解伊朗人這是把霍克防空導彈改了改、搓了搓，從地對空發射平臺挪到了空基發射平臺上，使用F-14A作為平臺來搭載發射，并使用F-14A性能尚可的AN/AWG-9雷達進行鎖定制導、直至導彈擊中目標。
原本的AIM-54“不死鳥”是主動雷達彈，但伊朗人仿制出的思想者-90到頭來只是個半主動雷達彈。
這在人類中距彈發展歷程上等同于說是差了一個時代，雖然不死鳥作為全球第一款主動雷達彈的性能相對有限，但比起前代半主動雷達彈來說仍然有無可爭議的巨大優勢。
伊朗人這么仿制也是無奈之舉，彈載雷達小型化的技術始終不過關，搓不出來性能足夠好、體積足夠小的彈載雷達。
內部缺乏足夠的民用市場支撐，電子設備技術更新迭代速度嚴重滯后與國際主流脫節；外部環境又異常糟糕處于被長期封鎖的狀態，得不到系統性的外來技術引入支持。
如此內外交困之下能閉門造車，把自行仿制的霍克改成空基版本抬上F-14A，應該說已經算相當不錯的發展成果了。
以上是伊朗人自己走艱苦發展之路的取得的碩果。
而對于周正來說，此等事實就意味著伊朗人對于美制正版的AIM-54“不死鳥”，依然有著相當高的現實需求。但凡有機會得到且條件適宜的話，只要腦子還沒抽抽就不會錯過此等提升戰力的大好機會。
伸手撫過面前這枚伊朗人自行仿制的，對比原版不死鳥來說只是繼承了相同的外觀，內在卻完全不同的山寨不死鳥導彈，抬起食指輕輕敲了敲彈體外殼發出清脆聲響的周正緊接著開口。
“非常優秀的國產軍工研發成果，的確如此，首先我得向您和您的祖國表示祝賀，穆薩拉赫中將。”
盡管對面這位俄國防出口公司高級談判代表說的是好話美言，但中將先生顯然是“醉翁之意不在酒”，最想聽到的話并非是這樣的單純贊美而已，他想聽到的是有實際建設性意義的發言。
自打昨天被這位俄國來的“高級毛子”加以暗示后，穆薩拉赫中將就一直被對方口中這種給了點希望、但卻不點破說明的含糊其辭整的心里癢癢，跟小貓子抓心似的。
俄國人當然有能力給出更好的空空導彈技術支持，關鍵就看人家想不想給、愿不愿意做這筆交易，以及開出的條件是什么。
就為了這事兒而思前想后、心神不寧的穆薩拉赫中將眼看事已至此，把俄國人專程領來看看自行仿制不死鳥的目的也達到了。就是為了給俄國人回敬一個暗示，展示一下我們最好的中距彈就這樣，你們要是愿意提供更好的那我們當然愿意談。
篤定面前這“高級毛子”不可能看不懂這層意思的穆薩拉赫中將隨即開口。
“感謝您的贊美與認可，謝里寧先生。也許我們現在應該談談更進一步的建設性話題，您說呢？”
“哦？”
正在面前這枚擺在支架上的思想者-90空空導彈跟前繼續觀摩，并來到彈體側面位置，確認了其上依舊存在“長電纜管道/保險絲”這種霍克導彈的標志性外觀特征，確定其實際上就是“空射版霍克”這一情況后。
聽到穆薩拉赫中將有意推進談判的周正倒也不墨跡拖延，隨即從導彈旁轉身而過，笑著抬手沖面前報以期待臉的中將先生做了個邀請手勢。
“那么，請您帶路吧，將軍。這附近應該有適宜談話的場所，對吧？”
眼看俄國人點頭答應，心想“那活兒”來了的穆薩拉赫中將趕緊在前帶路。
就近繞過前方的岔路口再往里走，很快便穿過小長廊再進一道大門，來到了一處看樣子應該是這地下基地指揮室一類的大廳當中。
“這邊請，謝里寧先生。另外我建議只留我們兩人單獨談談，我的俄語水平還算不錯，之前曾在米格-29軍購項目中與貴方合作過，應當足以支持我們之間的單獨談話。”
“嗯？”
沒想到身旁這大胡子中將藏的挺深，會說俄語卻到現在才開口。
稍有意外但也沒怎么多想的周正隨即轉過頭去，沖著身后隨行而來、出于尊重與特事特辦，而被允許被攜帶了武器的老張和蘇洛維琴科點了點頭，示意在此等候。
一旁的穆薩拉赫中將也是轉身而過，對自己的隨行人員們交待了兩句、稍加叮囑。
待到雙方各自的領頭大佬處理完后，緊接著就一并說笑著進入了會談室正式落座開扯。
“我想是時候讓我們談談正事了，謝里寧先生，請問貴方究竟打算提供怎樣的交易內容給我們？是某種武器、彈藥，還是說愿意提供技術支持與升級合作？這是我想知道的，也只有知道了這些我們才能展開更進一步的商討。”
就等著對方主動先開口的周正聞言一笑，摘下了一直戴在臉上的墨鏡露出雙眼后的回答，隨即便脫口而出。
“準確來說是一款部件，中將先生。我們愿意為貴方提供基于AIM-54C型“不死鳥”空空導彈技術規格的導引頭部件，包含了制導元件與彈載雷達，是一整套可以即裝即用的導引頭部件。”
“......請問數量有多少？是否可以轉讓技術并提供支持？”
周正敏銳地捕捉到了那中將臉上一閃而逝的表情波動，雖然對方強行掩飾但還是有那么一瞬間的捕捉契機。
想來這也難怪，無外乎這位中將先生這么難掩激動。
伊朗人當年滿打滿算總共就得到了274枚不死鳥，還都是最基礎的初代量產版本A型。
而周正口中提出的C型，則是不死鳥最后一代的深度改進子型號。導引頭的搜索、鎖定和距離以及抗干擾性能，對比基礎的A型有了大幅提升，這是伊朗人從未得到過的高端玩意兒。
不提供完整的導彈只提供導引頭部件，這也是周正基于不便太過張揚暴露的自身安全考慮，還有伊朗人的軍工現狀問題所決定的。
坦率來說，唯一困擾伊朗人仿制不死鳥的難題，就出在最復雜的導引頭上。
除開導引頭之外的其它部分，像是什么戰斗部裝藥、導彈發動機、高性能燃料等等，這些對于伊朗人來說都不算事兒。
伊朗人能在中東這片地界上安身立命的看家本事有兩個。
其一是無人機本領，不但能自研自產諸多型號、體系完整的現代化無人機，還擁有獨立的無人機作戰師編制，是名副其實的“無人機神國”。
其二就是導彈技術，這可是連某帝國軍都能炸出傳染性腦震蕩，一死死上百號的強力武器技術。
所以切合伊朗人手中的導彈技術來說，只要為其解決了最復雜最困難的彈載雷達小型化，也就是導引頭部分的難題。
仿制不死鳥導彈上的其它部分，以伊朗人的技術完全可以做出同等性能，甚至更高水平的東西來。
像啥射程比原版不死鳥更遠點這種事也不是做不到，換上更高性能的導彈燃料和燃燒效率更充分的導彈發動機就可以，現如今的伊朗人完全做得到。
現在面對著這位中將先生更進一步的追問，依舊面帶微笑的周正繼續緩緩開口。
“暫定50套，當然，這只是一批次。至于技術轉讓與支持......我想這不妨留到以后再談如何？現階段我們需要的是打好合作基礎，只有足夠扎實的地基才得以建成萬丈高樓，蓋房子是要一點點來的，您覺得呢？”
現在有了毛子的支持背書和“高級毛子”的新身份在手，周正也不怕倒騰出這些東西出去，會給自己造成什么麻煩。
你誰要有意見你找毛子去，找我干啥？我就是一小小的談判代表而已。
還從沒聽說過把一個談判代表咋樣，就能瞬間打斷大幾十億軍購交易這種事的，真要找茬也找不到周正的身上來。
至于事后跟老牙那邊咋解釋這事兒，周正也有對應的說法，總之不著急。
況且只要能把大事辦成了，余下這些細枝末節的事情，對于瞬間撈了上百億長期流水生意到手的俄國人來說，那都是好說的小事。
就和娜塔莎當初跟周正說過的，以及往后跟老牙也說過的那話一樣——結果永遠比過程更重要。
眼下嘛，還是先對付好擺在面前桌上的軍購談判這一關再說。
“請問......這是單獨的軍售交易，還是說有什么其它額外的條件？”
面前這位大胡子中將也不傻，知道俄國人沒可能這么好心地主動上門幫忙升級導彈。
“無利不起早”是穆薩拉赫中將對常年打交道的俄國人的刻板印象，而臉上依舊掛著微笑的周正，也是憑借自己的“假毛子”身份，更加坐視了中將先生的這種刻板印象。
“其實這是蘇35戰斗機軍購項目的附帶合作項目之一，作為在蘇35戰斗機采購一事上無法保障彈藥、地面設備、后備部件供應的補償措施，可以這么認為。”
“只要您點頭同意，我可以向您保證這50套的導引頭部件，能夠在短時間內供應到位。就和那24架蘇35戰斗機一樣，這是現貨供應。”
“當然，我們也有樣品隨行帶來，可向您做展示之用。如果您感興趣的話，稍后我們就可前去看看，這只是為了更進一步地向您證明我們所言不虛、展示誠意而已。”
聽到的話和預想的情況一對比，只能說是果不其然。
穆薩拉赫中將猜到俄國人大概會將此和蘇35項目拴在一起做捆綁銷售，那么如果還不同意蘇35軍購項目的話，這不死鳥導彈的導引頭項目接下來會是啥情況，幾乎是可以預料的。
盡管如此，決心要最后確認一下的穆薩拉赫中將還是試探著開口發問。
“那么如果我們對蘇35軍購項目仍有異議的話......”
沒有立刻說不買也沒說買，穆薩拉赫中將不但用了“如果”還附帶上了“仍有異議”，算是將“不把話說死，全靠自己體會”的經典談判操作施展到位。
反觀周正這邊接下來的回答，也是依舊一臉云淡風輕地笑著開口。
“所謂可被理解為“補償”的項目，是需要有“被補償”的交易主體為優先前提的。您明白其中的道理，中將先生，這無需我多言。”
“嗯......”
眼見穆薩拉赫中將點了點頭，似還有猶豫仍在考慮當中。
不想再做過多扯皮，只想趕緊把事兒定下來然后回去處理安德羅那攤子的周正，隨即便拋出了早已準備好的第二項附帶交易。
“你們早些年間嘗試過給F-14A，做搭載R-73E格斗彈的升級項目對嗎？很不幸這項項目后來沒能成功，但也許現在，我們還可以談談更進一步的合作。”
將R-73E這種俄制高性能格斗彈往美制F-14A上塞，是伊朗人老早以前就嘗試過的升級項目，只是到最后依舊因為技術實力不足導致無果而終、整合失敗。
將美俄武器攢一塊這種事，對于伊朗人來說有點難度過高了，但如果是技術水平差距不大的美制戰機與美制導彈整合呢？
望著穆薩拉赫中將臉上那又興趣陡增的表情，周正確信自己幾乎已經看到了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