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時辰后。
許仲看著換上文士服,扎起頭巾的張唯,表情有些古怪道:“大人,你就不能直接帶兵上我家抓妖么?”
張唯搖頭道:“如果令尊果真不是人的話,我們這么大張旗鼓殺過去,勢必打草驚蛇?!?/p>
“所以,我換成文人裝束,扮成你剛認(rèn)識的朋友,陪你一起回家。”
“一來可以接近和試探令尊,二來,若令尊果然是妖魔所化,我也好斬妖除魔。”
許仲苦笑道:“我覺得不用試探了,那肯定不是我爹?!?/p>
張唯卻不是這么認(rèn)為。
穢野事件后,延安府一名入海境的陣修,在米縣布置了一個法陣。
一旦有妖魔入城,便會觸發(fā)警報,清衛(wèi)署立時得悉,從而快速應(yīng)對。
然而。
許仲的爹,沒有觸發(fā)警報。
張唯懷疑另有內(nèi)情。
因此才有試探一說。
“是與不是,見過便知?!?/p>
張唯拍了下他的肩膀:“記住嘍,咱們是這兩天剛結(jié)識的朋友?!?/p>
“別露餡了。”
許仲有氣無力地應(yīng)了句:“唉,我曉得了?!?/p>
兩人從衙門后巷離開,轉(zhuǎn)入大街,由許仲帶路。
片刻之后,便看到了許家。
來到這里的時候,張唯已經(jīng)看到了經(jīng)過喬裝的陸南天等人。
他自然是有備而來。
在決定試探的時候,就已經(jīng)命陸南天幾人扮成販夫走卒,埋伏在許家附近,以防萬一。
到了家門口,許仲臉色蒼白,舉步不前。
看得出來,他對回家這事很抗拒。
張唯拍了拍他的肩膀道:“放心,許兄,一切有我?!?/p>
許仲這才咬咬牙,推門而入。
一進(jìn)門,便聽有人道:“回來啦?”
聲音在寂靜的屋堂中回響,雖是白天,卻把許仲嚇了一跳。
張唯看去,只見一六旬老翁,拄著竹拐,坐在正中的椅子上,含笑望來。
許仲頓時結(jié)結(jié)巴巴地說道:“爹,孩兒回來了。”
老人點點頭,視線落在張唯身上:“這位是?”
許仲硬著頭皮,按照之前張唯所授,開口道:“這是孩兒最近結(jié)識的好友,姓張名唯?!?/p>
老人表情意外:“哦,原來是剛認(rèn)識的朋友,怪不得這么面生?!?/p>
見這父子倆對答如流,張唯心里面,把‘尸鬼’這個選項剔除掉。
原本他聽說許父死而復(fù)生,還以為跟他那杏花小宅里的事件一樣,也是尸鬼作怪。
可現(xiàn)在,人家大白天出來活動,還很健談,哪里像是尸鬼。
這時許仲說道:“張兄聽聞父親博古通今,非纏著我?guī)麃硪姼赣H,說是有一面古鏡,想請父親鑒賞,不知父親意下如何?”
老人呵呵笑道:“你這孩子,如此吹捧為父,你不害臊,我還害臊呢?!?/p>
“老頭子我哪里稱得上博古通今,不過對些老事物有些興趣罷了?!?/p>
“鑒賞不敢當(dāng),隨便看看還行?!?/p>
過去的一個時辰里,張唯詢問了許仲關(guān)于他父親的一些信息,才制訂了這個計劃。
現(xiàn)在計劃開始,他從容地拿出踏夜司那面‘照妖鏡’。
若許父是妖,被這鏡子一照,當(dāng)即無所遁形。
當(dāng)下。
張唯微笑上前,雙手捧著鏡子,遞到了老人面前:“還請許翁過目?!?/p>
老人不知有詐,伸手接過。
借這個機(jī)會,張唯用手輕觸老人指尖,渡過一絲真元。
老人拿過鏡子,認(rèn)真端詳,然后笑道:“張小友,你這個鏡子,做工雖然不錯,可惜,它不是什么古鏡?!?/p>
“你看這鏡面,用的是..........”
老人侃侃而談,身影多次出現(xiàn)在鏡子中。
然而鏡子里的他,并沒有任何變化。
“所以,你這鏡子若是買來的,怕是讓人騙了?!?/p>
講解之后,老人微笑著把鏡子交還給張唯。
張唯不動聲色地接過來,然后道:“我聽許兄說,家中最近怪事連連。”
“先是母親失蹤了,接著妹妹和妻子也不見了。”
“可為什么許老看起來,一點也不著急的樣子。”
老人似乎沒有想到,許仲會把這種事情往外說。
更沒想到,前一刻還在說古鏡的事,這一刻,張唯就把話題轉(zhuǎn)到這件事情上。
頓時。
老人的表情明顯一怔。
隨后眼中閃過莫名怒色,看了許仲一眼。
接著臉上露出笑容道。
“小兒最近讀書,都把自己讀糊涂了。”
“家里的人不曾失蹤,小友有心了?!?/p>
張唯步步緊逼:“既然沒有失蹤,為何我一個都見不到?”
老人眼眸低垂,表情漸冷:“難道拙荊回了娘家,我也要跟小友解釋嗎?”
“小友不覺得自己,管得未免太寬了一些?!?/p>
張唯哈哈一笑:“原來老夫人回娘家了,那倒是我唐突了。”
“那許兄的妹妹和發(fā)妻,卻又去了何方?”
老人拉下臉道:“小女和媳婦,自然是陪拙荊一道回去,難不成讓我家老太婆一個人回去不成?”
后面的許仲全身顫抖,顯然怕極,卻還是開口道。
“可是,爹?!?/p>
“娘的娘家已經(jīng)沒人了,她還回去做什么?”
“而且,就算小妹和秀兒陪她老人家一起回去,為何沒跟我提起?”
老人聞言,臉色愈發(fā)難看。
便在這時,大門打開,有聲音從門外傳來。
“那是因為我們不想打擾你讀書。”
“你個傻孩子,難不成,娘還會好端端沒了不成?”
許仲聞聲回首,就見門外進(jìn)來三人。
正是自己的娘、妹子還有妻子。
許仲的妹妹捂著嘴巴笑道:“哥,你在想什么呢。”
妻子也道:“許郎,你沒事吧,為何臉色這么難看?!?/p>
許仲一下子愣了。
“這,這.......”
“原來你們沒失蹤啊?”
許仲妹妹捧腹大笑:“說什么呢,哥,我們陪娘回家去了?!?/p>
“娘想家了,想回去祭拜先祖,爹讓我們別打擾你,所以才讓我們悄悄離開。”
許仲這才笑了起來:“原來是這樣,我還以為......”
許父哼了聲:“以為什么?”
張唯替許仲說道:“許兄以為,自己家人被妖魔吃了呢?!?/p>
屋堂里氣溫驟寒。
不過很快,就恢復(fù)正常。
許父搖頭道:“這孩子,瞎想什么呢,哪有妖魔........”
話音未落。
猩紅的刀芒,就劈在老人的臉上。
手握長刀的張唯,近乎貼到老人臉上。
一字一句道。
“誰說沒有,這里足有四頭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