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還真年事已高。
和米縣前任掌旗莫英一樣,賈還真在掌旗這個位置上,一坐便是多年。
背地里有人說他尸位素餐,他只能裝成沒聽見。
并非他不想挪個窩,往更高處走。
實在是能力有限。
踏夜司不同朝廷其它機構,這里不講資歷,只講實力。
實力強弱,直接關系到仕途。
因此這個機構里,不乏有賈還真、莫英這種一大把年紀了,還只是做個小小掌旗。
也有如張唯這般,年紀輕輕,剛成為巡使不久,便位居要職。
賈還真不是不想努力,實在是天賦有限。
他人到中年,才機緣巧合,走上修煉一途。
可惜這個年紀修煉已經有些遲了,再加上他天賦平平,是以蹉跎了半輩子,才勉強踏進‘入海境’,謀了個掌旗的職位。
因為年齡和莫英相仿,是以延安府百戶所下面的各位掌旗里,賈還真和莫英走得最近,交情也最深。
聽聞莫英入獄,又得知張唯代替了老友,短短不到三個月時間,就從一介巡使,搖身一變成了甘泉縣掌旗。
賈還真心中難免不忿。
心想自己當了多少年的巡使,才當上了掌旗。
他張唯憑什么一年不到就當上掌旗。
再加上聽說莫英入獄的事情,似乎和張唯有關系。
于是張唯在他心中,就成了出賣上司,謀求富貴的不仁不義之人。
羨慕、嫉妒、仇恨.......
各種情緒交織成難以言喻的心情,使得賈還真在聽到張唯這個名字時,忍不住出言詆毀。
只有這樣,才能夠在心理上尋求到一絲平衡。
卻不料這個時候,正主到了。
賈還真抬頭看去,便見祠堂大門處,數道身影走了進來。
走在最前面的,是個年輕男子,穿著朱紅官服,兩肩繡交叉的‘日月旗’圖案。
正是米縣掌旗,張唯!
賈還真臉色頓時有些尷尬,緊接著眼中又升起怒火。
他只是收到了百戶所的召集令,但沒想到,張唯也有資格參加。
畢竟入山平妖是大事,也是他們這些掌旗為數不多能夠立大功的機會。
這樣的好事,在賈還真想來,張唯還沒有資格參與。
卻沒想到。
張唯來了!
這說明什么?
偏愛!
百戶大人偏愛啊!
賈還真心酸無比,又見張唯絲毫不顧同僚顏面,出言頂撞,于是便生出怒意。
沒錯,我是在背后說你的不是。
那又咋了?
說說還不行嗎?
你年輕人以后好日子多的是,讓我老人家過過嘴癮他犯法嗎?
用得著這樣當眾給我甩臉色嗎?
真是氣煞我也!
頓時,賈還真站了起來,冷冷說道。
“我道是誰,大呼小叫,目無尊長,原來是張大人。”
“那倒不奇怪了,畢竟張大人連自己上司都敢抓。”
“張大人性情如此狂妄囂張,說不定哪天連李大人都敢頂撞,我這小小掌旗不被張大人放在眼中,倒也正常。”
張唯笑了。
“少往自己臉上貼金。”
“三歲小孩都知道不能在背后說人是非,你連小孩都不如,也稱‘尊長’二字?”
“另外,莫英勾結齊家,謀害下屬,證據確鑿。”
“我抓他有理可依,有法可據。”
“賈掌旗卻拿這姓莫的跟李大人相提并論,你是想說,李大人也是這種人嗎?”
他晃了晃手上的‘照妖鏡’:“賈大人說的話,我可記下來了,你不會想抵賴吧?”
賈還真臉色一變,指著張唯怒道:“你誣陷我?”
“看樣子,張大人的本事,全在這一張嘴上!”
張唯拍了拍腰間長刀:“張某是否有別的本事,賈大人一試便知,就怕賈大人沒這個膽。”
這時旁邊那個劉姓掌旗站了起來,笑道。
“張大人,大家都是為朝廷效命,何必傷了和氣。”
“不然,這事就算了吧?”
張唯朝劉掌旗拱拱手道:“劉大人說得對。”
“既然這樣。”
“賈大人,你就當著大伙的面,給我賠個不是。”
“我呢,也就大人不記小人過,這事就這么算了。”
“你意下如何?”
賈還真頓時氣得吹胡子瞪眼睛。
讓我給你賠不是?
憑什么!
人要臉,樹要皮。
當著這么多人的面,賈還真這臉上掛不住,當即說道。
“來來來,讓我討教下張大人的高明。”
“希望你手上的功夫,和你的嘴上功夫一樣了得!”
劉掌旗聞言苦笑,心想這又是何必呢?
張唯卻想,今天之前,我連這姓賈的是誰都不知道。
別說得罪了,就連一句話都沒說過。
憑什么讓他在背后蛐蛐,我還要一笑置之。
就憑他比我老嗎?
開什么玩笑。
老東西就可以為所欲為?
何況兵家行事,就講一個‘從心’。
不爽我就要發作,否則以后變成心結,耽誤我修煉。
老東西你賠得起嗎?
所以,干就完了!
當下,眾人移步到祠堂外面。
一片空地上,賈還真抽出自己的寶劍,捏了個劍訣。
“別說我以大欺小,張大人,你先出招吧。”
裝!
我讓你裝!
張唯呵呵一笑,不急著出手,而是四下打量。
賈還真看在眼里,冷笑道:“張大人這是干嘛,莫不是在找地上可有縫鉆?”
張唯不鳥他,視線落在一棵枯樹下,走了過去,撿回來一根木頭。
賈還真一愣,接著臉色拉了下來:“張大人,你不會是打算拿這東西跟我過招吧?”
張唯揮了揮這根木頭,說道:“有它足矣。”
“要是用刀,我怕一不小心劈死了賈大人。”
賈還真聽得差點一口老血噴出來:“欺人太甚,欺人太甚!”
“姓張的,今天看我怎么教訓你!”
張唯不語,只是運轉功法,催動真元。
當即,體內炁海沸騰,掀起巨浪。
以至四周空地,隱約響起了大海潮意。
無形但沉重的壓力,落在每一個人的身上。
劉掌旗臉色一變:“入海五重?”
“不對,六重,或者七重!”
他正要說什么,就聽張唯大喝。
“給我滾!”
場間。
張唯沖刺。
在距離賈還真還有七步之遙時,手中木棍化成一團模糊光影。
砰!
賈還真整個人倒飛了出去。
虎口破裂,長劍脫手。
整個人倒飛數丈,才重重落地。
接著捂著胸口,噴出一口鮮血。
這時候,劉掌旗才看到,一抹血紅弧光,掛在賈還真剛才所在的位置上。
弧光逐漸消散時,張唯手里的木棍也碎成了灰。
另一邊的賈還真,指著張唯只說出一個‘你’字,就口吐白沫,兩眼一番。
昏迷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