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化坊,鼓樓大街。
來到百戶所后,張唯把馬匹交給所里的馬夫,便和朱盈川一道進門。
剛走進大門,迎面便來了一道身影。
也不知道在想些啥,差點跟張唯撞上。
卻是個‘熟人’,裴東來。
這姓裴的走路不帶眼睛,余光瞥到前面一道身影,正要發作。
看見朱紅官袍,頓時把來到嘴邊的話又咽了回去。
再仔細一看,當場連退幾步。
“是你?”
他把張唯認了出來。
畢竟。
在黑狼幫的市集上,張唯揍過他,兩次!
任誰有這樣的經歷,必然印象深刻。
可他做夢都沒有想到,今天重逢,張唯居然穿著官服。
這可是掌旗才能穿的官袍啊!
怎么。
黑狼幫的美人幫主,攀上了一位朝廷七品官?
張唯露出一臉和善的笑容,在朱盈川疑惑的眼神里,輕飄飄問了句:“我倆認識?”
裴東來剛要說‘你化成灰我都認得’,可轉念一想,人家今天穿著這身官袍,自己再提集市買刀一事,豈不自找苦吃?
轉念再一想,掌旗大人這句話似乎頗有深意,是否在提醒自己,別把那日的事情捅出來。
轉念再再一想,那天晚上,蕭家遇襲,據說是黃家的門客干的,但事后黃家推得干干凈凈。
今日,黑狼幫那位美人幫主的情郎上門,莫非是替紅顏出頭,來辦黃昆的?
轉眼間。
裴東來的腦袋轉了十八個彎都不止,當下連連搖頭:“認錯了。”
“沖撞了大人,卑職該死。”
張唯呵呵一笑:“無妨。”
裴東來連忙告辭離去。
這時有百戶所的差役過來,領著張唯兩人去大廳。
來到大廳,張唯見到了好幾張熟悉的面孔。
都是曾經參與青鰲山平妖的掌旗。
其中,還有被張唯一棍子敲暈的賈還真。
看樣子,他們也收到了臨時調令。
賈還真見到張唯,臉色有些不自然,低下頭,一副昏昏欲睡的模樣。
張唯笑了笑,跟眾位掌旗打過招呼。
這才坐下。
片刻之后,腳步聲傳來。
張唯抬頭,便見兩道身影走進大廳。
其中之一,正是百戶李硯。
另外一人,卻是姚青璇。
她看到張唯,亦是一怔,隨后淺淺一笑,微微點頭。
張唯身后,朱盈川皺了下眉頭,小聲道:“她怎么也在這?”
走在姚青璇旁邊,李硯將姚朱二女的神情看在眼中。
這位百戶,又多看了朱盈川一眼。
這才對姚青璇道:“遠來是客,姚大人請入座。”
姚青璇聲音空靈,微笑道:“李大人請。”
兩位百戶大人坐下之后,李硯開門見山。
“各位,這次把你們調來,是為了蠻族巫祝一事。”
“蠻族攻占了遼東,打開了通往我大曜國境內部的缺口,已經有不少蠻子趁機潛入中原。”
“我百戶所收到消息,蠻族里一名大巫,已經秘密潛入延安。”
“因此,我把各位臨時調派過來,希望借助各位的力量,盡快找到并清理掉城中的蠻子,以免釀成大禍。”
這時,坐在左側,黃龍縣的掌旗‘哼’了聲道:“蠻子野心不小,我聽說他們為了快速提升國力,在進犯我朝之前,還橫掃了西域,禍及樓蘭、龜茲、于闐、疏勒等國。”
“我也聽說了,所以這一兩年來,胡商的數量大為減少,路上已經不安全了。”
“這次被他們攻占遼東,不過我朝一時大意,如今李老將軍掛帥,想必用不了多久,定能收復遼東!”
“對,等遼東的缺口堵上,那些潛入中原的蠻子就成了甕中之鱉,對付起來還不簡簡單單。”
李硯抬手,制止掌旗們繼續討論,他沉聲道:“鎮北軍已經抵達戰場,接下來將會著手驅逐敵寇。”
“不過,大家不要盲目樂觀。”
“蠻族犯我中原多年,潛伏滲透也不是頭一遭了,里應外合之下,哪怕鎮北軍出戰,想要收復遼東,只怕也不是十天半月能夠辦得到的事情。”
“在這種情況下,我們更要盡快把偷跑進來的老鼠清理掉,為鎮北軍減輕壓力。”
在他說話之際,一名巡使走了過來,把一封封信分發給張唯等巡使。
李硯說道:“各位,為了防止走漏風聲,這次行動,你們都將獨自負責其中一個環節。”
“詳細的內容,都在你們手上那封信里。”
“另外。”
“本次行動,姚大人會協助我們。”
“在這里,我代表延安城的百姓,感謝姚大人的傾力相助。”
姚青璇連忙道了句‘職責所在’。
李硯站了起來:“各位,為了驅逐蠻子,還我河山,就讓我等共勉吧!”
當下。
張唯等人齊聲回應:“遵命!”
散會。
李硯對張唯招招手:“你隨我來。”
片刻之后,張唯跟著李硯來到書房。
書房中間的墻上,掛了一幅墨寶。
上面只有一個‘戰’字。
此字銀鉤鐵畫,氣勢磅礴,沙場征戰的氣息迎面而來。
李硯這時拿過張唯手上的信封,鐵手一搓,信封就碎成滿地紙屑。
“族叔給我來信了,說了你們的事。”
“你要調查黃家可以,不過得小心點。”
“黃澤照的姐姐是兵部尚書趙文淵的發妻,關系重大。”
“雖然我司有‘獨斷專權’之能,不管是朝廷重臣,亦或皇親國戚,皆可過問。”
“但有一點,必須有確鑿的證據!”
張唯點頭:“卑職記住了。”
李硯點點頭,看了他一眼:“對了。”
“算是我私人提醒你一句。”
“別跟姚大人走得太近。”
“這對你沒好處。”
張唯愣神了下,不知道其中有什么文章。
但想來李硯不會害自己,于是拱手道:“遵命。”
接著。
他又將在黑狼幫市集上,遇到裴東來,以及這姓裴的和黃昆有關系的事情,道與了李硯知曉。
“剛才我來的時候,便遇到了裴巡使。”
“我擔心他會跟黃家通風報信。”
李硯爽快說道:“無妨,我來處理。”
張唯便告辭離去。
卻說那姓裴的,離開了百戶所后,猶豫再三。
最終在去找黃昆和去青樓喝花酒之間,選擇了去‘云來居’喝悶酒。
去找黃昆,要是讓上頭知道,裴東來擔心影響自己的仕途。
說到底,他和黃昆只是酒肉朋友。
一個黃昆,還不值得他賭上自己的前途。
至于喝花酒,現在心里有事,這酒怎么喝得痛快。
于是最后,裴東來選擇了‘云來居’。
幾杯黃湯下肚,郁悶的心情稍解,裴東來哼起了小曲。
突然眼前一花,兩個平時相處得還算不錯的巡使坐了下來。
其中一人說道。
“別喝酒了。”
“剛收到緊急調令。”
“咱們仨得出城辦案,怕不得有好一陣子回不來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