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宸抬眸看向錦寧的背影,心中又沉有悶。
剛知道,她和父皇之事的時候,他的心中是憤怒的,但……到了今日,那憤怒好像已經散去。
只剩下一種說不出來的感覺,隱隱作痛又悵然若失。
他……好像真的失去她了。
裴明月聽說蕭宸來了,這會兒便往這邊迎來。
誰知道,剛到這,就瞧見蕭宸正立在那不知道看著什么。
裴明月順著蕭宸的目光往外看,正好瞧見錦寧的車駕,緩緩從永安侯府的門外駛過。
裴明月抿了抿唇,看著蕭宸開口喚了一句:“殿下!”
蕭宸回過神來,看向裴明月,神色復雜:“明月。”
不管怎么說,明月到底為他失了一個孩子,哪怕她做錯了事情,他也沒辦法,對她徹底絕情。
裴明月笑道:“殿下怎么來了?是來接臣妾的嗎?”
蕭宸的目光微微閃爍:“嗯?!?/p>
事實上卻不是如此,他也是聽說錦寧回了永安侯府,便忍不住的想來瞧瞧。
畢竟在宮中,他暫時還沒有機會,單獨見到錦寧。
錦寧沒怎么把撞見蕭宸這件事放在心上。
畢竟蕭宸這種人,做出什么事情都不讓錦寧覺得奇怪。
她已經準備回宮去了。
不知道為何,其實她也有些盼著,見到那位帝王。
……
錦寧回來的時候,還沒到昭寧殿,更別說見到帝王了。
便被人攔下了。
“太后娘娘請寧妃娘娘,到壽康宮走一遭?!眮砣耸莻€不拘言笑的、頭發花白的老嬤嬤。
此人和孔嬤嬤年歲差不多。
一般到了這種年紀還能在宮中伺候的,都不是尋常角色。
錦寧認得這個嬤嬤,姓孫,的確是太后身邊伺候的。
太后一直在皇家別院休養,錦寧封妃的時候,也不曾回宮。
看起來,今日是回來了。
旁人錦寧或許還可以找個理由搪塞一二,來太后,錦寧卻不得不去見。
錦寧從永安侯府回來,雖有些累了。
但這個時候,還是打起精神,開口道:“請嬤嬤在前面帶路吧。”
孫嬤嬤并未多說什么,只在前面等著。
待到了壽康宮。
孫嬤嬤示意錦寧在外面等著,她進去通傳。
錦寧在外面立了良久。
雖是春日,春風和煦,但錦寧到底有著身子,今日又回了永安侯府一次,此時難免有些站不住。
海棠瞧見了,語氣頗為心疼:“娘娘,您還好嗎?”
錦寧的神色平靜,微微點頭:“還好?!?/p>
立足了一個時辰,里面的人才請錦寧進去。
一身醬紫色宮裝華服的太后,手中握著一串佛珠,正緩緩轉動著。
見錦寧進來,這才掀開眼皮,看了錦寧一眼。
錦寧跪下行禮:“臣妾參見太后,太后萬福金安。”
錦寧心下還是有幾分緊張的。
太后雖是帝王生母,可到底是徐家女,徐皇后便是太后親自選定的皇后。
太后此時回宮,該不會是想替徐皇后討公道的吧?
太后微微抬手:“平身吧?!?/p>
太后打量著面前的錦寧,良久,倒是笑著說了一句:“年輕、鮮嫩,又像極了那丫頭,怪不得皇帝喜歡你?!?/p>
錦寧聽到這,面色不顯,但還是心頭微微發緊。
像……像誰?
接著,太后便開口說道:“最近哀家在宮外,聽聞了許多關于你的傳言。”
錦寧聽到這邊知道,太后對自己,是有敵意的。
不過這也不足為奇。
身為一個母親、一個祖母,面對一個她這般身份的兒媳,能痛快就奇怪了。
若太后和徐皇后一樣,看到她就滿面春風,豈不是更恐怖?
錦寧低聲道:“請太后娘娘恕罪,一切都是錦寧的錯?!?/p>
錦寧知道,適當地放低姿態,能讓自己過得舒心一些。
她如今入了宮,雖可以回永安侯府耀武揚威,但在這偌大的皇宮之中,她這個新入宮的,沒有什么資本直接和太后對抗。
太后微微頷首,似乎對錦寧的認錯的態度,十分滿意:“罷了,既入宮了,也有了皇帝的孩子,便給哀家安分守己,莫要掀起什么風浪。”
錦寧恭謹道:“太后教訓的是,臣妾謹記于心。”
太后微微一頓:“你到底被定給宸兒過,如今你才一入宮,皇后就病了,就算是鬼神之說是無稽之談,你也該誦經祈福,洗清身上罪孽?!?/p>
說到這,太后就看向錦寧:“你可愿意?”
錦寧知道,自己沒有選擇的權力。
于是便道:“臣妾愿意。”
“取筆墨來,便讓她在哀家這抄寫佛經吧。”太后繼續道。
不多時,宮婢就捧來厚厚一層宣紙,錦寧便開始了。
太后瞥了一眼,神色規矩眉眼柔順的錦寧,走到殿外。
孫嬤嬤開口說了一句:“皇后娘娘,怎么就被這么個丫頭,壓了下去?”
太后淡淡道:“皇后哪兒都好,就是過于體面了?!?/p>
“那太后娘娘,您真的打算,幫皇后娘娘出這一口氣嗎?”孫嬤嬤問。
太后的回答模棱兩可:“哀家不會幫任何人出氣,哀家只想皇帝好好的。”
“至于寧妃,剛剛入宮又得盛寵,不管是不是為了皇后,都得壓壓她的銳氣,這后宮方可安寧?!?/p>
太后說到這,便微微一頓:“皇帝從前最重規矩,可今日,竟隨意應允她一個宮妃出宮,若以后,每個宮妃都能這般自由出入宮廷,成何體統?”
孫嬤嬤道:“太后娘娘考慮深遠?!?/p>
錦寧在壽康宮之中抄寫佛經。
一直抄寫到天色大黑,已經過了晚膳的事跡,太后也沒有讓錦寧停下來的意思。
海棠看著錦寧,有些心疼:“娘娘,您今日還沒有用膳呢。”
錦寧抿了抿唇,其實身體已經有些不適了。
只是太后這會兒,已經從殿外出來了,正坐在不遠處的椅子上轉動佛珠誦經。
太后沒有發話。
錦寧也只能硬著頭皮,繼續寫。
不知道又寫了多久,待一張宣紙寫完,錦寧準備再換一張的時候,抬手的瞬間,忽地眼前一黑,整個人險些昏過去。
“娘娘!”海棠瞧見這一幕,驚呼了一聲。
帝王大步從殿外走進來,來不及向太后行禮,便大步往錦寧的身邊走來:“寧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