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天后。
我和曹思瑤一起去祭拜了曹師傅。
都說養(yǎng)恩大過天,對于曹思瑤來說,曹師傅是她在這世上最親的人,她到了可以工作的年紀,卻來不及孝敬自己的親人,甚至不能每年回來祭拜,這是一件很痛苦的事。
她在墳前哭了很久,我看得也難受。
有些人別說出國,就是出省都會想家,她一個女孩子在國外,想必也煎熬,這些她從來沒跟我們抱怨過。
還有差不多半個月的時間,她給她二叔過完壽,到時候還得出國。
接下來這幾天,我一直待在公司。
為了保證她的安全,她必須跟我形影不離,自然也待在公司里面。
當時我開公司的時候,她已經(jīng)在國外了,所以公司的環(huán)境對她來說有些陌生,不過這里的氛圍卻讓她感到熟悉,因為曹師傅以前開的店,也是殯葬一條龍,她從小就是在這樣的環(huán)境里長大。
這天下午,公司來了業(yè)務(wù),死者是一個二十七歲的青年。
家屬來電話的時候特意叮囑我們,說死者患有艾滋病,遺體現(xiàn)在在家里,需要我們?nèi)谭?wù)。
所謂全程服務(wù),就是把死者的遺體從家里抬出來,包括擦身、穿衣,這些都得我們來做。
但是死者有艾滋病,我們肯定收費要高點,這些我在電話里跟家屬簡單提了一下,根據(jù)情況至少得加收三千到五千不定。
家屬同意后,我在公司群里問了一下,一問全都在忙其他的葬禮。
其中有兩個法師在休假,但是現(xiàn)在在老家,趕過來也來不及。
沒辦法,我只能把周重和顏希叫來,準備親自去服務(wù)今天這位死者。
“死者有艾滋病,大家一定要把防護服穿好。”
“這可不是開玩笑,千萬要小心點,如果身上有什么傷口,提前把創(chuàng)可貼貼上,以防萬一。”
說完,我去倉庫拿了四套防護服出來。
雖然我們只有三個人,但曹思瑤得跟我形影不離,她說她也要去幫我們忙。
我開著公司的運尸車,帶著他們?nèi)齻€趕往死者家里。
到達現(xiàn)場后,單元樓下面已經(jīng)圍了很多人,有小區(qū)居民,也有死者家屬。
我們先跟家屬了解了一下情況,這個死者二十七歲,是一家健身房的健身教練,自己在外面租的房子,也就是獨居,之前家屬全都不知道他患有艾滋病,他從來沒跟任何人說過。
家屬為什么現(xiàn)在知道呢,是因為兩天都聯(lián)系不上死者,于是就過來了,然后叫了開鎖的師傅來開鎖,這才發(fā)現(xiàn)死者已經(jīng)死在了出租房里面。
可能死者也知道自己要死,就提前寫了遺書,說自己有艾滋病,讓家屬收尸的時候小心點。
跟我們溝通的家屬是死者的堂哥,姓李,我問他要不要給死者舉辦葬禮,還是說直接去殯儀館火化。
“不辦,辦了沒意義,主要是我堂弟得的這個病,哪好意思往外說啊。”
李先生小聲問我們:“但是家里的老人覺得這不是正常死亡,因為我堂弟年輕嘛,所以說想簡簡單單做個法事,你們畢竟是專業(yè)的,我想問一下,有沒有必要做這個法事?”
這肯定是沒必要,每年病死的人那么多,也沒見幾個變成鬼或者是投不了胎的。
但他既然問了,我一個商人,肯定要說做啊。
“做,再怎么也得做一下。”
“你想想看,他這么年輕得了這個病,肯定會死不瞑目。”
最后商定好,家屬決定給死者做場法事,但是因為死者這個病,不好在小區(qū)里面做,也不好回老家做,就只能租用我們公司的場地來設(shè)靈堂。
接著我們趕去樓上,準備給死者收尸。
從電梯里面出來的時候,只見入戶門外面聚集著很多家屬,以及房東,據(jù)說醫(yī)生和警察已經(jīng)來過了。
死者的父母也在這里,哭得那叫一個可憐。
現(xiàn)場還有一個更可憐的人,就是房東,這房東是個大媽,正哭著給家里打電話,說這房子廢了。
我們四個走進屋子里之后,發(fā)現(xiàn)屋子很整潔,也很干凈,但是屋子里彌漫著一股尸臭味,這種味道穿著防護服都不管用,穿透力可以說是極強。
尤其越靠近臥室,這種味道就越濃烈。
我們做足了心理建設(shè),這才敢走進臥室。
進去之后,我們看到了死者的遺體,他是側(cè)臥躺在床上,雙腿卷曲,上半身只搭了一條薄毯。
整個現(xiàn)場可以說是非常令人窒息,一是味道難聞,二是光我們現(xiàn)在看到的,那張床的床單已經(jīng)被不知名的黏液所滲透,并且和死者的皮膚粘在了一起。
按理說臥室里開了空調(diào),尸體應(yīng)該不會發(fā)生高度腐敗和巨人觀現(xiàn)象才對,那就不可能滲出這么多尸液出來。
果然,等我們走近觀察后才發(fā)現(xiàn),尸體其實沒怎么腐敗,而是死者全身的皮膚發(fā)生了潰爛,才導致了這些黏液滲出來,然后大面積沾染到了床單上面。
這是由于艾滋病會破壞人體的免疫系統(tǒng),然后引起病毒感染,最終導致皮膚潰爛。
如果說到了這種程度,基本就是晚期了。
這個死者肯定是沒有按醫(yī)囑服藥。
“嘔——”
此時站在我旁邊的周重,突然發(fā)出一陣嘔吐聲。
我連忙提醒他:“大哥,你還穿著防護服呢,千萬別吐出來,否則你只能咽回去。”
看到他實在難受的樣子,我生怕他受不了吐出來,沒辦法,只能讓他先出去。
接著我讓曹思瑤把尸袋擺好,我和顏希各站前后,一個人抬頭,一個人抬腳,一起把死者從床上先抬了起來。
可是抬起來之后,那床單還粘在死者身上,我用腳都沒給他薅下來。
“思瑤,快過來扯一下。”
她忙起身過來,但沒敢用力扯,因為床單跟皮膚已經(jīng)粘死了,用力會造成遺體損壞。
可是不用力,這床單又根本剝離不了。
曹思瑤無奈地看著我,盡管隔著防護服,我都能感受到她內(nèi)心的崩潰。
最后她只能用力,強行將床單扯開,一下子扯了不少的皮肉下來。
而現(xiàn)場還發(fā)生了一件極為怪異的事,就是當床單被扯開之后,死者突然把眼睛給睜開了。
原本他的死相就有點恐怖,一睜開眼睛導致整張臉都變得很猙獰,嚇得兩個女生叫了一連串的‘臥槽’出來。
“沒事,沒事,千萬別放手。”
我趕緊出聲安撫顏希:“這是正常現(xiàn)象,不是他自己睜的眼。”
說完,我們趕緊給死者裝進尸袋,重新給他合上雙眼,然后將尸袋的拉鏈拉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