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空聲不斷響起。
片刻之后,張唯看到,一個撐著紙傘,臉上蒙著紗巾,赤足踩在地上,也不嫌腳臟。
接著,他又看到一張熟悉的面孔。
趙凌云。
這人倒是沒有了之前的桀驁,甚至衣服千瘡百孔,看上去頗為狼狽,也不知道遭遇了什么。
見到張唯,趙凌云輕輕點頭。
不說不說,心情真是一種奇妙的東西。
不久前,他還對張唯起了殺心。
但在得到那柄小劍,又加上現在出現地獄樹。
他已經沒有那份心思了。
“喲,還挺熱鬧的。”
一個聽上去挺懶散的嗓音響了起來。
張唯看去。
又有三道身影來到。
跑在最前面,是個劍修。
男性,三十不到的模樣。
穿得挺隨便,不修邊幅的浪蕩模樣。
腰上懸著雙劍,兩把劍一長一短,一白一黑。
后面跟著個老叫花子,穿著百家衣,拎著根打狗棍,罵罵咧咧地不知道在罵誰。
最后一個,也是個熟人。
武廬,仇杰。
他拎著兩把槍,一柄銀槍,是他之前的兵器。
另一柄,則是暗紅色的盤龍槍。
菜市口的重器!
“在下藍野,各位,那是地獄樹。”
“蠻族的巫祝把樹種埋在體內,一旦身死,樹種就會暴長,長成大家現在看到的這種黑色大樹。”
“此樹會攝取一切生機,直至將所在的區域化為一塊死地為止。”
“現在地獄樹出現,已經封鎖了整個古鎮,如果不把它鏟除掉的話,大家都別想離開。”
“嘿,說這么多是想告訴各位,接下來,咱們最好齊心協力。”
“不然都得玩完。”
雙劍男子朗聲說道。
渡苦和尚雙手一扯,將一叢枝條扯斷,接著說道。
“藍野施主,你對這妖樹如此熟悉,應該也知道如何將其鏟除吧?”
藍野點頭:“不才看過關于地獄樹的記載,想要鏟除地獄樹,需要將其連根拔起。”
正徒手撕碎枝條的女子笑嘻嘻地說:“這可不容易啊,你瞧那東西,老大了。”
“我猜那樹根已經深入地底,光憑咱們幾個,只怕很難把人家連根拔起吧?”
藍野看去,眼神微微晃了下:“‘血手’厲靈,你也進洞天了。”
厲靈.......
綽號‘血手’?
一個姑娘家,這名字,這綽號,聽著都不太妙。
張唯心里浮起一個個念頭時,那雙手散著血氣的女子已經笑了起來:“你認識我?”
藍野干笑一聲:“我手上還有你的通緝令了,你說我認不認識你?”
通緝令?
朝廷重犯?
張唯眉毛一揚,把那女子刻進了心里。
這時一個清淡聲音響起。
“是誰重要嗎?”
“現在還是想想怎么鏟除那棵妖樹吧。”
聲音來自持傘盲女。
張唯看去時,便聽到趙凌云說道:“雨師妾說得沒錯,藍兄,你還是快點說說,怎么鏟除這棵妖樹。”
藍野未答,老叫花子咳嗽起來:“雨師妾?”
“螭羽門這一代的‘雨師妾’?”
便聽那盲女悠然道:“是我。”
“‘煙槍’吳卓,等離開洞天后,咱們再把賬好好算一算。”
張唯視線不由在這兩人之間來回,心想老頭子合著是那什么螭羽門的仇人?
老叫花子這時叫了起來:“老子當年不過偷了你們門內種的一些煙草,至于一個勁地追殺我嗎?”
雨師妾淡然道:“我門之中,一花一草,皆是私產。”
“你不問自取,難道不該死?”
老叫花子想說什么,仇杰走了過來道:“別吵了。”
接著又說。
“藍兄,快說說地獄樹的事。”
藍野這時才道:“地獄樹的根,并非指的是樹根,而是那催生出地獄樹的巫祝。”
“他才是地獄樹得以存在的‘根基’。”
“只要摧毀了那巫祝的尸體,地獄樹就成了無根的浮萍,會自行枯死。”
張唯這時才開口道。
“這么說,我們得回到樹下去?”
藍野朝他看來:“正是。”
“但由于地獄樹會攻擊一切活動的事物,所以,我們需要精誠合作。”
“才有希望辦到。”
渡苦和尚宣了聲佛號道:“那就由貧僧來開路,各位施主,且隨我來。”
說罷,和尚雙手合十,全身綻放奪目金光。
大喝一聲,向前沖去,雙手不斷探前。
揪著枝條,用力一扯,硬生生撕出一條通道來。
“大和尚,我來幫你。”厲靈笑嘻嘻地跳了下來,來到和尚身邊。
用散發著紅色氣息的雙手,徒手撕碎了一叢又一叢枝條。
“大伙快跟上!”藍野大喝一聲,沖了過去,跟在了后面。
雨師妾一言不發,赤足在地面一點,便悠悠飄了過去。
人在半空,也不見她持咒掐訣,天上就下起了一陣青雨。
那青雨淋在了眾人前方的黑色枝條上,被青雨一淋,那些枝條迅速變成灰色,接著枯萎腐爛。
有雨師妾幫忙,眾人推進的速度加快了三分。
張唯、趙凌云、仇杰不分先后地追了上去。
由于用不著他們開路,三人便默默趕路。
老叫花子吼了句‘老子斷后’,就吊在隊伍的最后方,跟雨師妾離得遠遠的。
片刻之后,黑色枝條就像潮水一樣漫過來。
這時老叫花子拿出一桿煙槍,用力吸了口氣。
煙槍里的火星迅速消失。
隨后。
老叫花子拿開煙槍,朝著黑潮般的枝條,猛地從口中噴出一團烈焰。
橘黃色的烈焰呼嘯著噴射出去,點燃枝條,燒得它們噼啪作響,一時間追不上來。
仇杰跟老頭交過手,見到這一幕,心想莫非老頭的功夫,十有八九在那桿煙槍上。
老叫花子見仇杰看來,哼了一聲。
“你小子想得沒錯,老子我的真功夫全在這桿煙槍上。”
“之前不過拿打狗棍逗你玩而已,要動真格,你小子早燒成渣渣了。”
仇杰不由臉色一變。
前面藍野卻笑了起來:“別聽他的。”
“他的綽號雖然是‘煙槍’,但這個綽號,跟他的實力沒半點關系,純粹是因為他是個煙鬼罷了。”
“老家伙的功夫在打狗棍上,他的棍法配合火行天道的赤火,才是真正要人命的東西。”
老叫花子頓時嚷嚷起來:“姓藍的,你一天不拆我臺就活不成了是吧?”
“就不能讓我有點前輩高人的樣子嗎?”
藍野聳了下肩膀,不再言語。
老叫花子仍在嘟噥:“清陽山怎么會出你這種嚼舌之輩,藍田玉也是瞎了眼,當年才會把你撿回去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