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晴接電話速度很快，臉色微微詫異自然逃脫不過厲元朗的火眼金睛。
他不為所動，依舊興致勃勃的舉杯，和鄺早輝、張全龍談笑風生、把酒言歡。
一個是，他不想破壞氣氛。
另一個，自己前來德平目的，不便更多透露。
包括鄺早輝和張全龍心知肚明，也沒有在這件事上糾結。
誰都清楚，厲元朗要說肯定會說，不說，有不說的道理。
何況，厲元朗已經是省委領導，雖然不是他們的頂頭上司，可出于尊重以及感情，該問的問，不該打聽的絕不亂打聽，這是基本常識。
白晴落座后，表情恢復如常，自始至終沒怎么說話，主要以聽為主，偶爾插言。
大家的聊天話題主要集中在德平發(fā)展上，也有對過去的回憶。
酒過三巡，鄺早輝接到一個電話，向厲元朗夫妻抱歉說，他還有事，要提前離席，為此特意自罰一杯酒。
厲元朗理解，與鄺早輝握了握手，目送他離開。
這時，白晴湊到他身邊，低頭耳語幾句，厲元朗點頭，叮囑她注意安全，回頭聯(lián)系。
偌大的包間里，只剩下厲元朗和張全龍了。
也只有現(xiàn)在，有些話，張全龍才肯說出來。
掏出香煙，她知道厲元朗戒煙，沒有相讓，自顧點燃，深吸一口慢吞吞說：“前年年初的時候，榮達集團想要進駐德平的房地產市場，我就發(fā)現(xiàn)不對勁?！?br>“那會兒，經過研判，市政府一致認為，榮達集團目的不純，斷然拒絕。為這事，鄺書記還和我產生過激烈討論?！?br>“榮達集團發(fā)展迅猛，在房地產業(yè)影響很大，鄺書記認為，拒絕榮達集團會讓我們錯失一個機會?！?br>張全龍這番話，實際上已經表明，他清楚厲元朗的身份，知道專案組正在沽水調查榮達集團的事情。
厲元朗頷首，并問張全龍拒絕榮達集團的原因。
拽過煙灰缸，張全龍輕輕彈了彈煙灰，說道：“榮達集團大肆擴張，我們調查發(fā)現(xiàn)，他們公司多點出擊，很容易出現(xiàn)資金鏈斷裂現(xiàn)象，從而導致房地產項目停滯，造成許多爛尾樓，影響購房戶利益。”
“而且，嘉明集團無論實力口碑方面，都更勝一籌。我倒不是覺得嘉明集團是德平本土企業(yè)，主要是我們了解它，知道它。與其接受一個渾身成迷的榮達集團，莫不如繼續(xù)相信嘉明集團?！?br>“這些年，德平經過長足發(fā)展，不再把房地產作為支柱產業(yè)，我們要多元化發(fā)展，要健康的經濟，要有長遠眼光。”
“當然，鄺書記的發(fā)展思路和您之前有很大的重疊性，只是他認為榮達集團之前在各地都是座上賓，是備受歡迎的明星企業(yè)。德平反其道行之，拒絕主動送上門來的生意，一旦出現(xiàn)反作用，他作為德平第一責任人，承載的壓力相當大?！?br>厲元朗好奇問：“最后，你是怎么說服早輝的？”
“突然發(fā)生的一件事，徹底改變了他的看法。”
“什么事？”厲元朗身體往前探了探，饒有興趣的問起來。
據(jù)張全龍講，榮達集團在殿東市興建的天香苑小區(qū)，相當長的時間沒有動工，比原先承諾的交房日期足足晚了一年多。
為此，一千多的動遷戶多次到市政府上訪，攪得市里焦頭爛額。主管市長和榮達集團反復溝通，對方總是以各種理由推脫敷衍，后來都告到省里。由省里出面，約談榮達集團項目負責人，下達最后通牒，才得到妥善解決。
張全龍繼續(xù)說：“事情解決了，可省紀委接到不少舉報信，舉報殿東市政府個別干部和榮達集團存在利益關系。經過省紀委調查，先后處理了兩名副廳級，七個處級干部?！?br>“這件事在全省引起軒然大波，省委陸續(xù)出臺多條相關嚴格措施，杜絕類似事情發(fā)生?！?br>“鄺書記事后心有余悸的跟我說，幸虧市政府阻止榮達集團進駐德平，夸贊我有很強的敏銳度。也由那時起，我們關系更近了一層?！?br>“厲副書記，不得不說，榮達集團的背景很強。處理了十來名干部，可作為當事者的榮達集團，只開除了項目負責人，移交司法機關處理。而在交出那個人之后，榮達集團照樣風生水起，絲毫沒有放緩在各地拿地的腳步。”
“我知道您正在沽水調查榮達集團，我只是想通過這件事向您陳述一個事實，觸碰榮達集團，您要格外謹慎?！?br>厲元朗端起酒杯抿了一小口，嘆聲說：“全龍，話都這個份上，我也不瞞你。調查榮達集團，是上面下定決心的舉措。而最近一段時間，榮達集團在各地瘋狂拿地，肆意擴張業(yè)務，實際上采取擁有大量客戶的行為，造成上面不敢輕易查處?！?br>“因為一旦查處，勢必影響到更多購房者的利益，引起轟動。說直白一點，他們是利用購房者抗拒專案組的調查。”
“可你要記住，在涉及到威脅廣大群眾利益方面，我們的決心是堅定的，那就是不惜一切代價，要徹底打擊這種坑害群眾利益的行為，絕不心慈手軟?！?br>“至于我個人，你也知道我，了解我，我不會妥協(xié)，也不會受到影響。上面信任我，我會一如既往的執(zhí)行到底，直至將犯罪分子繩之以法?！?br>“來，我提議，這杯酒我們一起喝干?！?br>在厲元朗和張全龍相繼一飲而盡后，酒宴結束。
結賬的時候，光叔無論如何不肯收錢，誰的也不收。
他激動說道：“厲領導、張市長，你們要是看得起我，就不要給我飯錢。這里就是我的家，客人來了，我總要盡地主之誼招待吧。從沒有客人給主人飯錢的道理，你們收起來，要不然我可生氣了?！?br>拗不過光叔的固執(zhí)，張全龍只好收起現(xiàn)金。
返回車里時，厲元朗從后備箱拿出兩件補品，贈送給光叔。
又是一頓推搡，架不住厲元朗實心實意，光叔才收下。
這之后幾天，光叔老伴收拾東西時，無意中發(fā)現(xiàn)兩箱補品，打開一看，意外發(fā)現(xiàn)一千塊錢。
開始還以為是光叔私藏私房錢，結果一對質，光叔懊悔的直拍大腿，一個勁兒的搖頭嘆息，“到底沒防住，還是讓他交了飯錢。”
“誰??？”老伴一時發(fā)懵。
“厲領導唄?！?br>“哪個？”
“厲元朗，三年前在我們這里當市長的厲元朗厲市長。”
老伴恍然大悟，喃喃自語：“是啊，每次在我們飯店吃飯，他都偷著交飯錢。他真是個大好人?！?br>當然，這些都是后話。
在與張全龍分手之后，厲元朗立刻電話聯(lián)系白晴，詢問她出了什么事。
不用猜也大概知道，應該和喬小麗有關。
白晴無可奈何的說：“我已經掌握到喬小麗的行蹤，租住在市區(qū)一處公寓。今晚，我派人跟蹤她，發(fā)現(xiàn)她去了一家咖啡廳，當面將一個優(yōu)盤交給一名中年男子，還從那人手里接過一個黑色拎包。看樣子，里面應該裝有現(xiàn)金，估計不少于三十萬。”
厲元朗眉頭一皺，“這么說來，喬小麗有可能把掌握的證據(jù)賣了！”
“很有可能?！卑浊缤锵У卣f：“喬小麗的做法讓我很費解，她是那么堅持底線，可最終還是屈服了。老公，喬小麗不像是貪財之人，她想要好處，就不會躲回老家隱藏起來了。我想她一定有難言之隱，估計對方可能威脅到她和女兒安全，為了孩子，她才不得不低頭?！?br>厲元朗深有同感，并說：“查出和她接頭那人的身份了嗎？”
“查出來了?！卑浊甾k事很給力，通過審問，那人供出幕后指使，而當她說出名字后，厲元朗卻為之一震，怎么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