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許是極度的痛苦和恐懼激發了它的潛能,野豬竟然利用下墜的勢頭,猛地向上蜷身,用鋒利的獠牙狠狠啃向勒住后腿的主藤蔓!
“不好!”
我心中大驚,第二箭倉促射出,卻只擦著它的皮毛飛過。
“咔嚓!”
在野豬瘋狂的啃咬和自身重量的拉扯下,那根主藤蔓也應聲而斷!
“砰!”
沉重的野豬軀體重重摔在地上,濺起一片塵土。
它踉蹌了一下,但立刻站了起來,后腿雖然受傷流血,卻并未失去行動能力!
它甩了甩頭,渾濁的眼睛瞬間鎖定了我,充滿了暴戾和復仇的火焰!
我心中警鈴大作!
在它向我撲過來的一瞬間,我奮力地將手中長矛刺向它,試圖阻擋。
長矛刺中了野豬的前胸,但似乎沒能造成致命傷,反而更加激怒了它。
它只是停頓了半秒,便低著頭,如同一輛失控的卡車,朝著我們猛沖過來!
我感覺到一股腥風撲面而來,想躲已經來不及了。
我只能憑借本能,向側面猛地撲倒!
“呼!”
野豬帶著巨大的慣性,擦著我的身體沖了過去,獠牙甚至劃破了我的手臂,火辣辣地疼。
它一頭撞在我身后的一棵小樹上,碗口粗的樹干竟被直接撞斷!
我驚出一身冷汗,連滾帶爬地起身。
野豬晃了晃腦袋,轉過身,再次盯上了我。
完了!
我手里已經沒有像樣的武器了!
弓箭和長矛都已脫手,只剩下腰間那把童欣前兩天從海邊撿回來的一把生銹的小刀。
可是在這龐然大物面前,簡直如同玩具。
野豬刨了刨蹄子,鼻子里噴著白氣,準備發起第二次沖鋒。
就在這千鈞一發之際,突然一根長矛從我身后猛地刺了過來。
“噗嗤!”
也許是巧合,那根削尖的木矛,竟然精準地插進了野豬的左眼!
“嗷嗚——!”
野豬發出了前所未有的凄厲慘叫,劇痛讓它徹底失去了理智,開始發瘋般地原地打轉、沖撞,鮮血和眼球的組織液從它眼眶中飆出來。
它那龐大的身軀每一次扭動和撞擊都帶著毀滅性的力量,旁邊的灌木和小樹遭了殃,被撞得七零八落。
我驚魂未定地看向長矛飛來的方向,只見童欣臉色煞白地站在不遠處,雙手還保持著投擲的姿勢,渾身都在微微顫抖。
她竟然不顧自身的虛弱和腹痛,跟了過來,并且在最危急的關頭,擲出了那決定生死的一矛!
“快!離遠點!”
我朝她大喊,同時警惕地盯著那頭陷入瘋狂的野豬。
它現在是最危險的,臨死前的反撲足以撕碎任何靠近的生物。
野豬又掙扎沖撞了片刻,似乎耗盡了最后的力氣,也可能是劇痛和失血讓它變得虛弱。
它不再原地打轉,而是發出一連串痛苦而恐懼的嚎叫,踉踉蹌蹌地沖進了茂密的叢林深處,沿途留下斷斷續續的血跡和折斷的植被。
它跑了。
確認野豬真的消失在叢林里,不會再回頭之后,我緊繃的神經才猛地松弛下來。
頓時一股巨大的脫力感席卷全身,我幾乎站立不穩,扶住旁邊一棵樹才勉強撐住。
童欣快步跑到我身邊,眼神里充滿了后怕和擔憂:“江河!你沒事吧?”
“沒事,”我喘著粗氣,搖了搖頭,“你怎么跑過來了?不是讓你在洞里休息嗎?你肚子不疼了?”
“我不放心你,就來看看。”
她的聲音帶著哭腔,眼淚終于忍不住掉了下來,“我剛才嚇死了……我以為……我以為你要……”
她說不下去了,只是看著我手臂上的傷,眼淚流得更兇。
看著她這副模樣,我心中五味雜陳。
有劫后余生的慶幸,有對她不顧自身安危前來救援的感激,也有一種在生死邊緣被緊緊聯系在一起的復雜情感。
“別哭了,”我抬拍了拍她的肩膀,安慰道,“我們都沒事,這就是最好的結果。你剛才……很勇敢。”
如果不是她那精準的一矛,我現在恐怕已經兇多吉少。
童欣用力搖了搖頭,哽咽道:“我寧愿不要這種勇敢……太可怕了……”
我低頭看了看地上散落的武器和那片狼藉的打斗痕跡,空氣中還彌漫著濃郁的血腥氣。
野豬雖然跑了,但它受了重傷,尤其是眼睛那一擊,很可能致命。
“可惜,讓它跑了。”我有些遺憾地看著野豬消失的方向,“那么多肉……”
“跑了就跑了,只要你沒事就好!”童欣急切地說。
我點了點頭。
雖然野豬跑了很可惜,但正如她所說,我們能活下來已經是萬幸。
而且,經歷了剛才那一幕,我們之間的關系似乎又發生了一些微妙的變化。
那種在危難時刻毫不猶豫的挺身而出,比任何語言都更有力量。
我們互相攙扶著,沿著來路返回洞穴。
夕陽的余暉將我們的影子拉得很長,投射在這片剛剛經歷了一場生死搏殺的土地上。
回到洞穴,童欣立刻忙碌起來。
野豬雖然跑了,但之前捕捉到的那只竹鼠還在。
童欣正在處理著那只竹鼠,看著她專注而溫柔的側臉,我心中那片關于過去記憶的迷霧仿佛被吹散了一些。
無論之前發生過什么,無論未來會怎樣。
在此刻,在這座與世隔絕的孤島上,我們是彼此唯一的依靠。
“謝謝你,童欣。”我輕聲說道。
她抬起頭飛快的看了我一眼,說:“謝我什么啊?”
“剛才要不是你來得及時,恐怕……”
童欣卻突然哭了起來,她不敢看我,低著頭不停的抽泣著。
我猜她應該是被嚇到了,于是走到她身邊,輕輕拍了拍她的肩膀,安慰道:
“別哭了,我這不是沒事么,再說了,那可是一頭成年野豬,我們能安然無恙的活下來,就是最大的幸運了。”
她卻還是哭,將頭埋得更低了一些,沉聲對我說道:“江河,對不起!我……有件事情我騙了你……”
我一愣:“什么事你騙了我?”
“其實……救援隊來過了。”
我又是一愣,語氣也頓時變得激動起來:“你說什么?”
“我說,救援隊來過了,但是被我打發走了。”
我眉頭一皺,看著她那一張認真的臉,嚴肅的說道:“真的還是假的?”
“真的,幾天前他們就來了,我當時正在海邊,就是我去栽獼猴桃那天……”
她聲音越說越小:“我告訴他們我不想回去了,就讓他們當我死了……我還告訴他們,你也已經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