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樓西南角,客房。
聽到花園里的動靜,原本躺在床上靜養(yǎng)的男人緩緩睜開如蟬翼般微顫的雙眸。
一瞬間,仿佛星辰入海。
清冷俊美的臉上明明沒有任何表情,卻在眼眸流轉(zhuǎn)間掩不住地流露了幾分內(nèi)心的波瀾。
他捂著胸口起身,來到窗邊。
看著一串車隊緩緩駛出莊園,嘴角泄出幾分冷意。
隨后,男人拿起手機(jī)撥出電話:“圖媽,過來見我。”
幾分鐘后,圖媽戰(zhàn)戰(zhàn)兢兢的敲門進(jìn)來。
“二爺。”
“您、您回來了。”
季昭衍轉(zhuǎn)過身來,看著眼前的老仆,嘴角微揚(yáng)。
“圖媽,我以為,你把我請回來,卻躲著不敢來見我。”
“怎么,難道你是戲耍我的嗎?”
圖媽‘撲通’一聲跪在地上。
渾身輕顫:“二爺,圖媽哪敢啊。”
“是您原本說是前兩天便要回來的。”
“結(jié)果您一直沒了音信。”
“我,我就以為您不回來了。”
“今天您回來,我也不敢立刻來見您。”
“加上我這幾天可能是有些感冒了,總是昏沉欲睡的,幾次都沒能下床。”
“剛剛好些了,正想著何時來問候您,您就給我打了電話。”
“二、二爺,這些年您、您還好嗎?”
季昭衍臉上閃過一抹陰冷,“好?”
“你覺得我好嗎?”
圖媽根本不敢與其對視,只能死死低著頭:“我見您依舊俊美無濤,這歲月好像根本沒有在您臉上留下半點兒痕跡……”
“如果不是您和小川的眼睛長得不同。”
“便看只其余的五官,您們二人,和、和雙胞胎簡直無異了。”
“二爺,這次您回來,就不會走了吧?”
季昭衍盯著圖媽,冷然問道:“你想我走嗎?”
“這個家,我離開已有二十五年。”
“早就沒有我的位置了。”
“所以,你請我回來,是想借我為刀,去殺誰——?”
圖媽渾身瑟然一縮。
“二爺,您、您誤會我了。”
“我就是想起從前種種,不忍您一直流落異國他鄉(xiāng)。”
“所以才想請您回來……”
季昭衍快步走過去,一腳狠狠踹在圖媽身上。
“刁奴!”
“你還想糊弄我?”
“你忘記我季昭衍當(dāng)年是為什么被流放歐洲了的嗎?”
說著他彎腰,一把提起圖媽的衣領(lǐng)。
看著她滿臉驚懼的模樣,季昭衍甚是厭惡。
“還敢追問我的行蹤。”
“什么時候輪到你這個老東西來管我的事了?”
圖媽不知想起什么恐懼的事情,眼淚瞬間飆了出來。
“二爺。”
“圖媽不敢糊弄您吶。”
“我真的只是想讓您回家而已……再者就是,這個家自從老太爺和老爺都去世后,已經(jīng)逐漸失了家風(fēng)。”
“我只是不忍看我們季家這個百年才立起來的家族,正是如日中天的時候,卻因為家風(fēng)毀于一旦。”
“您是長輩,那些旁的季姓就算了,您可是老太爺?shù)挠H兒子!”
“難道,您就要眼睜睜地看著您父親親手創(chuàng)建的商業(yè)帝國,就這么毀了嗎?”
季昭衍‘呵’了一聲。
陰冷的眼睛對上季媽,仿佛早已將她徹底看透。
“圖媽,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心里在算計什么。”
“是這家里有了比起畏懼我更令你無法容忍、厭惡的人吧?”
“讓我猜猜,她——是誰?”
“難道,是小川那心愛的新娘?”
圖媽沉默了下去,沒有說話。
可全身卻已經(jīng)抖如篩糠。
果然,什么都是瞞不住他的。
這一刻,她心里竟然即對季昭衍的歸來充滿了期待。
卻也有了一絲畏懼。
因為她早知道他該是什么人的,但她還是把這條毒蛇招惹了回來。
突然頸部一窒,季昭衍由抓握衣領(lǐng)猛地一把掐住了她的脖子。
“圖媽,你知道小川今晚回來,見到我就說了什么嗎?”
“他說……他知道是你把我請回來的。”
“還說我這樣的魔鬼,沒有資格再踏足這山莊半步。”
“你說,他的翅膀是不是太硬了?”
圖媽滿臉驚懼。
“什么?”
“小、小川,知、知道是我?”
“不、不!”
“不可能的,這件事我做得很隱蔽,沒有告訴過任何人。”
“他怎么可能知道?”
圖媽尖叫出聲,比起對季昭衍的恐懼,她更擔(dān)心季燼川會厭惡自己。
在她心里,季燼川是像親兒子一樣的存在啊!
如果季燼川厭惡上了自己,圖媽完全不能接受!
季昭衍看到圖媽這幅擔(dān)驚害怕快要崩潰的模樣,這才‘哈哈’大笑出聲。
“我騙你的,圖媽。”
“季燼川這個兔崽子,如今的確目中無人。”
“他問我這個被逐出家門的怪物,回來要做什么。”
“他警告了我,如果敢干出什么出格的行為,不管我是不是他的親叔叔,都會親手解決掉我。”
“哎……這個孩子,十七歲就失去了我大哥,所以如今變成這副冷血無情的樣子,我很理解。”
“但他太不把我當(dāng)回事,的確令我很不滿意。”
“就是不知我假裝很憤怒地將床頭的茶具都給掃在了地上,是否有迷惑到他,這個親叔叔是個惱羞成怒的暴怒者。”
“你說呢,圖媽?”
圖媽眼眸震顫,眼底的驚懼之色再也掩藏不住的全部表露了出來。
她額頭已經(jīng)冒出密密麻麻的汗珠,而后眼珠一翻,竟一頭暈倒在了地上。
季昭衍嫌棄地將她一手丟開。
“廢物。”
而后緩步去了房間門口。
打開房門,“來人。”
“把這個廢物帶下午!”
前往翟家的途中,季燼川接到費臣的電話。
聽完費臣的敘述后,他什么都沒說便掛斷了。
沈清薇坐在一旁。
見他神色突然冰冷異常,于是小心翼翼開口詢問:“怎么了?”
“出什么事了嗎?”
季燼川眸光微斂:“沒……”
他低頭看她一雙澄凈的眼睛,頓了一下,口中一轉(zhuǎn)坦誠說道:“是圖媽,在季昭衍的房中暈倒了。”
“頸部有被用力掐過的痕跡。”
沈清薇聽后的確很吃驚。
“季昭衍……你那位只比你大了十歲的小叔?”
“他為什么要掐圖媽?”
季燼川:“因為,他本身就是個瘋子。”
不知想起什么難堪的記憶,季燼川陰沉著臉才又緩緩說道:“薇薇,如果不是和你已經(jīng)成了夫妻,我們季家這樣的隱秘我都恥于啟口告訴你。”
“但季昭衍他既然回來了。”
“為了防范于他,我必須告訴你,而且是清清楚楚地告訴你。”
“記住,一定要離這個瘋子遠(yuǎn)些!”
“就算碰面,也不必和他打招呼,千萬不要理睬他。”
“知道了嗎?”
“因為他就是個瘋子!”
“一個徹頭徹尾的瘋子!”
說到此處,季燼川臉上的陰郁已如疾風(fēng)驟雨一般,頃刻間就已將沈清薇一起拉入一片漆黑灰暗的回憶里……
二十五年前,十二歲的季昭衍親手布置了一場災(zāi)難。
一場險些將整個季家都拉入地獄的災(zāi)難。
在他的私人別墅里。
他親手屠戮了二十幾人。
這些人里,有些是從小親自照顧他長大的阿姨。
有些是家里的保鏢。
有些是親叔伯。
有些是無辜的女仆男傭。
還有的,是家庭醫(yī)生,是心理學(xué)專家,甚至還有他的同學(xué)。
他開了一場派對。
精心設(shè)置了一場陷阱。
最后親自下藥,讓這些人在宴會上發(fā)瘋,失狂,失態(tài)。
最后有人提刀失了智。
而他也在暗中開始狩獵。
開啟一場獨屬于他的狂歡。
等季家其他人趕過去的時候,一切早都為時已晚。
季昭衍站在房頂上,全身沒有沾上一滴血,欣賞著他親手造下的煉獄。
看著親人露出滿臉驚愕,他卻優(yōu)雅的攤開雙手:“誰讓他們都嘲笑我呢?”
說著他微微一笑:“所以,他們都是該死。”
季老太爺氣得當(dāng)場噴血。
“這都是人命,是活生生的人命吶!!”
“你個畜生,毫無人性的畜生!”
“來人,把他給我抓起來,我要親手殺了他——”
季燼川的父親,季昭元親自帶人去房頂將弟弟捉了下來。
然后死死按在地上。
“昭衍,你千不該萬不該犯下如此彌天大罪。”
“殺了這么多人,你心里難道就真的毫無波瀾,毫無愧疚之心嗎?”
季昭衍憤然哭喊道:“沒有!”
“我就是要他們都死,都去死!!”
“他們都不是好東西,他們都對我做了什么,你們根本一無所知!”
“這是他們都該付出的代價!”
季昭衍滿臉猙獰。
身為哥哥的季昭元甚至當(dāng)場懷疑,難道他們真的誤會弟弟了,其中真的另有隱情嗎?
于是他當(dāng)場拷問季昭衍,“好,我給你個機(jī)會。”
“如果你能給我說出他們必死的理由,身為哥哥的我,絕不會讓你一人承擔(dān)這一切的后果!”
季昭衍滿臉可憐的望著哥哥,哭著說道:“哥哥,你是知道的呀。”
“邱阿姨她丟了我的兔子。”
“我最心愛的那只兔子,她卻故意給我弄丟了!”
“她明明知道我會氣得發(fā)瘋,卻還是故意這么做。”
“難道,她不該死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