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拿出手機再次點開那個加密的相冊。
里面只有寥寥幾張照片,都是偷拍的側影或背影。
照片里的她,總是安靜地坐在窗邊看書,或者低頭擺弄陽臺上的花草,陽光灑在她柔軟的發絲上,側臉線條柔和,帶著一種易碎的、與世無爭的美。
就是這樣一個看似柔弱的女子,卻有著那般決絕的勇氣,能夠不留只言片語,徹底從我的世界里消失。
我深吸一口氣,撥通了何雅的電話。
這半年,雖然我狀態糟糕,但她一直動用關系在幫我留意安寧的動向。
“江河?怎么了?”何雅接得很快,聲音帶著一絲關切。
我沒有繞彎子,直說道:“何雅,我想問你一下,關于安寧……這半年,真的沒有任何新的線索嗎?哪怕一絲一毫異常的消費記錄,或者交通信息?”
電話那頭沉默了幾秒,何雅的聲音帶著無奈:“江河,我理解你的心情。但是……真的沒有。”
她沉默了一下,又說道:“就像人間蒸發了一樣。所有需要實名認證的渠道,酒店、航班、高鐵、甚至一些高端點的網絡消費,都沒有她的記錄。不過……”
她突然停頓一下,說道:“兩個月前,警方倒是跟我提起過她。”
“一個月前,警方跟你提起過安寧?”我頓時激動道。
“嗯,那時候我找過你,你還記得嗎?當時你也是一個人在酒吧里喝酒,我來找你想跟你說這件事情……可我剛說,你就讓我別提她,還抓著我陪你喝酒……后來這事兒,我就……就沒跟你說了。”
我一巴掌拍在自己的額頭上。
我想起了,一個月前,她確實來找過我,跟我說警方和她說了安寧的消息。
可那時候我整個人的狀態都不對,再加上那天也喝了不少酒,就沒有注意何雅要說的事情。
我重重嘆了口氣,這才向她問道:“警方當時怎么跟你說的?”
“說……說他們接到西藏阿里那邊打來的電話,向他們確認了安寧的身份,警方說安寧現在就在那邊。”
“啥?西藏?阿里?”我頓時感到不可思議。
完全沒有安寧的交通記錄還有消費記錄,她是怎么去西藏的?
等等,那邊打電話過來確認安寧的身份,這是發生了什么嗎?
我連忙問道:“確認什么身份?她出事了嗎?”
“那倒沒有,是羌塘無人區管委會那邊打來的核對電話。”
“無人區?”
“嗯,好像是說安寧要進入無人區,手續都全,但那邊管委會還是需要跟安寧戶籍地的民警核對一下,就是這么回事。”
我倒吸口涼氣,頓感難以置信。
安寧要去穿越羌塘無人區?還是一個月前的事了?
“你當時怎么不……”我欲言又止,實在是怪不上何雅,因為當時是我讓她別提她的。
我又是一巴掌拍在自己額頭上,我怎么就這么蠢啊!
這都一個月了,她一個女人去穿越羌塘無人區,這不是找死嗎?
“對不起,江河,我……”
我嘆了口氣,打斷她的話:“跟你沒關系,別說對不起,是我當時沒讓你說的,我的原因。”
何雅沉聲道:“你也不用太擔心了,至少還沒有傳來她消息,這就是好消息……而且,我了解安寧,她有很豐富的戶外經驗,這一點你可以放心。”
我也知道,安寧一直都喜歡冒險。
在我剛認識她那會兒,我就記得她跟我說過,到目前她已經自駕走了兩百多個地方了,而且從來都是一個人。
如今,她出現在無人區那種地方,倒也不奇怪。
只是我還是會擔心呀,畢竟無人區不是別的地方。
且不說現在這么寒冷的天氣,就說她一個女孩,獨自闖進無人區,會面對的也是無法想象的。
想起無人區里的那些環境、野獸,我現在都感到不寒而栗。
我想不通,她為什么要去穿越無人區。
可是這一刻,我心里已經有了一顆想去無人區里找她的種子。
我深吸口氣,向何雅問道:“普通人進入無人區需要什么條件或者手續嗎?”
何雅頓時一愣,立刻說道:“你要干什么?你別跟我說你也準備去無人區吧?”
“她能去,我為什么不能去?”
“林江河,我不許你去無人區,說什么都不許!”
何雅語氣嚴肅,帶著命令,繼續說道:“你別把這當成兒戲!且不說安寧有戶外經驗,而且我問了,她不是一個人去的,她也有團隊一起的。”
“那我也可以找一個團隊呀!”
隔著手機我都能感覺到何雅用力吸了口氣,她依舊嚴肅的對我說道:“你別鬧了行嗎?我馬上幫你聯系阿里那邊的工作人員,一旦有安寧的消息,我第一時間通知你還不行?”
“不是,找到她是一回事,主要是……”我笑了笑,“剛才你跟我說了這事兒后,我突然想去無人區了。”
“你說什么?!”何雅吃驚道。
“人這一輩子,總得去做一件有意義的事情吧?我覺得我應該去那里看看,去無人區洗滌一下自己。”
“我想你是瘋了,你完全不了解無人區的風險,那邊平均海拔都在五千米以上,這個季節還有零下四十多度的極寒……這些就不說了,里面的野生動物都非常有攻擊性,你可知道每年有多少人死在無人區里面嗎?”
何雅的語速很快,恰恰證明了她的擔憂。
也能理解,畢竟我別說去無人區那種地方,就是戶外經驗我也不足啊!
說句怕笑的話,我連戶外帳篷怎么搭都不知道,更別說其它了。
何雅也了解我,所以才會如此大的反應。
但我覺得人嘛,總得去做一點自己舒適圈以外的事情,要不然活著還有什么意義?
我依舊堅持道:“先掛了,我查一下去無人區的手續。”
何雅急忙喊住我,語氣嚴肅的說道:“不行!林江河你聽見沒有?絕對不行!這件事情沒得商量,除非你不想把我當朋友,那你就去。”
我在一陣沉吟后,回道:“何雅,我理解你的擔心,我也非常珍惜我們之間的友誼。所以,我也不希望你替我做這些超出了這份感情之外的決定……因為這是我的路,能做決定的人,只能是我自己。”
“你可以向我提意見,但是不能替我做決定,明白了嗎?”
何雅頓時沉默了一下,語氣也低沉下來:“你是在暗示我管得太寬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