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軍營。
此時正在進行騎射比試。
校場上設置了各種的障礙,每個人都要騎著馬闖過一個個障礙,在這闖關過程中,每個人還有十支箭,要分別射入相應的靶子。
坐在高頭大馬上的陸瀾看著旁邊同樣坐在馬上的姜小明,欠扁的說道,“喂,窮小子,你現在退出還來得及,不然等一下馬跑起來,摔下來,不死也得半殘?!?/p>
姜小明并不理會他,仔細觀察教場上的各種障礙,觀察別人是如何闖過去,又或是如何失敗的。
“你剛才上馬的姿勢,小爺可是瞧見了,并不熟練,你之前不會是沒騎過馬吧?哪個窮鄉僻壤出來的?也不知道你是怎么混進來的?!?/p>
“這些比試的,哪一個不是英勇善戰的皇城子弟,你還是速速退出了好,免得輸的太難看。”
“就你這小身板,回去多吃兩碗飯,多長兩年,明年后面再來也不遲。”
“小爺是看在你昨天被我打得那么慘的份上,同情你?!?/p>
陸瀾在旁邊嘰里呱啦說不停,姜小明是半點都不帶搭理他的。
也不知道他哪根筋搭錯了,從昨天開始,就一直湊上來,說找茬吧,好像也不是,但說交好吧,嘴巴又賤,說話又毒。
有一點陸瀾并沒有看錯,姜小明之前沒碰過馬,也就那天太子殿下說讓他參加京機營選拔,那之后他瘋狂訓練騎馬射箭。
他所學也不過才十日。
校場邊的觀臺上,京軍營一眾將領大氣不敢喘,只因上首座的一個人。
太子殿下身著墨色暗龍紋常服,外罩一件月牙白披風,披風的銀狐毛領垂在肩頭。
貴氣,俊美。
也不知道太子殿下怎么突然就來京軍營觀看比試了。
其中一個小將領想要在太子殿下面前露臉,彎腰恭敬的說道,“殿下,今年有好多好苗子,寧遠侯府的陸瀾,宣德將軍的次子,禁衛軍統領的弟弟……”
北君臨看著校場那邊,手指漫不經心轉動著拇指上的扳指。
小將領說完了,不見太子殿下表態,正要退下,就聽見他問,“那個小個子呢?”
小個子?
將領順著太子殿下的視線看過去,看到姜小明,眼中劃過鄙夷。
也不知道怎么混進來一個看起來就是鄉下出身的小子。
極有可能京軍營里有人暗箱操作,把他家鄉下窮親戚塞進來了。
簡直是把京軍營當成什么了!
正好太子殿下來了,一定稟告給太子殿下,讓殿下徹查此事,
鄉下來的小子,竟也妄想進入京軍營,也不看配不配!
“殿下,那人叫姜小明。”
將領聲音里裹著藏不住的輕蔑,“這個姜小明不是皇城子弟,看著就是個鄉下小子也不知是走了哪門子的門路混進來的。”
“昨日和寧遠侯府的陸瀾比試拳腳,竟還讓他蒙混過關了,依臣看,怕不是耍了什么上不得臺面的骯臟伎倆。”
北君臨的指尖驟然停住,羊脂玉扳指在日光下漾出冷白的光,他側眸看過來時,眼底淬了冰,語氣淡得聽不出喜怒,“哦,說說看你覺得他用了什么骯臟手段?”
小將領微低著頭,并沒有發現太子殿下眼底的冷光。
“殿下,臣這就去把他押來,仔細審一審,定能審問出什么,斷不臟了殿下的眼。”
北君臨的視線從他身上挪開,看向校場,聲音淡淡,“不著急,看完這場比試先?!?/p>
小將領退到一旁,心想著等一下一定要把姜小明背后的人揪出來,讓殿下看到他的能力。
校場上。
大家都沉浸比試中,并沒有注意到觀臺上太子殿下的身影。
鼓點落下。
姜小明和陸瀾同時駕馬沖出。
他胯下的那匹馬是校場里最劣等的駑馬,鬃毛雜亂,跑起來四蹄混亂,與陸瀾胯下神駿的棗紅馬比起來,竟像是稚童追著猛虎跑,惹得周遭觀賽的兵卒低低哄笑。
姜小明卻渾然不在意,他伏在馬背上,身形瘦得像貼在馬身的一張紙,粗布勁裝的下擺被風扯得翻飛,可攥著韁繩的手卻穩得紋絲不動。
他的眼睛盯著前面的障礙物,雙腿驟然夾緊馬腹,拉緊韁繩,駑馬像是被這股狠勁激著,竟猛地提速,隨后前蹄揚起,帶著他瘦小的身影,飛躍過了半人高的障礙物。
馬蹄落地的時候,箭頭擦著馬耳飛出去,“錚”的一聲,正中靶心最中間的紅色位置。
周圍的哄笑聲瞬間鴉雀無聲,所有人不可思議的看著這一幕。
陸瀾已經先姜小明闖過了第一關卡,特地放慢速度等姜小明,看到姜小明這一手,他忍不住在心里喝了一聲,“好!”
校場上,一匹棗紅色馬和一匹駑馬一前一后闖過一關關,所射出箭矢都完美中靶。
所有人都屏住呼吸注視著,連風卷過校場的塵土都似凝在了半空,唯有奔馳的馬蹄聲輕快地敲在每個人的心上。
陸瀾的棗紅馬闖關卡時,動作利落得帶著世家子弟的矜貴,箭矢離弦時甚至帶著刻意的炫技,每一支都直中靶心,精準得挑不出錯。
姜小明伏在馬背上,像與馬融為一體,拉弓的手臂因用力而青筋暴起,粗布袖口的破洞翻卷著,露出的皮膚沾了塵土與血痕,可每一支箭射出,都像釘死在靶心,沒有半分偏移,帶著股置之死地而后生的決絕。
觀臺上的北君臨目光鎖在那道瘦小的身影上,目光炙熱。
之前京郊別莊的護衛隊長說是塊好料子,簡直謙虛了。
這小子,擁有驚人的天賦,是個天才!
他的十日,堪比別人十年的效果!